第17章
作者:温瑞安    更新:2021-12-04 00:27
  。
  土豆子冷笑一声道:“我有没有骗人,你问你丈夫便可以知道。·茹小意竭力道:“我不相信……”他希望项笑影了解,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不去相信的。
  多年来,她面对项笑影的忠恕与厚道,常自惭过于计较得失成败,而且对当日与师兄留情更生愧疚。
  土豆子忽道:“添梅是不是有了你孩子,再被你们迫死的?
  只听项笑影吃力地道:“你……你是淮……?”
  项笑影只是说了短短三个字,茹小意听在耳里,如同心胸里被扎了三刀,一时连发声的力气也消失了,只听土豆子道:“你别忘了,我也姓姚。”
  项笑影结结巴巴地道:“你……是……添梅她……你是……小弟……”土豆子只冷笑一声。项笑影强撞一口气道:“小弟……你……还未死你……我很……”
  土豆子冷笑道:“我如果死了,这就不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我死不了,你当然伤心。…
  这次项笑影用力地摇头:“不……我……”
  土豆子没等他说完,忽厉声道:“姓项的!你说,你是不是对不起我姐姐?
  项笑影一脸惭色,但肯定地颔首,缓缓地道:“我……我是……对不起她……她……死得好惨……”
  茹小意尖声道:“笑影;你不必为了我被人挟持而任人诬陷……”她因一口气涌上喉头,流利的把话吐了出来,这一来,倒是使土豆子省起,一个筋步,跃到茹小意身前,一连疾点了她几处麻穴:“你倒复原得快!
  项笑影叱道:“别伤害她——”声音虽已恢复大半,却挣不起身子。
  土豆子诡笑道:“项夫人,你别自作多情了,项公子承认的事,只因他确实作过这等卑污事,决不是为你安危才认罪的,你若不信,可以问他!”
  只听项笑影涩声道:“小弟,我是对不起你姐姐,可是一一一”
  土豆子向茹小意挑起了一只眉毛阴笑:“是不是!他都认了!他对不起的事儿.可不止这一桩呢!可怜你跟他份属夫妻,仍叫他蒙在鼓里。
  项笑影怒道:“小弟,你一一一”
  土豆子如凤掠起,又闪到项笑影榻前,封了他的哑穴软穴,怪笑道:“这一来,你们纵闷香药力消失,也只有任我摆布的份儿了。
  他忽凑过脸去。几乎与项笑影是鼻子贴鼻子的问:“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他道:“其实我也不想干什么,只是想把你在我姐姐身上所干过的事,在你夫人身上再干一次而已。”
  听完了这句话,茹小意忽然想到死。
  在与项笑影浪迹天涯逃避阉党仇家追杀。或在贫寒交迫遭人唾弃逼害,甚至惟一孩子石头儿死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到过死。
  因为在她孤昔凄凉的时候,她仍有依傍,她境遇虽苦,却并非无依。
  只有在这时候。她忽然失去了一切依凭。
  一切都是陌生冷漠的,甚至连卧身其上的木榻也一样冷冰无情。满怀敌意。
  只是她想立刻死去也很难。
  土豆子那一张表情过于老练而年轻的脸孔,已迫近到眼前来。
  茹小意心里绝望的呼喊:她不知何时这噩梦方才过去。
  第七章太阳神箭
  噩梦并未过去。
  土豆子热呼呼的口气,已经贴近在她脸上,她可以感觉到一种困在窄狭喉头里一般燥闷的气,正呼在她脸上。
  这感觉比她在小时候不小心摸到一窝粗肥的竹叶虫还难受,可是她却不能像小时候缩手哭着退走。
  土豆子正牵引着她的手,去触摸比那湿懦滑腻更可怕的事物。
  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拼尽了一点余力,以皓齿咬住了舌头。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声闷响。
  这闷响就像一个人蒙在布袋里,有人在布袋外踢了一记。
  这声音依稀可辨,土豆子一听,本来贴近茹小意的身子,立即绷着像一根铁棒,本来是棒子一样的东西、反而软得像蝌蚪。
  土豆子身子绷紧,但并不慌张。
  立起,走出去,开门,就看到一个景象。
  庭院里本有一棵将军柏树。
  将军柏树干上,本来钉着一个人。
  这人原本是一名番子,他是给茹小意足踢剑贯胸钉入材干去的。
  现在树干上的那名番子仍在。
  但是树干上不只一条死尸。
  还有另一个死人。
  这死人便是那姓札的番子。
  这姓札的番子原本是替死去的同伴收尸的,但他现在面对面的跟村干上先他而去的同僚速在一起,心口都被一箭穿过。
  箭是金色的。
  尽管血仍冒着,姓札的番子兀未死尽,身体的肌肉仍微微搐动者,但那金箭的光芒仍是夜空里的殒星一般烁亮。
  这情景说明了,姓札的番子正要替树干上的死人收尸之际,忽而一箭射来,芽破树干的另一边,穿过死尸心胸,再射人这番子胸腰,使得树干和两个死人紧紧连在一起。
  土豆子知道姓札番子的武功。
  他也了解这株将军老柏的韧度。
  所以他立时决定了一件事。
  他反扑入房里。
  房间里有两个人质,随便他抓住任何一个,他都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是他刚刚掠出之际。砰砰二声,屋顶碎裂两个大洞,两人已各拦在项笑影和茹小意榻前。
  土豆于应变极快。
  他飞扑的势子改为上掠,穿洞而出,跃出屋顶,只是同时间,忽觉后臂一紧,已被两道铁枷般扣住,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了他。
  只听土豆子惊恐地道:“你们……”
  这时一个人施施然走人房里,头向上仰,道:“这个人,对我义兄义嫂不敬,让他消失在这世上。”
  只听两声清脆的应声:“是。”“是。”接下来便是土豆子一阵凄然的惨啤,声音愈渐去远,终于缈然。
  那后来走进来的人,相貌堂堂,背后金弓金壶金俞,映得脸色发金,更有一种贵气,林情冷峻,但目光温暖。
  茹小意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神情和眼色完全两样的人。
  可是她一见到他,她就想哭。
  她合起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对剪出了泪珠,直挂落在她脸上。
  谁看了这泪珠,谁都会生起不忍心的温柔,那樊大先生温和地道:“嫂夫人,不要怕,都过去了。
  就在他说着的时候,一阵极侠而又轻微的步履声,急促响起。
  樊大先生回身,就看见粘夫于汗流侠背的闯了进来。
  看他的样子,想必是发现有敌来犯,想赶过来通知土豆子,却没料房里已全换了人。
  只听粘夫子张大了口:“你一一一”
  樊大先生一笑道:“不就是我。
  粘夫子也是极为机智的人,在阉党手下混久了,自然对见风转舵,走为上着懂得个中三昧,他一扭身,就反奔了出去,去时比来时至少要快上五倍!
  樊大先生摇首笑道:“可惜。
  他说着摘弓。取箭、搭矢、瞄准。发射,然后道:“可惜我对阉党下手,一向都不容情。他说完这几句话的时候,粘夫子曾滚地避箭,但箭回转下射。粘夫子再纵身上掠,可是箭首追踪上扬,粘夫子向左闪,箭如蛆附骨,粘夫子往右向,箭如影随身,粘夫子退到将军柏后遮掩,噗地一声,箭自姓札番子,原先的死去番子身体穿过,再穿树干,然后射人粘夫子的身体里,把他也串在树干上。
  从今以后,这株将军柏在言传里变成一株杀人树。
  项笑影和茹小意虽身子不能动。但眼睛依然可以视物。
  他们看到樊大先生的箭法,除了叹为观止,也确切地清楚了解,以樊大先生这手箭法,纵自己二人联手,也断非其敌。
  樊大先生却道:“黄前使、孙后使,还不替我义兄义嫂解穴?
  那两个拦在项笑影和茹小意身前的高手,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分别替项氏夫妇解穴,两人出手极快,一下子,认清项氏夫妇被封的穴道并且解除。
  一般来说,穴道被封在解除时难免会有艰苦,甚至解除后也会有闷塞的感觉,只是这二人出手解穴,不但全不难过,而且还从解除的穴位中感到一股暖流,十分好受,可见得这两人功力十分深湛。
  虽然穴道已解,可是项笑影和茹小意四肢仍然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两人似有点意外。
  项笑影道:“两位可是绿林豪杰,孙黄二位前辈?”
  黄脸汉字道:”我是黄弹。
  白脸汉子道:“我是孙祖。
  樊大先生微笑道:“他们是小弟的前后巡使,我们来迟一步。让大哥大嫂受惊了,罪不可恕。
  项笑影叹道:“贤弟快不要那么说,你们已经及时赶到,我夫妇是着了迷香,一时半刻还难以恢复。
  樊大先生道:”那么,我们把大哥大嫂接回舍下再说。
  项笑影竭力偏头,道:“小意,你有没有事?
  茹小意静默了半晌,才答:“我没有事。声音却是冰冷的。
  项笑影涩声道:“小意,我……”
  茹小意心忖:我们的事,怎可以当着众人说?何况,你已作下了这等事,瞒了我这些年,还有什么可说的?当下便冷冷地道:“待复原再说吧。
  项笑影只有住了声。
  樊大先生点了点头,黄弹扶起项笑影,孙祖要去扶茹小意,但又丙于男女之防,有些踌躇,樊大先生道:“我跟大哥是金兰兄弟。不必避忌,只好权宜,想来大哥大嫂不至见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