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温瑞安    更新:2021-12-03 23:19
  张恨守喘息道:“我虽不能告诉你,可是……”他眼中似有很多话要说,但却牛喘起来,一只手屈起来,想要握住方振眉的手,沈太公连忙搭住了他的脉门,变了变脸色,望向方振眉。
  方振眉会意:“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张恨守忽然望望沈太公,又望望方振眉,眼中出现安慰、欣然之色,终于咽了气。
  我是谁缓缓走近,一字一句地道:“真是一条好汉。”
  方振眉喟息道:“可惜……我们仍是不知小雪的下落。”说着用眼睛斜睨沈太公。
  沈太公叹了一声,也不接话。
  埋了张恨守的死尸后,方振眉和沈太公、我是谁三人,分别择了两棵大树,在树干上睡觉。
  江湖人餐风饮雨,本是常事。
  方振眉本来在寻思救小雪之计,以及设法将这些事件拼凑在一起、以及拆开来逐件细想,以及思索一条龙与阴火公主之关系情形,但到后来,还是困了,睡了一会。
  天很快就亮了,方振眉也很快就醒了。
  我是谁还在呼噜呼噜的大睡,这儿附近里内的小鸟,能搬的早就搬家了,否则也宁可飞到别处枝头暂栖、以免被我是谁的鼻鼾声震荡。
  方振眉也很快地就发现:沈太公不见了。
  泥在上写有几个字:“我去找小雪,免念,将速回。沈。”
  方振眉在苦笑。
  我是谁搔着后脑勺子,他显然是不解:“那者不死到哪里去找游小雪?”
  方振眉道:“他知道地方。”
  我是谁吃了一惊,他在等方振眉说下去。方振眉横了他一眼,苦笑道:“我们受骗了。
  因为,其实张恨守已经说出来他们把游小雪藏到哪里去了。”
  我是谁不相信:“我当时也在场,为何没有听到?”
  方振眉摇首喟息:“张恨守是个杀手,杀手有杀手的行规,纵然司空退出卖了他,他仍不欲道出司空退的巢穴,他是个克尽职守的好杀手。……我本来不明白,他临死前的眼神……”
  我是谁不明所以:眼神?”
  方振眉道:“对。张恨守临终前的眼神,好像什么都说出来了,他也安心可以去了。……可是,他那时候并没有说出来啊。”
  方振眉摇摇头昔笑道:“那是因为他把司空退等之行藏或者找到‘人头幡’的办法,已经滴给沈太公了……他以为沈太公和我们的交情,一定会告诉我们的,所以他也去得放心……”
  我是谁气呼呼地道:“那么老王八为何不告诉我们知道,一个人偷偷摸摸去了?”
  “那都怪我们大意不小心,”方振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昨晚上我们的谈话,已经全叫沈老听去了……他怕我们不让他去,所以宙已悄悄先去了。”
  我是谁气得什么也似的:“那他至少也该留下去处,让我们去找呀!霍冤崖能杀掉张恨守,张恨守的武功又在老王八之上,他哪里应付得了!何况还有司空兄弟……”
  方振眉叹道:“司空兄弟尚不足畏,三司之中,以‘茅山峒’司无求蛊力最深、武功最高、身份又最神秘,霍冤崖也只是他的徒弟,就可想而知了。”
  我是谁急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呀!”
  方振眉沉默了半晌,道:“你去赴[奇書網整理提供]一条龙寿宴。”
  我是谁问:“你呢?”
  方振眉答:“我设法去找沈老。”
  “我们必须分头行事,在未救回小雪以及未知晓沈老安危之前,我不能出现在龙氏寿宴上,因为司宝退指明不准我列席,他可没指明你……就算给他知道你出席,我不在场,谅他也不敢对小雪下毒手。一条龙身系云贵武林大任,面近日奇案迭出,一定蕴有重大阴谋,你非去看看不可,必要时助他一臂……至于我,趁今日看来主力全集中在寿宴上,我要先设法救出小雪,联络上沈老,再来会合你。”
  我是谁只觉又有大事要做,大声答:“好!”两人四手握在一起,互击一下,各自行去。
  任重道远,江湖人自有险难要闯。
  离开了两个好朋友,沈太公心里也有一丝依依不舍的难过。
  可是他又至怕方振眉、我是谁醒来后不给他去。
  ——他还没有老!
  ——他一定要救回小雪!
  张恨守临死前递给他一张羊皮绣图,他一震,当瞥见绣日上所示的地域时,他就偷藏下来,不告诉方振眉。
  虽然他其实并不了解。张恨守为何不于干脆他说出来,而要把地图交给他。但就算是陷阱,他也要去,去救小雪。
  他按图索骥地走了一段路,走到一所大宅的后面,只听到宅子前面锣鼓喧天,非常热闹:他对照地图,小雪被掳匿的地方,就在这儿附近。这儿有数十户人家,一家朱门碧户的人家。
  就在那大宅后门对面,看去非常幽森,铜门紧闭,也不知有无人在。
  那大宅更加不知有多深长多邃远,沈太公探头看看,想找人问问,倏觉背后有衣袂急掠之声。
  他霍然回首,仗竿而立。
  这幽静得似连猫都没有一只的大宅后门,不知何时,在他背后,已多了两个人,两个人手里,还有两条锁链,链子扣着两条狗,那两条狗半声没响,却咧着嘴、露着尖牙,那利齿可以教人一眼看去,便知道它们只要一口就可以把人的小腿骨洞穿。
  沈太公说:“我只钓鱼,不钓狗,这条狗能不能拖开一点?”左边的大汉冷冷地道:
  “你钓鱼不到河边,来这里干什么?”
  沈太公笑眯眯地道:“怎么?偌大的巨宅没有花园么?院子里不是也有池塘么?我就听说这院子里有条鳕鱼,正要进去钓一钓。”
  左边的大汉转看右的汉子,道:“原来是个疯汉。”
  右边汉子却沉着声道:“不,今天情形特别,帮主吩咐下来,一切戒备务要小心,此人只怕来意不容……”
  沈太公听得怔了一怔:“这里是谁的宅院……”话未问完,一个喝道:“唐囚唐困,跟这老头罗嗦什么,还不撵他出去,以防白撞!”
  两名汉子应了一声,一个道:“老头儿,今个儿这里办喜事,你快走吧!”
  一个道:“你也听见了,要不是来混搞,快快走吧!”说着伸手要推走沈太公。
  沈太公笑嘻嘻地道:“我都说我是来钓鱼的了,不是来混吉的,哎哟,我老人家……”
  假装摔了一把,两人怕他真摔着了,连忙去扶,沈太公闪电般点了二人穴道,转到了二人背后,笑道:“不过鱼钓不成,来混水摸鱼也好。”
  唐囚唐困两条大汉虽被点到,冷不防胡吼两声,两条灵契一齐向他扑来,沈太公眼明手快,竹竿一横,挡住攻势,钓丝一卷,缠住二犬,又一塔,扣住穴道被点的二人,“呼呼”
  地两声,如抛两只大袖子一般抛到不知哪里去。
  沈太公矮一身,已上了围墙。
  同时间,墙内已有了警觉。
  沈太公足尖刚沾围墙,尚未站稳,一排暗器数十种,已向他前、左、右、上、中、下打到!
  沈太公一个跟头,落回墙外。
  “依呀”一声,后门打开、拥出十二三个大汉,立时将唐囚唐困搬走,另外十人,放出兵刃,围住沈太公。
  “你是谁,来做什么?”
  沈太公依旧是嬉皮笑脸地道:“来钓鱼的。”心中暗暗惊诧这巨宅防守之严密。
  为首的大汉怒问:“这里哪是你钓鱼的地方,滚回去!”
  沈太公半合着眼道:“这里确是我钓鱼的地方。”
  那大汉呆了一呆,问:“你钓的是什么鱼?”
  沈太公嘻嘻一笑道:“一条非你们池中物的天山鳕鱼。”
  那大汉愣了一下:“哪有鳕鱼?”
  沈太公见这巨宅如此大阵仗,出动如斯多人来拦截自己,早就认定了小雪是禁锢在内了,当下怒道:“你不让我钓,买也可以,开个价钱,这鱼我是要定了!”
  那大汉怒道:“你竟敢在取暖帮撒野!”一掌就劈了过去!
  两人对了一掌,各震了一震。
  沈太公又举起手掌,劈出一掌,那大汉仍跟他对了一掌、但已换了另一只手。
  第二掌一对,两人又是一晃,沈太公紧接着劈出第三掌,仍是原来那一只右手。
  那人只好用两只手去接。
  接了一掌,又是一掌,沈太公愈攻愈快,其余的九条大汉,立刻围攻,但沈太公以左后的鱼竿,点、戳、捺、扫,把九人的攻势全都挡了回去。
  接了七八掌,那大汉眼看不支,忽听一人自围墙上说:“老崇,让我来。”
  这人说话的时候仍在墙上,但说完后已拦在那大汉“老崇”身前,接了沈太公一掌。
  “啪”地一声,两人俱是一怔。这一下,沈太公要长吸一口气,才能再次出掌。
  那人又接一掌,沈太公半步未退,那人腾腾退了三大步,可是沈太公左手本来对付那九人轻而易举,而今已十分吃力。
  那人绷着脸色,忽喝了一声:“退下!”
  沈太公心中也暗自诧异那人掌力,但他口中依然倔强:“何必住手,叫宅里的人通通出来,岂不爽快!?”
  那人铁着脸色,忽问了一句:“阁下是太湖神钓沈太公沈老前辈?”
  那人施礼在先,倒令沈太公一呆,这一声“前辈”,令他消了半肚子的气,他竹竿一撑、大刺刺地问:“你又是何方小辈?”
  那中年人稽首道:“晚辈是取帮中‘铁面神鹰’叶编舟,素仰沈老前辈义行已久,今日之事,必定有误会,请前辈多多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