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作者:梁羽生    更新:2021-12-03 17:31
  不错,年青人也是要多经风雨,多见世面。我不拦阻你了。不过你们也得有点准备。”当晚楚平原把师陀的风土人情、怎样走法?到了师陀之后,怎样找人联络等等告诉展铁二人。第二天他们二人便联骑径往师陀。
  他们两人的坐骑都是日行数百里的骏马,从青州(今山东东部)北上,不过十多大的功夫,已进人苏州(今河北大部地区),过了燕京(今北京)到了八岭山区了。唐代在八达岭上建有苏门关(即今居府关),以关为界,关内是大唐本土,关外则已是回纥的势力范围’有回纥的十几个属国。师陀国在苏门关外一千多里,在今内蒙古的锡林浩特地区,处于回纥属国的包围之中。他们若是快马疾驰,出了苏门关之后,可以在五天之内到达师陀。
  但想不到他们未出苏门关,却先出了意外。这一日他们正在山路上行走,山路崎岖,只能策马缓行。忽见山下田野之间,有一群百姓拖男带女,奔走呼号,后面尘头大起,有一彪军马追赶他们。这彪军很是特别,他们打出来的是苏州节度使的官军旗号,但其中却杂有许多回纥骑兵。回纥士兵的服饰、相貌都和汉人不同,是以一看就能分别。
  转眼间那群百姓已给这一支“杂牌”部队包围起来,官军拉壮丁,回纥的骑兵抢妇女,百姓不甘被掳,赤手空拳抵抗,小孩子被回纥骑兵的铁蹄践踏,哭声震地。
  展伯承大怒道:“这里是大唐国上,岂容胡虏横行!”两人拔转马头,从山坡上冲下去。
  他们的马虽然跑得快,但从山上跑下去,要跑到出事那儿,也要一些时候。那群百姓,赤手空拳抵抗,死伤累累,妇女被回纥骑兵提去更多。展铁二人看得热血沸腾,睚眦欲裂。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阵急骤的号角声吹得山鸣谷应,山谷里突然冲出一队战士,骑的是无鞍劣马,衣裳破破烂烂,一看就知他们决不是官军。
  官军的指挥官挥动长刀喝道:“好大胆的亡命匪徒,我正是要把你们引出来一网打尽!”话犹未了,嗖的一支箭已是对准他的咽喉射来,那官军吓得连忙伏鞍而逃,头皮上一阵沁凉,那支利箭虽然没有射中他的咽喉,却把他的头上红缨射落了。
  那官军吓出一身冷汗,忙请回纥兵上前抵当。回纥军官骂道:“没用的东西,一群乌合之众你也害怕!”回纥骑兵掳掠了许多妇女钱粮,也不愿意去打头阵。可是那队战士已经杀来,回纥骑兵无可奈何,只好把妇女推下马去,迎战那队战士。那队战士人数虽少,作战却是非常勇敢。官军和回纥兵都忙于迎战,这样一来,被俘虏了的壮了也就乘机挣脱束缚了。
  挣脱了束缚的壮了,有一部份人夺了官军的武器,协同那队民兵作战。这班庄稼汉虽然没有练过武艺,却有一身力气,拚起命来,也是十分厉害。不过老百姓加上这队民兵,人数还是比敌方少得多,回纥骑兵和苏州官军来一个联合包抄,把他们困在当中。
  展、铁二人快马赶到。展伯承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伯凝道:“是!”冲入敌阵,直取那个苏州军官。她手中拿的是把宝剑,快马如风,当者披靡!那个军官起初见是一个少女·心中还不以为意,哈哈笑道:“这小姑娘长得倒也不错,把她拿下来,正好献给节度使大人做丫头,过两年就可以收房了。”们是夏侯英的部属。
  这位队长复姓夏侯,单名一个勇字,正是夏侯英的疏堂侄子。双方互通姓名,夏侯勇喜出望外,说道:“展少侠,两位的声名小弟是久仰的了。铁女侠,令尊可好?家叔屡数次想到贵寨拜谒令尊,却苦于无机缘。”
  铁凝还是第一次听得人家叫她“女侠”,不觉有点忸怩,说道:“贤叔侄的声名我们也是久仰的了。听说今叔是在冀鲁交界一带和官军作战的,却不知怎的来到此间?”其实铁凝对夏侯英的声名才确实说得是“久仰”,夏侯勇的名字,她根本就从未听过。
  夏侯勇说道:“说来令人愤慨,苏州、青州、魏博三个藩镇联防对付我们也还罢了,苏州节度使还引狼人室,将回纪兵‘请’来‘会袭’我们。因此我们只好化整为零,离开了原来的基地,索性进人苏州,以便有更多机会,打***回纥兵。我们埋伏在各处山地,和他们捉迷藏,吃得掉他们便吃,吃不掉他们便躲。这几个月来,我们倒也打了几场胜仗。”
  夏侯勇这么一说,老百姓都明白这一次他是完全为了不忍见百姓惨遇杀害,因此在战略上说来他们是不该打的,他却冒着危险出来打了,父老们都向夏侯勇道谢。
  夏侯勇说道:“这一次还是多得两位侠士拔刀相助,要不然我们恐怕是非吃败仗不可。”
  展伯承道:“大家都是为了不忍见回纥铁蹄践踏我们的国土,残害我们的百姓,敌汽同分,说不上是谁助谁。”
  夏侯勇谈了他们这支义军的情况,当然也少不免要问问金鸡岭的情况。铁凝尽自已所知,告诉了他。夏侯勇听得铁摩勒已经重整基业,伏牛山的山寨虽给官兵攻陷,但金鸡怜的基业更胜从前。这个事实对他是一个很大的鼓舞,使得他们大为振奋。最后夏侯勇也问到了他们何以来到此间。”
  铁凝笑道:“同你们一样。不过你们是在苏州找回纥兵打。我们则是准备到师陀国去帮那里的老百姓打回纥兵。”
  夏侯勇笑道:“这么说来,也许我们将来在师陀有相见之日。”
  铁凝喜道:“你们也有意思到师陀去,那真是太好了!”
  夏侯勇道:“家叔有这个计划,不过要看情形而定。目前我们和总舵还本联络上,接不到总舵的命令。”
  铁凝忽地想起一事,问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刘芒是令叔的义侄,想必你会知道?”
  夏候勇笑道:“我和刘芒是小时候就认识的,中间分开了几年,后来他也回到我叔叔的军中,几个月前,我和他还在一起。不过,他现却不在我们这儿,他到蒲邑探亲去了。”
  铁凝道:“据我所知,他又离开蒲邑了,他还没有回来吗?”
  夏侯勇道:“没有。铁姑娘,你和刘芒很熟吗?”
  铁凝道:“我与他并不相识,不过我这位展大哥和刘芒却是好朋友。他们以前都是在盘龙谷住过的。”
  夏侯勇点了点头。心里想道:“这就对了。记得刘芒说过,和他的相好的那位姑娘是褚遂的孙女儿,当然不会是这位铁姑娘。”于是说道:“不错,刘芒也曾提过展少快的名字。他若回来贯我编展少侠向他致意的。”
  原来夏侯英勇只是知道刘芒和褚葆龄相好,却不知道展伯承和他们之间的纠纷。展伯承自是不便详谈,当下含糊谢过,就和夏侯勇分手了。
  路上,展伯承说道:“其实你无须问夏侯勇的。刘芒离开蒲邑,虽然是你碰见龄姐的前两天,但咱们的马快,咱们走了十多天。方才在这里碰见夏侯勇,刘芒那能这样快就和他见过面了?”
  铁凝笑道:“我知道你记挂你的龄姐,但你怕羞,不便探问。所以我替你转一个弯打探打探。我打听到刘芒的消息也就打听龄姐的消息了。纵然打听不着,你也可以少些心事,你敢说不是么?”
  展伯承红了脸,说道:“多事!”但也不能不佩服铁凝会用心思。不过,铁凝的猜测却没请对,展伯承在见过夏侯勇,又知道了刘芒尚未回到军中的消息之后,心事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夏侯英这支义军如今已到苏州,刘芒和龙姑娘却是到原来那一带冀鲁边区去找他们的,一定是找不着了,同样的道理,龄姐跟独孤宇夫妇当然也不会找着他们。如此一来,龄姐和刘芒各找各的,而夏侯勇这支义军又是出没无常,行踪不定,他们又不知道什知时候才能重见了。”展伯承心想。
  展伯承是一心盼望他的龄组能够与刘芒“和好如初”的,想到他们可能“好事多磨”,心里不觉有点闷闷不乐。但好在有铁凝和他作伴,一路有说有笑,展伯承心里的愁烦倒是给她解了许多。二来更紧要的是到师陀,抗暴之事占领了他的思想,一些儿女私情只不过在他的心里引起一点微波,不久也就归于平静了。
  两人一路西行,经过了几个回纥属国,有时在路上也碰上回纥的骑兵。
  展、铁二人急于要到师陀,路上不愿惹事,遇见过回绝骑兵绕路而行。他们的马快,避开回给追兵并非难事,因此也如他们所愿,。一路平安的抵达师陀。
  师陀是一个草原上的小国,也有田亩纵横,青山叠翠,景色不减江南,而又有江南所无的特殊的景色。展铁二人驰骋在草原之上,风过处便似一望无际的海洋,卷起千尺波浪。
  展伯承默念:“大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句,不觉谓然叹道:“草原景色果然壮丽,古人诗句并不欺我。但可
  只见这两个回纥军官把那匹彩缎挂上这家农家的门头,两旁又挂了两盏红灯笼。展伯承十分纳罕,说道:“这倒像办喜事的样子。”
  话犹未了,只见屋子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姑娘。拿着扒火棍,“卜”的一下,就把一盏灯笼打碎了。这姑娘又要撕下那幅彩绸,但已给两个官军按着手脚,抢去了她的扒火棍。
  屋内又走出了一个农妇,涩声说道:“霞儿,忍着点性子。”跟着向那两个军官咕咕噜噜的说了几句回纥话,展铁二人虽听不懂,但料想是向他们哀求放她的女儿的。
  那两个军官龇牙咧嘴的笑了几声,随即放开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