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作者:梁羽生    更新:2021-12-03 17:29
  他们担心的是:齐姑娘和飞天神龙的关系,不仅只是同门,而且还是情侣。假如齐姑娘嫁给她师兄,飞天神龙不就变成了齐燕然的孙女婿了。那时侠义道要对付飞天神龙可就更加有顾忌了,哈哈,可惜剪大先生和徐中岳他们尚未知道齐燕然的孙女和你的事情,要是说给他们知道,他们不知道该多高兴呢?最少可以少担一重心事!”
  楚大舒忙道:“道长,我和齐姑娘当真、当真是并无私情,你可千万不要把猜想当作事情说出去。”
  玉虚子道:“我知道你有所顾忌的,你放心,时机尚未成熟,我当然不会乱说。再说,我和剪大先生他们虽然有利害相同的地方,由有不同的地方。他们要对付的是齐燕然的徒孙飞天神龙,我要对付的却是齐燕然的亲生儿子,比他们更加艰难。我是只能管自己的事情,不能管他们的事情了。”
  楚天舒听到了说的“我要对付的却是齐燕然的亲生儿子”这一句话,不觉心头一震,隐隐猜得到他要打听的是什么了。
  果然便听得玉虚子接着说道:“话题扯得远了,好,让咱们回到原来的话题吧。”
  “贤侄,实不相瞒,我要间你打听的就是齐燕然的儿子,听说他还没有死!这消息是真是假,请你老实告诉我!”正是:
  剑底余生容已毁,廿年旧恨未能忘。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正文 第十回 奇变惊心 掌门遇害 幽岩被困 姹女含情
  楚天舒佯作大吃一惊,说道:“什么,齐勒铭没有死吗?你不是说他已经伤在你们武当五老剑下的?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从悬崖上跌下江中,怎能还活着呢?”玉虚子道:“十多年来,我也一直以为他是必死无疑了的。但最近得到的消息,却是不能不令我有了思疑。”
  楚天舒道:“有人见过他么?”
  王虚子道:“不错,是有人见过一个可能是他的人。”
  楚天舒道:“可能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玉虚子道:“这位见过那个可疑人物的朋友,对他的武功甚为熟悉,但因相貌不同,故此还不敢断定是他。”
  “事情是这样:京师第一大镖局叫做震远镖局,震远镖局的总镖头是汤怀远,汤怀远有个弟弟叫汤怀义,汤怀义最近交了一个朋友,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但这人的武功却是极为高强,我那位朋友见他偶然露过一鳞半爪,好像是齐家的武功。”
  楚天舒道:“你这位朋友和齐勒铭本来是相识的吧?”
  玉虚子道:“岂只相识,还吃过他的亏的。但据这位朋友说,那人的相貌和齐勒铭不同,脸上也没伤痕。不过非但武功相似,神态和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也和齐勒铭生前一样。”
  楚天舒道:“那人的武功只不过稍露一鳞半爪,既然相貌不同,那就不是他了。”
  玉虚子道:“不,相貌是可以用改容易貌之术完全改变了本来面目的。但武功的神髓,无论怎样掩饰,落在大行家的眼中,却还是可以看得出它的根源!
  “我们武当五老杀不了齐勒铭,齐勒铭若果‘重生’,必然要来杀我们武当五老。纵然有干分之一可能,我们也不能不提心吊胆了。
  “因此,我们必须查明齐勒铭是死是活,在未查明之前,我是宁可信其有的!
  “老弟,如今你该懂得我是为何要捉拿那个妖妇了吧,为的就是要从她的口中得到确实消息。她是齐勒铭的情妇,齐勒铭若还活着,她一定知道。唉,但可惜——”
  楚天舒大感尴尬,只好道歉:“都是我的不好!坏了道长大事。”
  玉虑子道:“事情已经过去,你也不必自咎了,如今我们只能从第二条线索着手追查,这第二条线索就是齐勒铭的父亲。”
  说至此处,玉虚子苦笑道:“但齐老头儿和那妖妇可是不能同日而语,我可以抓住那妖妇逼问她的口供,齐老头儿的武功却是号称天下第一。纵然未必真是天下第一,我也惹他不起。”
  “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华山,就是想清华山派的朋友相肋的。据我所知,华山派的掌门天权道人和长老之一的天游道人与齐燕然都曾有过来往。我也并不是要他们出手去对付齐燕然,只是想请他们仗义执言,请齐燕然不要袒护逆子。假如他的儿子已经回家,希望他交出来。”
  楚天舒道:“你以为齐燕然肯答应么?他似乎只有这一个儿子。”
  玉虚子道:“不错,他只有一个儿子,他的儿子伤在我们武当五老的剑下,他没有向我们报复,已经算是难得了。要他把儿子交出来,他多半是不肯的。
  “不过,他纵然不肯,我们已是尽了礼数了。这叫做先礼后兵,只要他不阻拦,我们武当派对付齐勒铭相信还可以对付得了。我们甚至作了最坏的打算,必要时我们准备邀请少林、峨嵋、青城、华山、嵩山和我们武当派的掌门人,六大门派联合行动,与齐家父子周旋,假如齐老头儿蛮不讲理,硬要庇护他的儿子的话。”
  楚天舒心里想道:“你这算盘也未免打得太过如意了,兹事体大,六大门派这一关你就先通不过。”故意问道:“华山派的掌门答应了替道长去做说客没有?”
  玉虚子叹口气道:“你不见我一个人下山吗?假如他们已经答应,我也用不着追捕那妖妇了。
  “天蟒道人本来是我的至交,可惜他正在坐关,不能见客。掌门天权道长胆小,他连到齐家去打听消息都不愿意。
  “不过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凑巧的事,一下山就碰见那个妖妇;走了那个妖妇又碰上你。第一条线索虽抓不着,第二条线也落了空,但三条线索又给我发现了!”
  楚天舒苦笑道:“道长把我当第三条线索么?可惜我这条线索丝毫也派不上用场。”
  玉虑子道:“你刚从齐家出来,听你的口气,虽然似乎未见过齐勒铭,但多少也知道一些消息吧?比如说齐老头儿有没有和他的孙女提及她父亲尚在人间?”
  楚天舒道:“我不知道他们祖孙之间是否谈过此事,但齐姑娘却是从来没有和我谈及她的父亲。”
  原来楚天舒不愿意把齐勒铭尚在人间的确实消息说给玉虚子知道,他是另有打算的。
  不错,齐勒铭是他父亲的仇人,甚至齐燕然也担心儿子会去暗杀他的父亲,但他还是希望这段冤仇能够化解。
  那日他假装昏迷未醒,偷听了齐燕然和丁勃的谈话,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一切,不错,他的父亲和他的继母相爱在前,他的继母又是在受了齐勒铭的残暴虐待,而且是在后来以为齐勒铭死了之后才改嫁他的父亲的,他的父亲和继母都没有错,但齐勒铭因为得不到妻子的爱而生恨,似乎也是值得原谅之处。
  他也不知道暗算他的那个人是否齐勒铭,不过即使是齐勒铭吧,他也不想记恨了。因为齐勒铭虽然要把他置于死地(不知什么缘故,或许是一种神秘的感觉吧,他总是觉得凶手似乎不会是齐勒铭。),但救了他的性命的却是齐勒铭的父亲。
  何况他和齐漱玉也算得是交情非同泛泛的朋友呢!
  从齐燕然和丁勃的谈话之中,他也深深感觉得到,齐燕然口口声声痛骂他这不肖的儿子,但内心其实是深爱儿子的,齐燕然要丁勃赶往扬州去阻止儿子闯出更大的祸,固然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的父亲,但另一方面也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他感齐燕然之恩,倘若他帮别人杀了齐燕然的儿子,岂非以怨报德?
  他想:“即使玉虚子的计划能够令得齐勒铭再死一次,但也不知有多少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丧生了!那些无辜送命的人,可未必有齐勒铭那样好的运气复活!”
  因此他决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有关齐勒铭生死之谜的秘密。
  玉虚子好生失望,说道:“你再仔细想想,齐家的人可曾透露过任何有关他们这位大少爷的口风,不一定要直接说出他的名字
  楚大舒摇了摇头,玉虚子默然半晌,说道:“不错,齐燕然和丁勃都是老狐狸,不会随便对外人露出口风的。楚贤侄,齐老头儿对你好不好?”
  楚天舒道:“我比他晚两辈,他对我就像一般的长辈对小辈一样,说不上特别好,也没特别坏。”
  玉虚子自言自语:“这倒有点奇怪了,晤,说不定他尚未知道。”
  楚天舒道:“知道什么?”
  玉虚子道:“齐勒铭不但是我们武当派的仇人,也是令尊的仇人,你知道么?”
  楚天舒佯作吃惊道:“真的吗?家父却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有这么一个对头,他是因何与家父结仇的?”
  玉虑子道:“我也不知道。消息是我那位和汤怀义有交情的朋友透露的,据说汤怀义那位新相识对令尊似乎含恨甚深,有一次有人谈起令尊是江南第一大侠,他在一旁连连冷笑,如果这个人是齐勒铭的话,对令尊必将大大不利。”
  楚天舒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原来他知道只是这么多。”
  “道长既然怀疑那个人,为什么不亲自上京同汤总镖头打探。就算要冒点风险,也胜于去齐家找寻线索了。”
  玉虚子道:“贤侄,你有所不知,我们武当派有条门规,一不许做官,二不许做镖师。我身为长老,更应该做弟子的模范,甚至要避免和这两种人来往的。”其实,真正的原因他还未说出来,他是害怕在京师碰上齐勒铭。若然五老一齐上京,又有打草惊蛇之虑。
  楚天舒给他缠得已是有点不耐烦了,心里想道:“我姑且敷衍他吧,做不做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