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者:杨安永    更新:2021-12-03 16:47
  文彬抬头望着夜空,只觉得舒云慢流,月明星朗、夜静风轻,再加上江北、南岸一片密密麻麻的灯火,两江船影去去来来,这山光水色使他陷入了甜蜜、憧憬的长久思索之中。“难道这就是爱情,难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就从这里开始了?”他低下头来深情地看着志华那丰满的身段,那远山似的眉毛,那秋水般的眼睛和白里透红而又光洁鲜润的脸,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协调,太美了,实在太美了。真是云来山川秀、云去山更雅呀。他拉着志华的手说:“十五的月亮就是这么圆呀!”
  “你看那上面的阴影又是什么?”
  “那不是张果老与梭罗树么!”
  文志华把头摇着:“啥子张果老李果老的,我只听说有个月下老人。”
  “对头,听说就是他专为人间男男女女牵线搭桥。”文彬显的认真地说:“知道吗,凡是经他拴好的红线你有多大的本事也挣不断、扯不脱。”
  “瞎说,我才不信呢。”志华用手肘拐了一下文彬把腰一弯笑得咯儿咯儿的,“你尽骗人。”
  文彬也跟着乐,他抢过志华的手帕打了一个结朝志华手上一套,一语双关地说:“不信你就试试。”
  志华顺从地让文彬套着,还怯怯羞羞地斜着一对眸子看着身边这位英俊的人儿,一股热流象电一般地传导到了她的全身,使她沉浸在绵绵的情怀之中了。这时姑娘的心充满了精神上的渴求,她情愿揭开自己圣洁的面纱献给心上之人啊。春心一动她顺势倒在了文彬的怀里。文彬,这个初次领略爱情的人有些心跳了,但他却抑止不住激情把脸腑下来轻声地问道:“志华,你真喜欢我吗?”
  “嗯!”
  “喜欢我什么呢?”
  “你这个傻瓜,反正喜欢你就是了。”说着伸出那双滚圆洁白的双臂挽住了文彬的脖子,接着两人就狂吻起来。
  三
  朝天门码头的夜航轮船汽笛响了,菜园坝火车站开往成都的晚班车也开始叫唤了。但他们并没有听到,一切都沉浸在缠绵的爱情里。他们只觉得空气是甜的,清新的,身子是暖的,心房是热烈激动的,有多少柔情倾心之语都被这热吻取而代之了。过了好久好久志华才柔情地说:“我躺在你的怀里,睡在你的心上,永远不分离。亲爱的,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文彬舔着热吻过的嘴唇也激动地说:“但愿人长久啊!”
  志华深情地一笑:“千里共婵娟!”
  文彬又说:“千里姻缘一根线。”
  志华又回答道:“不在有线和无线,而只在于我们俩的感情。”
  这时一股轻风吹来抚摸着他们光洁的肤发,使他们俩人陶醉在幸福、美好的爱情之中了。
  夜在缓缓地行走,月光也渐渐地西斜,星星也越来越灿烂了。当轮船和火车的叫声再次传来时他们俩才站起来,看着山上山下那密密麻麻的灯火,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芳香,真象蜜一般的甜,酒一般的醇,使人微醉、倾倒了。
  不远处传来了小贩的叫卖声“醪糟蛋!”、“炒米糖开水”,两人顺声走了下去。山下是两路口,不远就是山城影院,刚开始演夜场电影,文彬买了两张票就进去了。片子是三十所代旧片,片名“一江春水向东流”,当看到张忠良抛妻弃子又得新欢那一场面,志华扒到文彬的肩上哭得象个泪人儿。文彬安慰着说:“志华,你的心太软了,这又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都在人为。”志华抬起头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担心我们……”
  “看你想到哪儿去了,现在是啥时代了。”文彬把手绢递过去说:“那种悲剧不会重演了。”
  “你的思想太单纯。”志华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文彬:“你呀太学生气了,要知道人的思想是要变的。”
  “志华你放心,海枯石烂永不变心。”说着两双手紧紧握着。电影已无心再看,中间退场了。外面起雾了,两路口行人稀少,菜园坝、南岸一片迷茫,偶尔传来轮船和火车的叫声。
  那是多么难忘的夜晚啊,它将永远存留在青春美好的记忆之中。在那以前对文彬来说还没有经历过,在以后呢,他便感到爱情有一股力量,这力量在推他前进,推他进取,也使他变成一个痴心汉了。他经常爱把两颗心并排地摆在一起,一憧憬未来就更加觉得甜蜜、美好和幸福。壮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长,这对被爱情魔力附体的年轻人又何尝没有恨相见得迟,又怨归去得急呢。大学的寒假毕竟是短暂的,文彬上学那天下午志华带着恋恋不舍的心情把他送到了朝天门码头。两人凭栏看着那长长的麻石台阶上的人流,有下船上船的旅客,有挑担背背篓的小贩,有每人肩上扛着一根竹扁担穿插在行人之中人称山城棒棒儿军的脚夫,还有就是离愁别绪的断肠人了。远处是一道山的倩影,影下是南岸、江北伴着一河浅黄,一河碧绿的江水和那依山而建山城独有栉比鳞次的屋顶,依坎而建的吊脚楼。这一切都使文彬依恋。虽说不是土生土长,但在这座美丽的城市住了多少年了,何况还有自己的父母,但更让他依恋的还是他的志华。志华呢就更深了一层,她不但依恋重庆,更依恋着即将离别的文彬,担心着他的冷暖风寒,同时也担心着他的学业和前程,唉,人为啥有这么多的感情呢,在这离愁别绪的心酸时刻他们有多少话要说啊,但又说不出来,只有相视而立,各自流着眼泪。太阳冉冉西沉,一弯升上东天淡淡的弯月和几块没精打彩的云朵都显得委惋凄惶好象要哭的样子,此情此景使他们鼻子酸酸的,双眼湿湿的。他们似乎同时想起了那次传奇式的巧遇,枇杷山上的清风明月。这一切都是天赐的,此时姑娘的心在激烈的跳动着,小伙子的胸也在不停地起伏,两颗纯净的心在一起共振了。志华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抓住了文彬的手把脸紧紧地贴在对方的胸上抽泣着,人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激情、这么多的依恋呢?它给离别带来了多少心酸、眼泪和痛苦啊。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红纸包着的小包递给文彬。文彬接了过来,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方洁白的绸巾,在绸巾中央用红丝线绣着一首王维的渭城曲:
  渭城朝雨挹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饮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右角上又绣着“你的爱华”四个小字。文彬念完泪如雨下,他听到志华在哽噎地说:“文彬,见物如见人,望你别见了异乡花草而忘了故人。”
  “不会的,请你相信我。”文彬用手轻轻地擦着自己落在志华头发上的泪水,“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话是这样讲。”志华疑虑地把脸贴得更紧了。“可是……”她没有说下去却把头又慢慢地抬起来望着他,两眼充满祈求的光茫。
  “你还不相信我,那我对天发誓吧!”
  “迷信脑袋。”志华忙用手捂住对方的嘴巴。“哪个让你发誓了嘛?”志华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笑纹。他望着白云、弯月和远山,兴奋和离愁之泪又簌簌地从面颊上滚落下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文彬把志华的手捏得更紧,“我们决不毁盟失约!”
  轮船呜呜地叫,时间快到、船要开了,两人手拉着手走下那长长的台阶。就在船台握手告别那一刹那,她柔肠寸断,泪流满面,象个木头人儿呆呆地站在那里凝望,直到孤帆远影,长江天际,她才一个人怏怏而归。
  时间过得好快呀,几度春秋文彬大学毕业了,他被分配到华北电力系统工作。但书信来往不断,互吐衷情,绵绵情意不减当年。文彬又乐于吃苦,本人家庭经济又比较宽裕,所以每月都在工资中抽出二十元邮给志华,一来让她有点零花,二来也有意帮衬着她的家庭。又过了一年,那是一九五五年的金秋,志华眼看也要毕业了。张文彬虽然高兴,但又十分愁苦,看看自己都是二十四五,志华也二十三四的人了,爱情应该有个归宿,如果分配不到一块儿,两意徘徊,一晃就是几年,难道真要千里共婵娟么,长此下去又如何是好呢。别看他在学校里是个高材生,在工作中又是力量的中坚,然而对于个人的私事他却感到束手无策而又难于开口。那时郭云是机关团支部委员,这个热情温柔的姑娘从来就有乐于助人的天性,她不但把情况反映到团委,根据工地缺乏技术人员的情况又让文彬去找领导,又找组织科去信联系。这一切都使文彬十分敬重和感激。他敬佩郭云的高尚品格,要是他的志华也象郭云这样那该多么理想啊。
  第七章 追求
  一
  谁都有童年,谁都有童年那温暖、美好、甜蜜的回忆,可是侵略者的硝烟、内战的阴云和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得郭云的童年却在朦朦胧胧之中渡过了。当她告别孩提进入黄口记事之时父亲郭有槐已经是祈朦山游击队的一个小小的军械保管员。母亲是一个善良的家庭妇女。由于革命的熏陶加上家庭的寒素,也使她养成了为人朴实、厚道、温顺、善良的品格。两口子膝下无子,就把全部心血倾注在她的身上,爱如掌上明珠。含辛茹苦把她拉扯成人,又奔奔波波克服重重困难送孩子上学读书。后来解放,工作有了变动,父亲在一个县里当粮库保管员,接着由于工作需要父亲又被调到电力系统工作,郭云也随父母到了城市,清贫家的孩子知道如何进取,她不但聪明,从初中到高中都学而不厌,奋进不息的结果她考入了清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