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作者:梁羽生    更新:2021-12-03 15:53
  金鼎和不想他们争吵下去,说道:“反正大家都是猜测,英老,你再说说你的猜测。”
  那老汉道:“大家都没见过那封信,那姓耿的同门把那封信当作是他通敌的证据,但会不会信中藏有只是他们二人之间才能意会的言语?又或者信中另外写了一些什么,但别人在信笺上却是看不见的。”
  那汉子怔了一怔说道:“只让收信的人看得见,而别人看不见的字是怎样写的?”
  那老汉道:“有一种能令字迹隐形的药水,你大概未听过吧。用这种药水写的字,要用火来烘方始出现。”
  金鼎和耸然动容,忙道:“说下去!”
  那老汉道:“那封信说不定是落在某个有心人的手上……”
  那汉子接着又问:“有心人,这是什么意思?”
  金鼎和眉头一皱,说道:“别打岔,让英老说下去。”
  那老汉道:“有心人也有两种,一种是有心助那姓耿的将来可以洗雪沉冤,但在当时他却无力替他辩解,所以要把信藏起来;另一种是有心拿这封信来威胁写信的人。”
  金鼎和道:“如果是前一种有心人,这封信就有可能已经交给了那个叫做蓝玉京的小子。”
  蓝玉京听在耳中,不觉心头一震:“为什么他认为这封信会交给我。我和那姓耿的有什么关系?”
  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听出了一点“苗头”,说道:“英老,你是不是怀疑他对主子不忠?为了恐防那封信是落在蓝玉京这小子手上,所以必须保全他的性命。他是要等到追回这封信才敢杀那小子?”
  那老汉道:“这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你莫胡乱猜测我的意思!”
  金鼎和当然听得出来,那老汉正是因为给人说中了他的心思才这样着急。当下故意板起脸孔道:“英老说得对,这种话是不能胡乱说的。”
  那汉子赔笑道:“反正大家都是猜测,在这间房子里也只是咱们三个人。”
  金鼎和脸色略见缓和,说道:“在这里说还不打紧,在外面可千万不能泄漏一言半语。好,这封信你们已经看过了,待我收起来吧……”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劲风扑来,金鼎和刚刚要拿那封信就给震得摇摇晃晃,几乎立足不稳。搁在桌面的信纸飘在空中。
  说时迟,那时快,慧可已是像一头巨鸟飞进楼房,把那张纸抢到手中。
  老汉和那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双双抢上,左右夹攻,慧可一脚将那汉子踢翻,那老汉却好生了得,一抓抓着他的小腿;慧可身形未着地,一个鹞子翻身,把那老汉甩了起来,反手抓着他的腰带就摔出去。但金鼎和却并不逃跑,反而哈哈大笑。
  就在他的大笑声中,慧可脚下的楼板突然裂开。下面是无数倒插的利箭。淬过剧毒的金属箭尖发出点点蓝晶晶的光芒。
  慧可甩开那老汉之时,全身的气力已是集中在双脚上,如何还能跃避?身形也就像一技箭似的,插进这突然裂开的大口了。
  金鼎和哈哈大笑:“大和尚,你这是自投……”
  他笑得太早了。
  不错,慧可若是跌落淬过剧毒的箭林之中,那自是必死无疑。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了意外的变化。
  金鼎和那句话还未说得完全,陡然间只见一条长索矫若游龙飞卷过来,慧可的双脚刚一踏空,那条长索也就刚好的卷住他的腰部,把他拉了起来。金鼎和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只能张大嘴巴,笑不出来了!
  原来慧可早就料到房间里设有机关,他把蓝玉京留在外面,就是准备在必要时接应他的。那条用牛筋搓成的长索也是他给蓝玉京准备好的。
  不过,饶是他们准备周密,也还是有令得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绳索卷着他的腰,刚刚拉出窗口,屋顶上突然跳下一个人。
  慧可人在半空,如何能够逃避突袭?“蓬”的一声,那人一掌打着了他。
  慧可嘶哑着声音叫道:“你,原来是你!”
  那人借慧可的反震之力,斜飞出去,他一击得手,便即逃了。
  但蓝玉京亦已看见那个人了。没看见他的脸,因为他的脸是蒙着黑巾的,但蓝玉京已是可以断定,这个蒙面人就是他们昨天所见的那个蒙面人。
  蓝玉京急收绳索,把慧可拉到旁边。月色朦胧,他也看不清楚慧可是否受伤,正要发问,只见慧可已经抖开绳索,沉声说道:“傻小子,快走!”蓝玉京是躲在廊檐下的凹槽中的,他还未曾长身而起,慧可已是从檐头跳下去了。
  蓝玉京见他还能施展轻功,只道他纵然受伤,也是伤得不重,放下了心,便即跟他逃跑。
  房间里的金鼎和惊魂未定,他的两个得力手下亦已受伤,自是不敢追赶。
  鱼行中的打手,倒是有许多人闻声而来,但这些打手,又怎能拦阻他们?
  月色朦胧,园子里影影绰绰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叫喊:“小贼往哪里跑!”
  蓝玉京笑道:“你们要抓我,是吗?我自己送上门来给你们抓好不好?不过,有没有这个本事,可就得瞧你们的了。”
  他迎上一路打手,运剑如风,霎时间就刺中了七个人。黑夜中认穴不差毫厘,每一个都是刚好给他刺着穴道。另外的人中见同伴倒了下去,可不知他们死活如何,吓得纷纷闪躲,谁都不敢呼喊了。
  忽得听得有个人颤声说道:“外面在闹什么?咦,怎的突然间没声音了?”
  那个人是在一间房里说话的,房子里有灯光透露。
  “廖掌柜,瞧你吓成这样,你没听见么,来的只是一个小贼,这小贼想必已被抓住,当然无须呼喊了。”和他同房的人自作聪明给他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