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九十六、北谣歌 二
作者:闫灵    更新:2021-12-03 15:39
  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急转成眼前这般景象,对于国事的无知造成了我不敢在这种大事面前插言,皇上那儿如此,他这儿也是如此,对于这对母子的心事,我从没试图去猜测过,因为我猜不到,也不理解。
  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力排众议亲征,为什么连尉迟大帅也同意,这些事怕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了。
  皇上离开的前一夜,他一直站在殿外,终还是没有等到皇上的召见,即便那时我跟他还是说不上什么话,可心里却有些为他担心。
  外人并不知道他登基的前一夜曾大哭过一场,只有我坐在他的对面,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哭得如此彻底,如此不顾形象,说实话,我当时真得有点害怕,因为他把屋里所有东西一一都翻转了过来,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之后多少年才知道那是他悲伤时的一个习惯——一个奇怪的习惯。
  登基大典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在子民面前露面,我并不是个好皇后,甚至连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母仪天下的本事,这懦弱的性格、这凡俗的姿色,有时甚至连自己都会为他不值,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他却没有去尝试过,这是我这辈子都没解开的谜——他为什么会对我如此宠爱、忠诚?
  “坐下吧。”他将一张纸夹在了书卷里,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声音依然是沉稳的,不管外面怎么评论他,即便兄嫂频频对我示意宫外的情况有多严重,并想通过我告诉他,到了该迁都的时候了,可每每听到他沉稳的声音,我便知道这个男人是可以信任的,不管是作为丈夫还是作为国君,我为是他的妻子而骄傲,因此,我从没试图去打扰过他的思绪。
  “女官们说你近些日子身体不适?”坐到龙案后,端起了一旁的残茶欲喝,幸好我的手快,早一步从他手上接了茶杯放到一边,喝残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天气变化快,身子一时不大适应而已。”我瞒着他有孕,并非是想给他什么惊喜,要知道此刻边疆战事紧张,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若是再加上我这个拖累,怕不是要了他的性命,我安身后宫,又没有其他妃嫔争宠,本就没什么需要苦恼的,与他不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他前后都要顾及,做不成他的帮手,也不想做他的拖累。
  伸手从侍女手上接了茶盅,递过去给他,“有事瞒着我?”他的眼里向来不揉沙子,诸如我这种伎俩,怕是很难骗过他。
  还好有战报送到,算是救了我一次。
  “陛下——”侍卫扑通在殿外跪下,边哭边笑,手里举着一封残破不堪的羊皮信封。
  只见他呼得站起来,却又慢慢坐了回去,“说——”
  “陛下,狼破之战,我们赢了——”侍卫哭着趴伏在门槛上。
  也许没人知道,狼破之战对南岳来说意义有多大!此一战若负,凡州则必然要被金、魏合围,皇城则必须迁移,皇城迁移意味着南岳的士气会回落,意味着经营了几十年的商业动脉将会全面被冲垮,意味着南岳很可能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殿内霎时寂静无声,我一直望着他,直到眼睛被泪水浸透,直到周围的侍女们哭着高呼万岁,直到殿外一片欢呼,直到他的脸由严肃慢慢变成微笑,我知道那一刻我爱上了他,真心的爱上了他,作为他的妻子,爱上了他这个丈夫。
  “尉迟大帅呢?”由微笑慢慢转成严肃。
  “尉迟大帅受伤,由张将军代职镇守狼破!”
  知道尉迟大帅没事的那一刻,看得出来他的眉头松了下来,这么久以来,听到、看到的全是死亡,直到今天,终于算是没有这两个字了,我曾试图想像过,如果我是他,面对之前的一切我会如何?得到的答案相当简单,我会崩溃,这也许就是我为什么只能是他的妻子,而成不了他的助手的原因,因为我不是先皇那般的女子,我没有高超的智慧,没有波浪壮阔的雄心,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狼破之战的胜利只让他愉快的多睡了两个时辰,看着他入睡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因为他很安静,因为他是闭上眼睛的。
  微风徐徐吹过纱帐,我站起身想去关窗,手却被他握住了,“我想听听她(他)的心跳……”另一只手放在我的小腹上,原来他知道了……可是还不到三个月,能听到什么呢?
  他揽过我的腰,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虔诚的像位圣徒,俯视着他的睫毛,有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在寻找亲情的慰藉,母亲的离去,与父亲、兄弟、舅舅的敌对,这天下间,能让他毫无芥蒂去寻求的只剩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了……
  “睡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摸着他的头发,试图安慰他,其实男人有时真得很脆弱,比女人要脆弱许多。
  那两个时辰,他再没睁开过眼睛,我想像着他睡得很安心,想像着我对他来说其实很重要,想像着我能一直陪伴他,我不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即使有时有点自欺欺人。
  大女儿的出世让两个人恢复了常态,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尉迟大帅,即便她长得与先皇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可他们都说她跟先皇很像,宠她宠到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她了。
  即便此后长子、次子、三子、幺女接连出世,依然没能动摇姐姐的地位,也许是先入为主,她身上承载了他们对先皇太多的思念。
  就在长子出世的那年,另一个奇女子消失了,他派人四处打听苏姨娘的下落,却只得了四个字——杳无声息。
  她将毕生的心血全部赠与了他,只留了一句:伴君三十载,分时亦为逢。
  谁都知道那句话是留给先皇的,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在数年后偶闻世人传说,一对素衣仙眷长拜于落风山顶,女的似是苏氏女,男的似是魏国失踪之将武辟邪,二人均是不老之相……
  听闻这个传说后,尉迟大帅足足开心了一整天,连带长子也扎了一整天的马步,他说师傅开心时总会让徒弟扎马步,这是儿子的福气,当年他也是这般被训的……我信他,因为说得时候,他很开心,看着他笑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
  我这个平凡的女子,莫名其妙的得了他一生的忠诚,过足了一世的安稳。在他打下南方诸国时,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会选择我,却只得了他一阵大笑和一句话:“人世间的姹紫嫣红不过只是上了色的白。”
  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是啊,姹紫嫣红不过只是上了色的白,搂住他的脖颈,不管是否已经上了年纪,用力在他脸上印下了一个唇印,“只盼今生。”
  他想过一种与先皇不同的生活,而恰好我能给他,因此,我便是他今生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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