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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作者:橘园主人    更新:2021-12-03 13:51
  “谢大人,奴家唱的可好?”诗月起身来到谢尚政的面前,款款再拜。
  “快……快请起!”谢尚政慌忙伸手去扶,不留心竟将酒杯碰翻了。
  诗月掩袖一笑,秋波一转把谢尚政看得发了痴。
  梁廷栋似乎并不在意:“还不给谢将军斟酒!”
  “是!”诗月微一欠身,用葱白般的手指执起酒壶,缓缓斟满酒杯,又双手举盅过眉:“大人请!”
  谢尚政正欲用手去接,诗月却将酒盅往回一收:“大人——”
  “大人,兵部来人了!”门口一个家人禀告。
  “谢将军,你先安坐,我去去就来!”梁廷栋起身出了门。
  “哎,梁大人……”谢尚政急惶惶地叫梁廷栋,梁廷栋却已经出了门去了。
  “大人——”诗月娇滴滴地叫道,“奴家这酒,您到底喝不喝啊?”
  “姑娘……”谢尚政有些手足无措,“你……是不是把酒……”
  “就让奴家喂大人吧!”诗月伸手将酒杯递到了谢尚政唇边……
  迷迷糊糊一阵香气袭人,接着听见一阵鸟儿的欢鸣,谢尚政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锦被之中,于是打了个呵欠,正欲起床。撩开被子却发现自己赤裸着,不由吓了一跳。转脸向床上看去,却见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铺在面前,依稀是适才酒宴上的诗月。她的肩露在外面,可看得出,她也是赤裸的。
  “难道……”谢尚政骂起自己来,“到人家家中做客,怎么干出如此糊涂的事来……”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臂环抱住了谢尚政:“大人,时间还早呢!被子外面冷,再睡一会儿吧!”
  “我昨天究竟做了什么?”谢尚政问道。
  “大人您真是的,您折腾了奴家一宿,这会儿倒装起无辜来了……”诗月娇嗔,“大人,您这贵人记性可真不好——”
  “哎——”谢尚政不及出声,已经被诗月用最温存的方式留在了被子里。
  此时窗外一个男声唤道:“谢大人!”
  谢尚政虎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慌里慌张地往身上套衣服,倒是诗月手脚麻利,几件衣服一穿,便上前开了门。
  “谢大人酒可醒了?”门外依稀是梁廷栋的声音。
  谢尚政慌了神,没来及穿好靴子,便扑倒在门前,狼狈不堪地说道:“梁大人!梁大人赎罪!下官昨日醉酒,不想做出了这等糊涂事情,下官实在不是有心所为……请梁大人宽恕……”
  “诗月本是梁某意欲招进府中做家班的教引师父的,如今被将军你看中,要了她的人,也算是她的福份。梁某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既然将军你喜欢,梁某就当个见面礼送给将军吧,咱们交个朋友。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梁大人,这……”谢尚政难堪。
  “将军看得起在下,就收下吧!梁某昨晚已经为她置办了一套好嫁妆,门外车马已经齐备,陪嫁的使女也在坐,梁某就不远送了!”梁廷栋潇洒地一笑,“谢将军,请!”
  “梁大人,无功不受禄……我这……”谢尚政在死神那边绕了一圈,这才缓过劲来。
  “什么功啊禄的!大家交个朋友,不必如此!难道你跟袁大人也是这样交朋友的么?”梁廷栋做出一脸坚决的样子,“若是这样便是不领我的情了!那……”
  谢尚政诚惶诚恐:“既如此,那谢某就领受了!以后大人若有用谢某之处,谢某万死不辞!”
  “督师,谢参军最近飞黄腾达了,得贵人襄助,论功升职,一夜之间有了家宅,还续了弦。”程本直一边陪袁崇焕吃饭,一边随嘴说道。
  “那也不错,他跟着我多少年了,也该享享福了。”袁崇焕很自然地笑了笑,“弘儿一定很高兴吧!”
  “奇怪得很,弘儿一点不开心,整天往我这里跑。”程本直夹了一筷子菜到袁崇焕碗里。“他说,他过不惯少爷生活,天生的劳苦命!”
  “这孩子倒挺奇怪。”袁崇焕一笑。
  “我看未必,历经磨难方显英雄本色嘛!这点,祖姑娘和我是共识。”程本直认真道。
  “绎儿还没回来?”袁崇焕记起绎儿去了辽东。
  “说定了是初十中午回来的,谢弘应该会去接她。”程本直答道,“督师,您放心……”
  “最近金军有什么动向。”袁崇焕又陷入对国事的焦虑……
  第二十八回
  推开熟悉的陈设物件依旧循着原貌没有动,但是总是少了什么,物是而人非。
  绎儿知道是少了一种味道,一种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味道。
  不知不觉中,她迎着床头烫红未褪的喜字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柔地慢慢抚过,宛若呵护婴儿的小脸。
  “少夫人,你回来啦!”嫲嫲也是一脸郁郁地进了门。
  绎儿的手没有离开喜字,回头冲她苍白一笑:“嗯。”
  “少夫人,你没回来,奴婢也不敢乱动。”嫲嫲挪到近前伸手去揭喜字,“奴婢这就来打扫。”
  “不必了。”绎儿摁住了她的手,“什么都别动,若是动了,祺哥哥便认不得了……”
  “少夫人,你别太伤心了,身子骨要紧。”嫲嫲见她一脸苍白,心疼不已,“你看,你的脸都瘦了一圈了……”
  “谢谢你,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绎儿垂着头,靠在床架上,有气无力地闷闷道。
  “有什么事,你就叫我。”嫲嫲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退了出去。
  绎儿侧过身,正望见那一对青瓷枕,眼泪止不住又充盈了眼眶,只不过强忍着没有落下来罢了:“祺哥哥,你好……好狠心……扔下我一个人……”
  她抱过赵祺的瓷枕,紧紧地贴在脸颊上,却也只有逼人的冰凉。
  那一份温暖的味道,那一份苦涩参半的甜蜜味道,她才刚刚尝到,便突然间从手指缝中蒸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泪已经在不知觉中流了满脸,她发狂一样,站起身去翻箱倒柜,把赵祺留下的所有衣物都紧紧地裹了一身,生怕别人抢了去一般,抱着他的冬衣,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厚厚的衣物里去找寻那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味道。
  “三妹……”祖泽润站在门口,不是滋味地望着她。
  绎儿没有应声抬头,反而将脸埋得更深,闷在厚厚的冬衣里发出呜呜的幽咽哭声,泪水更是决了堤。
  “三妹!”祖泽润忙疾步赶上前,俯身安抚,“三妹,你想开点!别这样……伤身子啊……就是瑞蓂有灵,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好妹子……”
  “哥——”绎儿埋首到泽润怀里,哭得更哀哀欲绝,“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那天死也不放他去遵化……就什么事都没了……”
  “傻丫头,这跟你没关系……”泽润哄着她,自己的眼眶也湿了大半,“这是天命如此……你我都阻止不了啊……”
  “可我好后悔……我原先怎么不对他好一点……是老天在惩罚我……”绎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哥——我对不起他……我欠他一辈子……”
  “三妹……”泽润泪如雨下,用力抚她的背,“哥知道……哥知道你心里苦……可你这样,瑞蓂心里好受吗……”
  “我知道他心里恨我……恨我一辈子……所以他要惩罚我……用死惩罚我……”绎儿哭得虚脱,怀里的衣服掉了一地,也没有力气去拣,“报应……报应……”
  “瑞蓂怎么会恨你……他一向最爱你……你是他的妻子啊……”泽润心疼地去拭她的泪水,“傻丫头,别说傻话了……”
  “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妻子……成亲一个月,他一直都没碰我……”绎儿的手指甲在手心里剜出一道道血口子,一时哽咽着,泣不成声,“否则,也不会……不会连孩子也没有留下……留下来……”
  “你说什么?”泽润震惊万分,一把抓住了绎儿的肩,“你说什么?瑞蓂他……他成亲一个月都不碰你?”
  “他知道我不愿意,所以,他一直没逼我……”绎儿颓然坐在床伤,泪水近乎枯竭,只剩下干嚎的撕心裂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那……那那天,我看见你们……”泽润吃吃啊啊地瞠大了圆圆的眼睛,“你们……”
  “是……那天你看见的不是假的……”绎儿抽噎了一下,“我们……我们在前一天刚刚……刚刚……”
  “你……”泽润一把甩开她,瞠红了一双眼睛,带着质问地愤恨,“你不是一心要嫁给他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又不让他碰你?为什么?你回答我!啊?”
  “因为我只把他当哥哥,我爱的人是谢弘啊——”绎儿再也隐瞒不了,爆发似的吼了出来。
  “就因为这个吗?因为这个吗?啊?”泽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是疯了!”绎儿哭叫道,“我没法不疯!我快被他们俩逼疯了……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少夫人,兵部……兵部派人来了……”嫲嫲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叫出了声。
  “什么事?”泽润哽咽着问了一句。
  “说是皇上追谥抚恤的圣旨下来了,要少夫人去接旨。”
  “我不要!”绎儿大恸,昏昏沉沉已然什么也不顾地发泄着,“我要什么抚恤!要什么追谥!祺哥哥都死了,还要这些马后炮的劳什子做什么……做什么——”
  “三妹!”泽润慌忙去摇她,“你冷静点!冷静点!”
  “我不稀罕!不稀罕——除了祺哥哥活过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