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听到过？许晴告诉你的吧？刘昭是她男朋友，一个白烂白烂的家伙。”白炎生说到这里却仿佛自嘲似的笑起来，“一年前在这里，雨水为了他夺走了婷婷的心脏。一年后的现在，许晴为了他要夺走你们全部人的性命。多可笑啊，被她们害死的人每个都有家，都有自己的事业，感情，生活……可是所有的这些牺牲，她们却只是为了一个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偶……”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是他话里的那种疲惫与悲伤却是如此的明白，让我难以想象他到底在面对什么和思考什么，如果这种感觉是假的，那我只能说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演员。
  “你不需要明白，你也不会明白的。我们都是提线木偶，只是有的人一生都不知道谁在操纵自己，又是谁在看这一场戏。”白炎生红色的眼睛泛着奇特的光芒，我仿佛看见那暗色的瞳孔里有什么在闪动。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虽说白化病的特点之一就是红色的瞳子，但是应该只是像兔子那种，眼前这个人，他的瞳子却仿佛连结构都是扭曲畸形的。
  打断自己的奇怪思路，我急促的问。“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和东方宁面前？”
  白炎生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有气无力的笑了很久，“我说出来你们会相信吗？我是想救你们。刘昭的人偶丢了，我追着许晴来到这里，却被空间关起来了。看到你们进来我就想到了许晴想干什么，但是如果惊动所有的人，许晴搞不好会将你们全杀了，而且……“
  “而且什么？”
  “不，没什么。许晴有黑夜一族的力量，我打不过她。”仿佛逃避一样，白炎生叉开了话题。
  “黑夜一族？凌朝雾？！”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熟悉的名字？东方宁说的人名一个个出现，让我很惶恐。
  “你连这个人也知道？谁告诉你的？许晴不可能会说，那是她最不想回忆的东西。”白炎生的语气有几许好奇，但随后又自问自答，“我知道了，东方宁对不对？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隐藏了什么。选择让他离开有一方面的原因也是为了不让他将事情变得更复杂……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东方宁……”
  “那又怎样？”
  “不要跟学者打交道。他们单纯刻板。”白炎生淡淡的叹气，“你偶尔要自己动动脑子了……对了，我刚才就看见那边的架子上有包装好的奶油面包，能帮我拿一个来么？”
  “哈？”如此大的转折让我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奶油面包？哦，后面的确有。
  “我真的是好几天没吃饭了，架子上那么多面包呢拿一个给我不会被发现啦，还有，我闻到牛奶的味道，这仓库里肯定也有……”白炎生愁眉苦脸的看着我，眼神好像兔子一样无辜。
  理论上他是想要叉开话题而已我不该听他的，但就在我如此做想的时候，已经去把架子上的奶油面包拿下来了，还从另一侧的框里找到了盒装牛奶。这家伙的鼻子真好用，我怎么一点都没闻到所谓的奶味……
  “韩若风你真是好人，就跟刘昭一样。我可知道为什么许晴没杀你而是选择张杰了。”白炎生看见我那了面包和牛奶立刻充满期待的说。
  “这么多人，杀哪个不是杀啊？”许晴不可能杀人，但是既然他那么坚持，就让他继续说吧。
  “因为你的皮肤比张杰的好，东方宁虽然皮肤也好但是太白了，刘昭讨厌别人说他小白脸，所以许晴不会要东方宁的皮。”
  我看着他开始觉得这人其实疯了。难怪能干出那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是你让我说的，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不要举着食物不动啊。”
  我将面包和牛奶扔过去，然后依然远远地站着。
  白炎生看看滚到自己身边的面包和牛奶，欲哭无泪，“你告诉我怎么吃？”
  对了，他给绑着。
  “你至少帮我把面包的袋子撕开好吧？？？放心我不是汉尼拔，你过来了我也不会啃你两口的。”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面包的袋子撕开，递给他。他就咬在嘴里，然后用膝盖夹住面包，专心致志的啃，看样子的确是饿了很久。
  “哎？你果然在这里。”吓了一跳，我回头看见东方宁笑脸盈盈的走进来。他看见白炎生正在啃面包，就顺势又拿了几个面包和两根火腿肠过来。
  “慢慢吃，刚才我看赵斌下手蛮重的，没事吧？”不止如此，他甚至直接过来把白炎生手上的绳子都解开了。
  “你挨两下试试就知道了。”打开牛奶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呼，饿肚子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我惊诧地看着这两个人，“东方宁，你怎么把他解开了！？”
  “因为他跑不了。”
  “因为我跑不了。”
  这两个人同时说。
  “哦，你蛮有自知之明的嘛。”东方宁笑着说。
  “谢谢夸奖，托你的福我才这么惨的。”白炎生似笑非笑地说，“来干什么？别告诉我你诬陷我之后良心发现了，过来陪罪。”
  “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东方宁坐下来，然后给白炎生又开了一袋奶油面包，画面和乐融融的好像亲兄弟。
  “说。”
  “‘镜花水月’在哪里？”
  我觉得那一瞬间白炎生脸色骤变，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你怎么知道……”
  “许晴告诉我的。你不用吃惊。时间还有多少？”
  沉沉的低下头，让我看不见他的脸色，“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我不知道许晴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但是这事情，不是你们这些学者应该涉足的事情。”
  “那好吧，我稍后再过来问。”东方宁站起来耸耸肩，“学者有学者的价值观以及信念，不明白的是你们这些固步自封，不肯与外人交流的术士。”
  这句话似乎惹怒了白炎生，他猛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球使得那红色变得更加浓烈。“抛开生与死的界限游走在灵魂的边缘，这种感觉你同样不会明白！”
  东方宁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以后，转身走了。“我会明白的。”
  白炎生见东方宁走了，继续抓起食物往嘴里塞。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其实这个人也许是无害的……那么到底是谁杀了张杰呢？用那么残忍的手段……
  “要走了？”见我转身，白炎生抬头问。他的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一双眼镜好似琉璃。
  “啊。”我点点头。
  “那你过来先把我绑上吧。”
  我又一愣，头一次见主动要求捆绑的。
  白炎生突然笑了一声，“赵斌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要是我能自由行动，岂不是又要当一次替罪羊。”
  突然想起东方宁的话，钻研传说以及玄学的人往往会逐渐模糊了生死的界限，大概就像……现在这样吧……
  第十一章
  ……赵斌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要是我能自由行动，岂不是又要当一次替罪羊……
  白炎生脸上的笑是一种自嘲、一种沧桑、一种无奈，很复杂。但是我能感觉到，纵使如此复杂的感情，其中也是不包含任何想要拯救赵斌的意念。在和他的对话中我能感到他对于死者的伤感和可惜，但是这些都是模糊的，他似乎从来没有把这些具体到某个人身上。杜常辉，张杰，甚至赵斌……他似乎都不是那么的在乎。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迟迟不能相信他，他是无所谓我们的死活的，为什么却又说要救我和东方宁？
  如果说东方宁是个学术天才所以要救，那么我呢？我只是一个混日子的闲人，到底是什么让他选择了我跟东方宁？
  凉夜如水，我突然间醒过来了。瞪着天花板上的人偶发愣，大脑一片空白。如此过了许久，我被一阵细微的声音拉回到现实。
  就着月光，我看见地上蜷缩着一个影子。那影子缓慢的爬动着，越来越近。
  “杜……”那影子抬起头来，我惊恐的看着，几个字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
  那还是今天下午的事情……
  大家眼看着白炎生被拖进库房，而东方宁仿佛故意要将这些人推向恐怖的深渊一样，突然宣布倒在一边的杜常辉已经死亡。
  确实是死了，我忍着巨大的恐惧去摸他的手腕，丝毫没有脉搏。
  许晴脸色苍白，最后她叫来好德。同上次一样，那个冷冷的女仆拿来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将杜常辉装进去后拖走了，我猜是跟张杰放在一起。
  我突然觉得有些恼火，这些人表情各异，却没有一个人想要站出来说点什么。
  ……生气吗？东方宁悄悄的问我。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点自嘲的笑，谁都没见过死人是不是？来这里两天死了两个，实属难得。
  明白就好。东方宁拍拍我的肩膀，没想到这家伙想要安慰别人都很讲究技巧。
  问题是现在杜常辉就站在我眼前，明明已经死去的他就站在我的眼前。
  其实早该料到吧？我在目睹他七窍流血的那个早晨就该明白他已经死了，在他身体里的是另一种东西。
  “你要杀我吗？”我缓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寻思有多大的可能性是白炎生干的。但是他傍晚的时候还在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就算要杀，他也该杀赵斌……甚至该杀东方宁，而不是我！
  杜常辉突然关节僵直的朝我扑过来，我摸到床边的人偶钟表座，猛地砸在他头上。我能感到钟表座击碎头骨刺进脑髓的感觉，但同时我被按倒在床上，一双毫无温度的手卡在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