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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见青山多妩媚    更新:2021-12-03 12:08
  “少爷,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刚进府门,锦素迎过来,伸手想探我的额,被我不耐烦的挡开。
  “一碗冰镇酸梅汤,送到练武场去。”一团火热,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闷得难受。袖中银月,蠢蠢欲动。仿佛少时第一次上沙场,我面对突厥铁蹄下无数将士的伤亡,一股嗜血的欲望蓬勃待发。
  疾步往里走,我一眼看到卫涵卿在凉亭里,冷声道,“你过来,陪我练剑。”卫涵卿神色复杂,还是跟了我到练武场。
  随手从兵器架上抽了把剑,扔给他,我说,“拿出你所有的本事,打败我。”
  他黑眸如深潭,漾了我不懂的波澜,“少将军又任性了?”
  银月划出,烈日下,耀出幽冷寒光。我逼近他说,“你若输了,就即刻离开将军府。我身边,不需要比我差的人。”
  雪亮,如银蛇如长虹,肆意狂舞,铺天盖地的劈向目标。不管和我过招的是谁,我只想杀之而后快。
  剑影,如翩翩蝴蝶,轻盈躲闪。我冷笑一声,好渴望看到凄艳绽放的血花。
  凝神出手,银月幻化满天飞霜,浸了彻骨杀气,没人可以逃开它。
  卫涵卿退了一步,剑招转而渐趋沉稳,如鹰隼试翼,挟带刚猛劲气,无处不在的回防反击。
  蓦地,剑式逆转,我见所未见的诡异莫名,利锋光芒暴涨,瞬间逼至我左肩。
  我要输了?似是一种本能,右手曲线收转,银月刀刃鬼魅般掠至他左耳下颈项处。仿佛曾有人告诉过我,那里是颈动脉的所在,只要利器刺透它超过三厘米,受者必定会大出血而死。这是最快最省力的杀人方法。
  但是“颈动脉”是什么?“厘米”是什么?陌生又熟悉的,到底是什么?!
  我无暇多想,只瞥见卫涵卿双眸中的宽容、无奈、宠溺、沉静,好像并不介意自己的生死,心魄不由为之一颤。
  千钧一发之际,银月仓惶转了方向,但那誓要伤人的力道,我竟控制不了,最终倏地斜飞出去,狠狠的扎在一丈以外的树上。
  同时,他的剑似收势不及,浅浅的刺进我左肩。
  殷色的血珠,慢慢从他脖子上润洁的肌肤里渗出。他却似无知觉般,只怜惜的望着我。
  我感到肩头火辣辣的痛,痛得干脆利落,痛得畅快淋漓。此刻,我竟有些喜欢这尖锐的痛。至少,它成功的镇压了那嗜血的冲动,驱除了胸臆间理不清的郁结气闷。
  流血,永远比流泪的感觉好。
  “痛吗?”卫涵卿近来,轻声问。
  我摇摇头,“很好。你赢了。”
  “这、这是、少爷你受伤了?”锦素端了冰镇酸梅汤,满脸惶急的奔过来,又教育卫涵卿,“你也太没轻重了!”
  我拿过酸梅汤,一气饮干。冰冰凉的口感,真正是舒爽透心。
  “锦素,回房给我包扎一下。今天的事不许告诉老爷,知道吗?”我简短的交代了,又扫了一眼卫涵卿的脖子,心有余悸。若非我收手及时,他现在定是血溅当场了。
  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还站在那里看我,莫名的心中一软,我说,“去上点药。还有,从今晚开始,你搬到我卧室最外间睡。记着,我睡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进来。”
  我想我不喜欢重玥的夜访,非常的不喜欢。而卫涵卿,凭他的武功,足以替我挡住任何人。
  是夜,我又做了那古怪的梦,依然有声音在说“回到唐朝。记得,李建成不该是皇帝。记得,唐三代后……”我努力的听,却怎么也听不清后面的话。
  我猛的坐起时,锦素如平日般过来帮我擦汗。不知怎的,心头似有千头万绪,乱糟糟的,总是不自在。
  锦素瞧瞧我的脸色,和我并头躺下,“少爷有什么事想不通?”我点点头。
  “想不通就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可我心里不舒服。”我把头朝锦素那边挤了挤。
  “少爷,其实很多事,你不用顾忌太多。”
  “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我答了锦素,可更象在告诫自己。
  锦素困惑的看过来,忽而羞红了脸,从枕头底下拎出两本书,“你让我弄来的这些不正经东西,翻过就赶快丢了吧。”
  “不行,”我忙把书塞回去,皱了眉,“我还没完全搞明白呢。”
  锦素惊讶得丹凤眼都圆了,在我耳边小声说,“你不会打算把这个,象那些兵书一样研究吧。这些东西,女孩子不应该看的。”
  “看看有什么大不了。”我不在意的撇撇嘴。
  话音未落,就听外间传来卫涵卿的声音“太子殿下,少将军已睡下了”,随即是重玥不悦的语声“睡下又怎样”。
  “少将军吩咐,任何人他都不见。”“是吗?”
  重玥两个男宠的影子如闪电般从眼前掠过,我甩甩头,我不需要他们来干扰我的思绪。
  依路程计算,重玥最早该是下午抵达长安,这么急找我,莫非有重要事?我迅速穿好外衣,扬声道,“殿下请进,但不知深夜造访,又有何贵干?”
  重玥进来时,面露不豫之色,目光逡巡不定,我没来由的有点心虚。想想又不对,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溶儿,你对我的话好像一点没放在心上。”重玥眯起漂亮的桃花眼,清清淡淡的开口。
  “怎么会?”我恭敬的答。心里却在嘀咕,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叫你乖乖等我,你偏要对王家出手。叫你离那个随从远一点,你偏要他睡在你卧室外间。”重玥慢慢走近,笑得极灿烂,“溶儿,你从小到大都没变,就是喜欢和我对着干。”
  我知道他生气了,不由皱了皱眉,正容道,“我发现军粮有问题,自然不能隐瞒。至于这案子和王佐有没有关系,皇上自会派人查得一清二楚,有个公正裁决,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那天,你带重瑁去见崔太傅,果真是去揭发军粮的事?”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重玥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我并不奇怪。而军粮的事,我自认无愧于心。
  “好一句‘该做的事’,”重玥轻描淡写的瞥了我一眼,“你口口声声不在乎权势富贵,做的事却又如何?难道非要将王家逐出朝廷,你才高兴?”
  我急了,他几时变得这么不讲道理,“重玥,你该明白军粮有问题,是何等大事。如今,突厥对大唐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犯边境,再起大战。陈鹏程身为户部支度使,中饱私囊,用糜烂劣质米粮供给各地军队,长此以往,势必造成军心涣散,甚至士兵哗变。”
  “我以为,此事一经发现,必须严惩不怠,否则,无异于自毁长城。”
  “这事,与王家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好。我一样会告诉崔太傅。”我理直气壮的一口气说完。
  重玥淡淡一笑,目光却利如刀刃,“既然如此,为何陈鹏程要诬陷王佐?”
  我听说陈鹏程招认了,说王佐是主谋,他是从犯,说贪污来的银子,王佐占了七成;还拿出私密账本和王佐的信件,作为物证。这怎么是诬陷?
  重玥继续道,“若非有人指使,陈鹏程小小一个支度使,怎敢直指兵部尚书?他就不怕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灭口?”逼近几步,似笑非笑,“而且,这案子真正是人证物证俱全!溶儿不觉得整件事,从发现到审理,一切都太顺利,太巧合了吗?”
  听他的口气,分明是怀疑此事是我水家在幕后操纵。只是,父亲若有行动,我一定会知道。父亲既没提起,那就一定是没做过了。
  我不觉扯了他的衣袖,认真的说,“信我,将军府什么都没做过。”
  重玥牵起我的手,目光深邃闪烁,“溶儿,告诉我,你究竟要什么?要怎样,你才肯罢手?”
  望了那幽不见底的桃花眸,盛夏之夜,我竟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重玥,你既怀疑水家,又何必来见我?我既否认了,你又为何不信?你既不信,我又何必与你多说?
  忽然之间,浓浓的倦怠感袭上心头,我好渴望寻一片清静地,远离这无休止的勾心斗角。
  修长的手臂,强硬的揽过我的腰,要我和他近距离相对,我不想挣扎,只低垂了眼,不想看他。
  “溶儿,我会请父皇选你姐姐为太子妃。这样,你就会站到我身边来了,对吗?”华丽的男中音在四周飘忽荡漾,不真实得象是一种幻觉。
  重玥,对我自来不肯退让半步。如今,却在试图化解水家和王家的矛盾。他要我等他,他要给我的惊喜就是——让水家和王家结为姻亲,从此利益一致,不再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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