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见他一动不动，忍不住仰起脖子，柔声道：“歌亚哥哥，你怎么了，很痛吗，你也哭了么？”
  “没有，”歌亚忙仰头察看天色，他不想让小雪看到自己表情，把声音降低道，“相信歌亚哥哥，歌亚哥哥一定会带你出去。”
  “嗯，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找阿爸还有胖叔叔。”小雪脸上挂着纯真笑容拍手道。
  歌亚轻轻摇头，挥去心头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尽力将语气压得很平静，淡淡道：“小雪，歌亚哥哥教你魔法好不好？”
  “真的！”小雪紫瞳闪闪发光，笑颜尽开，欢欣雀跃道。随即有所觉地啊了一声，怕被疯子师傅听到，飞快掩住嘴唇。
  感受到她内心喜悦，歌亚重重点点头。
  是时候给小雪找点事做，省得她再胡思乱想，他一直很奇怪，以南风朔高明修为，为何不亲自传授小雪，还是小雪体质嬴弱不适合习练武技呢。
  “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里充满元素……。”虽然不能施放魔法，歌亚对于魔法的聚集、调用方法可是一清二楚。他怕疯子师傅随时会呼唤自己，不敢耽搁，匆匆给小雪传授一些基本窍门。
  谁料，小雪一举手就招出一个火球。
  歌亚有些惊讶，捡了几个相对难点的魔法教她，不消片刻，她又做到了。
  歌亚更觉奇怪，干脆不分体系，一股脑教给她几个二级魔法。
  这次小雪偏着头静思了好一会儿，方才做到。
  一般来说，魔法总有相生相克，学了水系，便很难掌握火系，学了风系的萌动轻灵，很难领悟土系的凝重厚实，所以世间的法师大都只能精通两到三系魔法元素，然而这些问题在小雪来说根本不存在，好像魔法天生就是为她而准备，一通百通，拿来就用，进境之快令人难以置信，照这样下去跟那个疯狂小魔女多利都有一拼。
  歌亚瞧着沉溺魔法的小雪陷入沉思：南风紫衣为什么不传授给小雪呢？莫非真有什么禁忌，被自己无意打开。
  小雪发现他凝望自己，侧头甜然一笑，又自摆弄魔法。
  看看小雪那双澄若春水的明眸，歌亚不禁对心中困惑暗感好笑，就算再有想象力的人，也没法把善解人意的小雪跟什么恐怖事物联系起来吧。
  异世界怪事层出不穷，都把他搞得神经衰弱了。
  不过既然紫色瞳仁是魔族最强者——魔皇族，独一无二的标志，歌亚也很奇怪小雪为何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眸，难道小雪的魔族血统来自母亲一系？
  眼前，池水泛起一溜儿柔光，淡淡粉红月色下，柔和的静谧足以溶解任何愁虑。
  歌亚百无聊赖地收回游丝，小雪紫衣秀发，已然宝祥庄重地进入冥想。
  这样过了很久，斗转星移，弯月隐没，白日的光芒再次君临天顶圆洞。
  歌亚小睡醒来后，看到小雪还在哪儿冥思魔法，看来是一宿无眠，不觉摇头好笑。
  小蛮懒洋洋趴在水潭边，忽抬起头，伸长脖子探望双树方向，他也泛起异样感觉，忙也回头望去。
  远处疯子师傅低眉垂目，不知何时端然坐起，阳光照射下衣衫褴褛，乱发飞扬，却宛如换了个人，威严不可侵犯。
  歌亚心头一凛。
  “到我面前来，我有话对你讲。”疯子师傅声音竟尔同时在心中响起。
  身边小雪浑若无觉，依旧陷入冥思；小蛮探头瞧了一阵，似乎没有发现威胁，枕于腿前，鼻中发出轻微呼声。
  这种语气，这种威严，分明是正常的师傅又回来了，歌亚那敢犹豫，忙走到双树之下。
  师傅双膝盘坐，仿佛石化了般端然不动。
  歌亚大气不出，正襟危坐在“疯子师傅”面前。
  “疯子师傅”缓缓睁开双目，歌亚心跳加速，不知这高深莫测的师傅又要拿自己怎么样。
  每次面对“疯子师傅”目光，他都要承受无法想象的迫压，身无斗气时还不真切，此刻拥有四重“烈焰极阳”斗气，迫感更重，被压得窒闷欲呕。
  他深深喘息一下，脸色异常苍白。
  似乎对他状况了然如握，“疯子师傅”气息一敛，俨然变成了一个平凡老人。
  歌亚一得解脱，忙暗暗吸口气。
  “疯子师傅”看着他，良久点点头道：“你很好，真的很好。能从发狂的我手中逃脱两次，且因祸得福，你是第一个。”
  歌亚吓了一跳，忙欲解释。
  “疯子师傅”挥手阻住了他，淡然道：“不用说，你心中所想我都明白。其实我也从其中得了便宜，“烈焰极阳”好厉害，这么快将我从疯狂中带了出来。
  不过，唉……。”长眉一皱，欲言又止。
  “疯子师傅”浑不在意歌亚满脸困惑，自管抬头望天，似在思索什么，过了好久才收回视线，说道：“思我一生用剑，全在于‘忘情如一’四字”，说罢左手按地，喝道，“咄——”。
  歌亚耳朵嗡嗡轰响，就觉一股沛然大力从“疯子师傅”身体扩散，身旁巨树疯狂摇摆，满地厚厚积叶紧跟纷纷跳起。
  天色正亮，光线从天顶投入，扯出一缕缕彩色光柱。
  无数树叶在光柱中妖异舞动，映衬相对而生的大树，极静，极动，漫天飞扬，磅礴似雪，壮阔撩人。
  远处独自摆弄魔法的小雪被这一幕吸引，看得发怔。
  “好美”，歌亚忘情地赞叹道。
  师傅眼观鼻，鼻问心，看也不看，右手虚抬，一缕指风弹出，空中嗤嗤连响，缤纷舞动的树叶被指风吸敛，片片相叠，于落叶成阵中划出一道清晰可见轨迹，投没入远处石壁，无复可寻。
  “去把那三十二片树叶取来。”疯子师傅收手吩咐道。
  歌亚如梦初醒，应诺着游过水潭来到石壁前，当即楞住。
  齐肩高处，一个与树叶形状完全契合的石**赫然出现在石壁上，那些树叶整齐交叠，纹丝不差，镶嵌在里面。
  小雪到底年幼，隔着不宽的水潭，瞧了又瞧，吐出半截粉红舌尖，半天收不回去。
  歌亚探手入石**，伸进去半根指头才碰到树叶，每片叶子正中都有一个圆形小孔，似被一根无形利箭射穿，再定入石**。
  而那些刺穿了的小孔大小距离分毫不差，就算尺量笔画也没这般精准法，更难的是在疯子师傅磅礴如海的巨力下，这些叶子竟无一震裂，这份举重若轻，游离巅峰的把握，才是疯子师傅真真可怕之处。
  歌亚小心翼翼取出树叶，每取一片心中惊惧就增添一分。
  他们都明白，疯子师傅任何时候要伤害他们，根本连这一根指头都不用。
  树叶全部取出一数正好三十二片，一片不差，歌亚向小雪做了个后怕鬼脸。
  小雪嘻嘻轻笑，偷眼飞快向疯子师傅所处一扫，按着嘴唇悄然跑开。
  “这个小丫头，处处都在为自己着想。”歌亚只好摇了摇头，随即迅速返回。
  当歌亚把树叶递给疯子师傅时，疯子师傅袖手不接，挥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歌亚走到疯子师傅身边，席地而坐。
  疯子师傅放眼望向远处，波澜不兴地说道：“漫天落叶虽然华丽、磅礴，在我触感中却是无数静止相连，以极快击极静，就是你也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