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小本经营    更新:2021-12-03 11:07
  倒是林令,不知是因为对自己所炼制的丹药极度自信,还是性子使然,他斜靠在窗边,双眼轻合,睡意朦胧。反正有石青蒙纱的遮挡,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他一觉醒来,恰好樊焦意收功。樊焦离上前一把扶住疲惫的樊焦意,老妇人则细心地将黑衣人缓缓放平,又盖上了薄被。
  林令扔了一颗通身淡青,散发着幽香的药丸给樊焦意,“‘菖泉子’,调内息的”,也不管她吃不吃,再次给黑衣人把脉。
  “好了,他的脉象已逐渐平和,修养几日,不要动武就行。”
  听闻此言,樊焦意明显地舒了口气,老妇人更是感谢连连。
  林令也不谦虚,溢美之词悉数收下,视线却一直注视着相拥的樊焦兄妹,嘴角不自觉地就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姑娘!”耳边响亮的一声拉回了林令的思绪,他有些怔怔地转过头,听见老妇人对他说道:“姑娘,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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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的准备需要时间,林令没有兴趣留在房里和那对兄妹大眼瞪小眼,于是起身四处闲走。也许,还有想多了解一下黑衣人的情况的原因在内。
  【栖居】采用的是最为常见的布局。坐北朝南,推门而入便是前院,经外院小径即可到达前堂,前堂两侧是东厢、西厢。一般而言,一家之主住东厢,家中女子居于西厢,往北而去的一组房舍,乃是下人房、厨房、柴房之类。东西南北四组房舍间有廊桥迂回相连,中间围着一个里院。除前院、后院外,在东厢、西厢中,也常常会划出一块空地种植各式花草,此为小花园。
  在【栖居】,东厢便是黑衣人的居住之处,和黑衣人给人的感觉一样,这里的布置十分简单,处处透露着清爽干练,隐隐又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东厢的小花园中,地铺宿莽,间植松柏,已然有些郁郁葱葱之势。林令见此,嘴角勾起一抹笑:宿莽、松柏,经冬不死!
  出了东厢,便可见里院。里院与外院又有些不同,设置得十分精致,勾桥连廊,丹亭碧水,婉约中透露着大气,豪爽中尤带有细腻。端的是美不胜收,令人留连忘返。
  穿过里院,便来到了对面的西厢。从那扇圆月门中步入,首先入眼的是一片空地,地上满是枯黄的草。心中算了算,这里应该是西厢的小花园,怎会荒废至此?是因为无人居住吗?
  近六月的日头有些骄阳似火,又闷又热地让人呼吸不顺,游走在围墙之间的风也懒懒地凝滞不前。
  林令行一旁的房舍行去,打算略作休息。提步踏上枯草,却不是想象中的声音,他微微蹙眉,有些讶异地蹲下身仔细查看,原来,是弋蘼草!
  弋蘼草:外柔内刚,愈败愈茂!
  弋蘼草虽不罕见,但如此大片不含丝毫杂草的弋蘼草,却是非有心而不可为之。他两指捏着一枝弋蘼草缓缓站起,环然四顾。突然,一扇窗内的闪闪金光刺中了他的眼睛!
  第十三章 金发美人,兄妹情浓
  “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
  老妇人找到林令时,他正站在西厢主房的窗口,向里望着。
  从窗棂外偷偷潜进的几缕阳光,柔柔地亲吻在房中大床,睡美人的身上、脸上和发上。隔着鹅黄色的床幔,看不清女子的脸庞,但那秀发反射而出的金光,却是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林令全部的视线。
  “这是?”
  老妇人深深一叹,“是小姐,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总是昏睡着。这一次又已经睡了三个多月了,哎……”
  昏睡?昏睡的原因有很多啊。“我能进去看看吗?”
  “对了,姑娘你是大夫!那麻烦你替我们家小姐看一下?”老妇人一脸高兴地说着,打开了门还撩起了床幔。
  林令淡淡地点点头,看向睡美人。没有了床幔的遮挡,女子的容貌便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中:小巧的瓜子脸,眉毛又细又柔,齐密如扇的睫毛下,眼睛轻轻地闭着,琼鼻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却是桃红色的,此时正微微地上扬着。她长长的金发铺散开来,如同夏日的阳光般绚烂夺目。
  想起黑衣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刚硬的线条,紧抿的薄唇,还有那漆黑如墨的乌发。这兄妹俩的差别还真大。
  林令微微一笑,在床沿上坐了,探出右手三指置于女子手腕。笑容渐渐收敛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凝重的神情:怎么会这样?他微蹙眉头,双手齐下,分别搭在她两侧手腕:没想到,竟然真是这样!
  一旁的老妇人看着林令蹙起的眉心,脸上的喜悦也减减被伤怀所代替,她叹道:“之前也有请过各地名医前来看过,可就连汲苪世家的人对此都无能为力。姑娘若是没有办法,也没有关系。”
  林令收回手,沉声道:“她这不是生病,是中了蛊,还被人喂了毒!”
  “啊?”老妇人惊讶地张大了嘴,满脸不可置信。后又急忙问道:“那能不能救?”
  林令起身,将床幔重新放下。“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等你家公子醒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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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睡之后,林令再次来到东厢,有些意外地看到樊焦意坐在床畔,手被黑衣人牢牢地握住,一旁的樊焦离紧紧地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眼底不时地有怒火闪过,但又很快地归于平静。
  林令见状,不由得又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上前再次为黑衣人把脉,怎么跳得这么快?低头看向他的脸庞,白得煞人,隐约可见汗珠。他睡得极不安份,眉头深锁成川,口中梦呓不断:“小意……小意……”
  难道他们原先就认识?才想着,话已脱口而出。
  樊焦意皱着眉,一脸无奈加困惑。“才不认识。他倒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我看他伤得挺重的,才救了他。”
  原来如此。他这个样子……似乎是被靥住了。
  “啪!啪!”林令出乎众人意料地给了黑衣人两巴掌。然后就见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似乎仍有些余悸,但眼神却立刻锐利了起来。
  黑衣人转过头,被那冷冽的目光扫到,樊焦意不免心中惶惶,下意识地挣扎双手,想要退后。可惜她的挣扎只换来黑衣人反射性地加重回握。樊焦意痛呼出声,樊焦离赶紧上前。同时,黑衣人毫不客气地问了一句:“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常人在碰到这种事时,往往先会问“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黑衣人倒是全都倒了过来,还真是有趣。
  因为黑衣人的语气极差,是以,樊焦兄妹两人都不曾注意到黑衣人话中的隐藏事实:他认识他们!
  樊焦意到底是大小姐,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事。她揉着被抓出红印的手腕,眼水涟涟:“你凶什么凶?是我们救了你耶!哪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救我?”黑衣人垂目思索了一阵,再抬起头时,冷漠依旧,却不再咄咄逼人。他面无表情地道:“多谢!”随即翻身就要起来。
  樊焦意一见,立即阻止:“喂,你伤还没有好,不能起来!”可那黑衣人又怎会会听她的?
  “要见令妹?”看了半天的林令淡淡出声,无视他冷冷的目光,悠然与他对视。半晌,缓缓言道:“那就走吧。”
  此话一出,莫说黑衣人,便是一旁的樊焦兄妹都有些呆楞。
  “只要不用内力,不过几步路,能有什么大碍?”林令不以为意地解释,率先向门外走去,“正好我也有些事要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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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行至西厢时,老妇人正端着盆水向外走。黑衣人拦住她,问道:“吴妈,小弋她怎么样?”
  林令这才知道,原来黑衣人之前梦呓时叫的是他的妹妹,那个经常昏睡的金发美人。
  老妇人见到醒来又能行走自如的黑衣人显然十分高兴:“少爷,你没事了?太好了。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她连连作揖,林令只能抬手将她扶住。侧脸时,不经意看到黑衣人的眼中滑过一丝惊讶。
  “小弋怎么样了?”
  谈到小弋,吴妈的脸又垮了下来,“还是老样子,一直昏睡着,到现在还没醒。”
  “辛苦你了,吴妈。我进去看看她。”他这句话说得甚是诚恳,让一旁的林令心中微微惊讶:原来他也不是对谁都冷若冰霜的,却原来还有那么些正常的情感。
  再次见到睡美人,林令的心依旧有些紧缩:这简直是天上的仙子,何以坠入人间?却不知道那双轻闭的双眼又是如何地动人心魄。
  樊焦离因为男子的身份不便同来,樊焦意却无此顾虑。她这是第一次见到睡美人,所以表现得比林令更加夸张:圆瞪的双眼,惊讶的表情,竟连呼吸都屏了住!她喃喃自语:“天啊!好美啊!怎么可以这么美?!”
  黑衣人并未因这些极致而又质朴的赞美有丝毫动容,他坐在床沿,双手握住睡美人的手,一向冷冽的双眼中竟盛满了温情。他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他的声音同样温柔到可以滴出水来。“小弋,哥回来了。你怎么还不起来啊?你就不想看看哥吗?”
  看到在妹妹面前一反常态的黑衣人,林令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他拉着仍在喃喃自语的樊焦意缓步出门,把空间留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