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作者:楼兰海    更新:2021-12-03 11:00
  梵歌看着茫然不解的各人,道:“好了,首先,我的问题是,大家吃过早餐没有?”
  众人一愣,均被这个脱离脉络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
  “有些人吃过了,有些人不,对不?”对各人反应不以为然的组长续道:“你们吃了什么?在哪儿吃?家里?公车站旁的餐厅?路旁的热狗摊子?快餐店?局中的职员餐厅?是什么令你做这个决定的?”
  梵歌故意顿了顿,先由左至右环视众人一遍,再续道:“为什么你到快餐店而不到员工餐厅?可能你喜欢那儿的平民气氛和无限次的咖啡续杯,而讨厌在新一天的头一顿用膳时,碰上任何令你联想起死亡和暴力的事物。
  “为什么你到星巴克而不惠顾热狗摊子,可能你认为质比量重要,而且那儿播放的爵士乐令你有个美好的早晨,原因各式各样,可能来自你的童年经验、父母传给你的习惯、另一半的影响、宗教、健康理由等等。
  “而重点是,你的选择,你的行为,不是无意义,背后都是有“原因”的,每个人都有一幅“心灵地图”,根据他的背景、出身、教育、生活体验等形成,指引他所有决定,罪犯也不例外,只是印刷没有我们那么精美。
  “FBI一般把“蝴蝶结男”这类连续杀人犯大约分成有组织(organized)及无组织(disorganized)两类。
  “前者在杀人前经过详细计划,事后也会用尽方法消灭各种证据,后者则不依逻辑犯案,甚至挑选被害者也是随机的,不过现在发现更多是混合两者的“混合型”,“蝴蝶结男”明显是此类。”
  “你……长官,你的意思是他既有组织又没组织?”其中一名同僚抓抓头,问道。
  “各位可以想想他的行凶手法,既在路上漫无目的,兴之所至的寻找目标,但又懂得诱骗对方上车,杀人后会另找地方弃尸。
  “偏又不在意地留下精液、指纹、毛发等,又试图啜饮死者的血液,更在所有被害人脖子上绑上蝴蝶结,这些行为同时表现了其秩序及混乱的特质。”
  “长官,那即是说他……搞这些飞机是因为……呃,用你的说法,是有“原因”的?”又一名同僚问道。
  “是的,那样做符合他的性幻想。”
  “性幻想?”这次是力高发问,一脸兴致勃勃。
  “这种性攻击意味甚重的案子,凶手多是为了满足自己独特的性幻想,就这宗案子而言,根据法医报告,多名死者脖子上的绳索勒痕极浅,但同时脖子上找到多处不规则的手指扼痕。
  “显示凶手先以两手徒手勒毙死者,待对方断气后才以裤袜、内衣一类勒着对方脖子。”
  “用手或是用绳索一类行凶,结果都是窒息而死,有什么差别?”另一名同僚问道,语气有点不屑。
  “差别很大,验尸后发现死者下体都有挫伤及撕裂伤,根据出血状况显示是死前造成的,加上其扼脖行为,凶手很可能是追求SM游戏中的所谓“窒息性高潮”。”
  “窒息性高潮?”问的又是力高。
  “即女方在窒息时,因为缺氧等原因,下体会急速收缩,血液奔腾及分泌大量分泌物,令男方感受到异常的快感,有好此道者声称是至高无上的性爱境界。”
  “噢。”力高一脸增长了见识的表情。
  “是故凶手每次行凶,都是一次练习,他根据真实情况,修正自己的幻想及行凶的方式,以达到心中的完美境界。”
  “所以他在第一宗案子时才会那样狼狈?”问这个问题的是银凌海。
  “这个可能性很大,他在第一次行凶时没有选择特定地点,也没有弃尸行为,想吸啜死者的血液时更被人撞见。
  “我们可以看到,他随后在第二宗案子修改了自己的幻想,也改良了犯罪手法,既没有再咬被害者的脖子,又懂得先诱骗被害者上车,而暴力行为也随之升级,被害者由高受攻击水平的妓女演变至低受攻击水平的大学女生。”
  不,他很可能是只忍耐自己的“生理需要”。银凌海很想这样说,不过探员知道这个不是好时机,而这个好时机可能永远不会来。
  “根据这些分析,可以归纳出凶手的特征,”新任组长看到下属目光中的不信任开始融化,笑了笑,续道:“首先,从被害者的年龄层推断,凶手是二十至四十岁的男性,太小或太老都很难吸引被害者。
  “尤其是第二、三名死者,他的样子和言谈不俗,容易博取别人的好感及信任,有车子,车型不会太炫但是保养良好。他不介意留下精液、毛发等,又用被害者身上的物品绑蝴蝶结,“展示”自己的“成品”,显示他相当有自信,聪明。
  “由此推论,他的工作可能是是对外关系,比如公关、客户服务员一类的,但顶多是组长级,因为他缺乏协调性,只在意自己的工作成果,不理会也不会主动帮助其它同事。
  “他的日常社交没有问题,但和其它人缺乏长久深入的关系,特别是女性,他可能仍旧和父母同住。而至于他的性幻想,病态的性幻想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由酝酿到成熟期再付诸行动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这不会是他头一次性犯罪,但从他在死者身体及衣物找到的残留指纹及精液,与指纹自动鉴定系统,及犯罪人DN A数据库内的数据比对后,均找不到相符的档案,显示他没有前科。
  “很可能他之前犯的都是某些轻微,又或人家没发现的罪行,比如偷窥,偷内衣一类的,所以根据这点追查会比较难。”
  “那长官,你认为我们应从何查起?”对新组长最感冒的老黄,凶杀组的帮会犯罪专家黄启发问道,语气开始出现一种小小的尊敬味道。
  “如我之前所讲,凶手有他的“心灵地图”,影响了他找上被害者的地点,杀人处、弃尸的地方,中间所用的路线等,再加上他不断修正自己的犯罪手法,我们应该往回溯至第一宗案子。
  “这些连续杀人犯在地图中都有一个“支撑的点”,可能是他的家,工作地方,好友的家,某些公共场所如酒吧、桌球室等,而第一宗案子会离这个点最近,也即是凶手会先选一个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犯案。”
  部分探员开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因此,我要求大家分批到各次命案地点、弃尸地点、凶手曾到过的地方,比如第三宗命案的购物中心、快餐店、第四宗命案的酒吧等地作详细调查访谈,找出符合侧写的疑凶,他可能是常客、现任或前任职员、相关业者等……”
  说至这儿,梵歌特意停顿一会,再朗声道:“各位,我很难要求大家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信任我,但事实和时间会证明我值得信赖。而且我们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不能容忍再有任何人受伤害,对吗?”
  “是的,长官。”众人回道。
  “很好,拜托各位了。还有最后一点,我希望大家记着,”梵歌故意顿了顿,才续道:“我是你们的队长,不是女队长。”
  众人纷纷起立敬礼。
  “现在大家去干活吧……啊,还有,银探员,待会儿请到我的办公室。”
  稍后。
  银凌海叩叩组长办公室的桃花心木大门。
  “进来。”梵歌自信的声音打断了探员的思路。
  银凌海走进这个曾是莫凡的办公室,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自养父死后,出于某种敬意一类的感情,此办公室一直悬空,即使“毒蛇”尼考尔也是用回自己的办公室,而现在新主人的来临,彷佛象征着英雄已被遗忘。
  梵歌正伏案处理文件,其案头玻璃中央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沿此作放射龟裂状的裂痕以胶带粗糙的修补好,银凌海记得这是某次莫凡盛怒下的结果。
  “请坐,银探员。”
  “是的,长官。”银凌海有种回到学生时代,因犯错而被训导主任“接见”的感觉。
  “银探员,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对不?”
  “是的,长官。”
  “我看过你的档案,再加上那天在墓园遇到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认为你是个聪明、尽责而且热心查案的警探。”
  “你过奖了,长官。”
  “但警察是团队工作,你不觉得你太独来独往,而且有点……太“神秘”了吗?”
  “恐怕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长官。”
  “我的意思是,每次你沾上什么奇怪案子,无论凶手、疑凶又或是关键人物,不是离奇死亡就是神秘失踪,案子最后不是不了了之,就是勉强来一个三岁小孩也不信的解释,我告诉你,我半点也不喜欢这样。”
  “……”
  “我和你都是当刑事侦缉出身的,虽然着重手法灵活,问破案不问过程,但我介意某些过了火的手法,更介意……嗯,动机。”
  “长官,我……”探员心底叹了口气,同时知道自己永不可能解释清楚。
  “我不知道为什么其它人可以容忍这事,也不明白何以尼考尔多次冒险罩你,是因为莫凡的关系吗?”
  “不,长官,莫长官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其它人也一样!”银凌海立时厉声回道,同时对“毒蛇”原来私底下多次罩自己一事大感惊讶。
  “Good,因为我也一样,银探员,过去的事就算了,我们是警察,不是法官,更不是陪审团,是故以后我不想再看到在案子中出现这种“巧合”,懂吗?”
  “是的,长官。”
  “很好,如果没有其它问题,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