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杨黎光    更新:2021-12-03 10:49
  杜媛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巴,说:“那好吧,我先睡会儿,然后换你睡。”杜媛媛的这个小动作,使成虎的脑海里一下浮出小时候过家家时,亲过杜媛媛后,她来回擦嘴的样子,成虎的心跳就加快了。
  杜媛媛说着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一节白白的肚皮,转身回到舱里去了。成虎兴奋地坐着,望着漆黑的江面,夜幕里浮出的是两个孩子抱着亲嘴的样子。
  困意渐渐上来,成虎和衣躺在凉席上睡着了。
  夜深以后,突然下雨了。江面上风大,雨就横了,成虎被雨打醒,又不好意思走进船舱,只好站在船舱外的走廊上,一会儿全身就被雨水打湿了。
  这时,杜媛媛从船舱里冲出来,将成虎一把拉进舱里。
  三等舱分上下铺六张床,一共住十二个人,舱里其他人都睡着了。杜媛媛三下两下就把成虎的湿衣服脱了下来,然后用自己的毛巾给成虎擦身子。她擦得很认真,成虎却有点发抖。杜媛媛以为成虎冷,就把成虎摁到了床上,把床上的毛毯盖在了成虎身上。这毯子刚刚是杜媛媛盖过的,还留着她的体温,成虎心里感到一种痒痒的温暖。
  成虎并不是冷。就像杜媛媛看着他长大一样,成虎也是从小看着杜媛媛一天比一天漂亮。今天突然在夜里和杜媛媛如此之近地相处,又被杜媛媛伺候着,呼吸就变得粗了起来,身体也不争气地发抖。
  躺在毛毯里的成虎,蜷着身子,半寐着。杜媛媛先是坐在床上,可能是太困,也可能是冷,一会儿她也躺到床上来了。但,杜媛媛没有和成虎睡在一头,而是在成虎脚下躺了下来。于是,两个人一人一头,躺在窄窄的床上。
  船舱里的床只有六十多公分,两个人睡在上面,差不多是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不知道杜媛媛睡着没睡着,她躺在另一头,两手抄着成虎的腿,一动也不动。成虎被一个自小就心仪的漂亮的女人抱着,两只腿恰好贴着杜媛媛那一起一伏的乳房,他怎么睡得着?不但睡不着,身体也渐渐起反应了,下身不争气地挺了起来。他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就在这时,杜媛媛一个翻身,一只腿架到了成虎的身上,正巧就压在那个挺起的地方。成虎羞涩得浑身热血都沸腾了,可杜媛媛却又不动了,那只腿就一直那样放着。
  两人就这样一直睡到天亮。
  上午,船到南京。分手的时候,杜媛媛突然问成虎:“小虎,有女朋友了吗?”
  成虎红着脸摇摇头。
  杜媛媛不相信:“真的?”
  成虎说:“暂时还没有。”
  杜媛媛说:“那就不要太急,别像我这样。”
  成虎不明白杜媛媛说的“别像我这样”是什么意思。
  后来,成虎看到杜媛媛就有点心跳。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杜媛媛就会有些特别的小动作。比如,给成虎整理整理衣领,拍拍成虎身上的灰,理理成虎乱了的头发。有时还会摸摸成虎的脸,说:“你怎么总是一张娃娃脸?”
  这些小动作,让成虎感到特别舒服。他心里明白,杜媛媛已经结婚了,有了丈夫,自己应该和她保持距离。可理智上是这样,思想上仍然想和杜媛媛在一起,甚至又梦见和杜媛媛睡在一张床上。
  “改造园青坊的事,你清楚吗?”杜媛媛问道。
  在报社工作的成虎,当然听说了老宅要拆的消息,他还找过跑城建线的记者汪平,详细打听了老城改造方案。
  成虎告诉杜媛媛:“是有这事,是市里老城区改造方案之一,不过也还在规划论证阶段,八字刚见一撇。”
  杜媛媛说:“你在市报当记者,把耳朵竖高一点,这可是大事,如果决定要拆老宅,我们就有新房子住了。唉哟,我都盼了十几年了,这个破房子再住下去,骨头都要霉了。有什么消息尽早告诉我,特别是拆迁政策。”
  “好的,有什么消息,我一定及时告诉你。”
  这时,小郑洗完碗跑到三进来了,正用那上海普通话叫着:“媛媛——开会了。”
  开会,就是打麻将。晚上杜媛媛和小郑俩约好了,要到一位上海老乡家去打麻将。没有事情的时候,两人经常晚上出去打麻将,特别是小郑的麻将瘾头很大。
  杜媛媛听见小郑叫她,笑笑,伸手帮成虎顺了顺衣领。这个小动作,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是迷死男人的小动作。其实她是想像过去那样,摸摸成虎的脸,后来可能是觉得不合适,就变成顺了顺成虎的衣领。
  送走杜媛媛,成虎用杜媛媛送来的开水泡了一杯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来,这是一篇关于“狐精”的文章。
  成虎从小就是个爱琢磨事的人,长大后,他琢磨老宅的历史,研究老宅的历史,发现老宅的史料,都使他感到其乐无穷。这段时间老宅总出事,先是齐社鼎遇“鬼”,后是曹老三切手,前几天还听说晚上会有一股奇怪的“狐臊”,都和“狐仙”有关。他先是不信,后来就想,怎么都扯上了狐狸呢?
  今天在图书馆找资料时,偶然看到一篇《关于“狐精”的由来》的文章,就复印了一份带回来琢磨琢磨。
  这篇文章说,由于狐性格活泼,敏捷聪明,动作灵活,人们把狐看做较有灵性的动物。在《尚书》《诗经》《周易》《左传》中,都有狐的记载。在战国时,出现了以狐为原形的神兽,如《山海经·南山经之一》中记载:“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至此,狐被赋予作怪变异的能力。东汉赵晔所著《吴越春秋》中记载有禹娶白狐九尾的涂山女为妻的传说。神奇的狐能变为人,这是狐狸成精的雏形。
  魏晋南北朝时期,狐能变人的说法就流行起来。晋葛洪《抱朴子》就引《玉策记》云:狐及狸狼皆八百岁,满三百岁暂变为人形。其后的《玄中记》说得更活灵活现:狐五十岁能变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或为丈夫与妇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
  狐被看做寿命长,神通大,富于变幻的动物。狐,既能成神,当然也能变成人,只不过变人只是未成神前的临时状态。在《太平广记》中,收集了唐以前的“狐精”故事十二条,其中的狐多是以作祟害人的恶兽出现。
  唐初,出现“狐狸精”的名称,《太平广记》卷447《狐神》条云:唐初以来,百姓皆事狐神,当时有谚语说,“无狐魅,不成村”。“狐魅”一词的出现,反映“狐狸精”已作为一个独立的形象存在于人们的意识和民间信仰里。它成为混迹于人间,以过人的生活为意趣的“精灵”。
  唐以后的志怪小说中,狐狸精仍保持着人性化的特征,《容斋随笔》《聊斋志异》里,都活跃着性格各异、人情味十足的“狐仙”。
  成虎掩卷思考:原来,在中国关于“狐仙”或者叫“狐精”的传说已经有着几千年的历史了。老宅里出现的这些怪现象,人们都扯上了“狐仙”,这是文化的原因?还是心理的作用?或者真的如史料所记载,“无狐魅,不成村”,老宅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了,难道还真的有成精的狐狸?
  仿佛要印证成虎这个想法似的,那股浓浓的臊味就在这时又出现了,先是似有似无,从空气中飘来,然后顽强地往你鼻子里钻,清楚明白地告诉你它的存在。
  成虎站了起来,耸耸鼻子,确实闻到了这股异味,就是一种狐臊的味道,沉沉的,让人感到头昏脑涨。
  老宅里真的有“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的狐仙?
  成虎当然不信,但这种味道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成虎推开窗,天井里黑黑的,上方有一小块天,今天又是一个多云天。秋天,由于不断地有冷空气南下,所以多云的日子多。灰色的屋瓦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丛一丛的瓦葱,没有看到狐狸的影子。
  成虎推开房门,下了楼,走到三进的厅堂里。厅堂里也是黑黑的,西厢房里的齐家和东厢房里的邵家都关着门,没有人出来探头看个究竟,难道他们都没有闻到?
  成虎站在厅堂里,夜幕下,从一进到三进,长长的通道像是一个古老的墓道,深深的老宅此时没有一点生气。
  这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齐府,难道真的有成精的狐狸?
  不信鬼的成虎,此时头皮也有点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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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把一块银元看成两块的对眼钱启富,自从家中的古玩店被公私合营以后,一直都缺钱。现在退休了,心静了,也到了含饴弄孙的人生阶段,他就一副知足者常乐的样子,常常对人说:“老啰,人生无所求啰。”
  老婆朱银娣就骂他:“什么无所求,你求得到?白姓了一个‘钱’字。”到老了,朱银娣还为做了钱家的童养媳,却一生受穷而心有不甘。但她也常说,“无祸即是福,只要家人平平安安。”
  这两口子断断没有想到,钱启富人已老,却还能铁树开花。被人瞧不起的程小开,竟然给他找来了一个大财神,让他抱了一个大钱罐子。
  那天去迎江宾馆吃饭,钱启富穿了一件大半新的中山装,他也就这件中山装还能穿出去会客,五粒扣子扣得整整齐齐的,还把风纪扣也扣上了,后来实在憋得慌,才又解开了。好几年了,钱启富就没有置过新衣,今天要到迎江宾馆这么高级的地方去吃饭,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总算找到这件衣服还能穿出去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