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美]南希.泰勒.罗森堡    更新:2021-12-03 10:35
  她父亲应募参加了海军,但雷切尔一生下来他就抛弃了这个家。弗朗西丝到外面教钢琴以养活三个女儿。
  雷切尔不愿意放弃父亲总有一天会回家的希望。她不相信母亲告诉她的那些事,说他不再需要他们了,他很可能已经有了个新家,有了比雷切尔和她的姐妹们更有教养的小女孩。虽然她已不记得父亲,但母亲将他的照片放在壁炉架上。雷切尔认为他穿着白色军服很帅。
  隔壁的女孩在走廊上玩抛接子游戏。“嘿,雷切,”她说,“要是让我骑骑你的车,我就给你五分钱。”
  “谁也休想骑我的车。”雷切尔说着,呼地一下擦过她的身边。
  家里钱很紧,这辆车是雷切尔求母亲买来的。她知道这笔预算以外的开支很大,就放弃了圣诞树下的礼物,而要母亲答应给她买一部新的施温牌车。
  她的红头发穿过棒球帽扎成一束时髦的马尾巴,在她这个年龄,牙齿和脸相比总是显得太大了。她的臂膀和双腿最近才脱离了孩童那种胖乎乎的样子,长成细细的嫩枝模样儿了。她一笑,脸颊上就会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灰色的眼睛闪烁着受到伤害的痛苦。她的棒球帽和T恤衫都是红色的。她穿着一条有红绿格子图案的棉布短裤,这是以前姐姐卡里穿的。
  雷切尔崇拜卡里。她的另一个姐姐苏珊是一个沉静而勤奋好学的姑娘,她总是关在自己的天地里。而卡里性情直爽、令人愉快。她总是说笑话,惹得雷切尔大笑。她有数不清的朋友,到了十六岁,开始引起了男孩子的注意。卡里知道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更美,她答应等雷切尔一长大就教她怎么化妆。
  雷切尔把母亲给她的纸币装进口袋,然后沿路边朝着拐角的市场走去。这是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气温是华氏七十几度。一阵微风吹过,带着紫丁香花的芳香扑面而来。
  雷切尔喜欢蹬着她那辆色彩艳丽的新自行车到处闲逛。邻居的孩子们总是要取笑她和她的姐姐们,因为她们家穷。她们的房子是那个街区里最小的,院子里的草有时长得太高。雷切尔希望长大以后有足够的钱可以雇一个园丁,这样,她的院子将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在宾纳商场里面,她走到了店铺的最后头,从架子上取下了奇妙牌面包。然后按母亲的要求到冰柜里拿了一加仑的牛奶。这些食品正好放进装在新车车把上的雪白的篮子里。这天早些时候她在院子里摘了一朵玫瑰花,并用绳子把它系在了柳条篮上。
  一个高个子、黑头发的男人站在乳品柜旁。他穿着一条笔挺的西裤、一件白衬衣,打一条有圆点花样的领带,他使雷切尔想起了小学里的校长。他的前额有些秃了,鼻梁很窄,但鼻端很丰满。他的眼睛和她一样是灰色的。她感到这个人有些面熟,心想她一定在邻里见到过他。
  “我来帮你拿。”他看到雷切尔使劲往最顶层的搁架上够,便对她说。“你想要脱脂奶还是普通牛奶?”
  “普通的。”
  “给你。”他说着笑眯眯地将一盒奶递给她。“你叫什么名字,俏妞?”
  “雷切尔。”她说时眼睛盯着这个人的手。她母亲告诉过她,说父亲的手上有纹身。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图案,因为从照片上是看不到父亲的双手的。这个男人也有纹身,它是个小小的鸡心,上面纹着某个人的名字。
  “雷切尔是个美丽的名字。”那个男人说。“我有个女儿。她十一岁。她的名字叫马乔里。你几岁了?”
  “十岁。”她说着就离开了这个人,走到柜台去付钱。
  “今天有什么事吗?”宾纳先生看到这个女孩眼睛盯着糖果柜便问她。
  他身材矮小,不到七十岁,头发灰白,满脸皱纹。“你母亲告诉我你明天要去参加拼写比赛。去年你赢得第一名了吗?”
  “是的。”雷切尔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明天我还要赢。”
  “有志气。”宾纳说时满脸笑容。
  那个男人买了软饮料就去柜台付钱。“天很暖。”他说时将衣领往颈后拉了一拉。
  “我想以前我没见过你。”宾纳说道。“你是不是最近才搬来我们这一带?是的话,我可以给你立个账户,我们也送货上门。”“不用。”这个人看了一眼站在糖果架旁的雷切尔说道。“我女儿在街那头和一个女孩一起玩,我开车去接她。你可能听说过他们,他们的名字是马库斯。”“我不认识他们。”宾纳先生边说边将现金出纳机上的抽屉关上。“自打新的A&P公司开业以来,很多搬来我们这儿住的人都愿意上那儿去买杂货。”“再见。”那个男人说着就出了店门。
  雷切尔来到柜台旁,递给宾纳先生一张10元的纸币。她从找给她的钱中拿了5角钱放在左口袋里,再把要还给母亲的那些钱塞进右口袋里。她已在自己的学生银行账户上存了35元,这是她一个夏天卖柠檬汽水得的钱。她想还是把这5角钱存起来,不去买糖乱花掉了。
  雷切尔将买到的东西放进柳条篮里以后,就沿着马路骑车回家。当时已是黄昏,空气变得更加干冷了。“雷切尔。”一个声音在喊她。她回过头看到从商场里出来的那个人。他正坐在驾驶座上对她说话,他那长长的蓝色汽车在马路中央停了下来。“嗨!”她说着向他挥挥手继续往前骑。“等等,”他说着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她问,将双脚搁在人行道上。“你可知道安妮·马库斯住在哪儿?”他问她的时候眼睛向街头街尾乱扫,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马乔里今天放学后去她家里了。我开车来接她,但忘了带上地址了。安妮和你的年龄差不多。也许你在学校认识她,能指给我看她住在哪幢房子里。我相当肯定她家房子有道蓝色的边。”
  雷切尔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不知道叫安妮的女孩,她该住在哪儿?”“这是橙树路,对吗?”
  雷切尔点点头。她将棒球帽摘下,塞进后面的口袋里。太阳落山了,她也不需要它了。
  “要是我给你看这房子的照片,”这人继续说,“也许你能够认出来。我知道它在橙树路上,因为几个月前我到这里接过女儿。现在我似乎找不到那个房子了。蠢吧?马乔里一定在担心我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到我车这边来。”他叫她。“我把这房子的照片放在行李箱内了。我是个摄影师,因此我跑到哪照到哪。”
  她踩下了自行车的撑脚,然后跟着这个人朝汽车走去。他打开行李箱,手里拿着照片并示意她靠近一点。等她一走上前挨着他,他就移到她的身后,将一只枕套猛地罩住了她的头,并用领带绕着她脖子紧紧地拴住了枕套。雷切尔感到这个人的手在将她托起来。她死命地踢他。他是在逗她,跟她开玩笑吗?“让我走。”她尖叫起来,用手拼命抓枕套。还没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就被放进了汽车的行李箱内,盖子砰的一声关上了。
  她尖声喊叫:“让我出去。”她的身体因恐惧而抽搐、颤抖起来。她拼命挣扎,反使得领带把喉咙卡得更紧,这使她几乎要窒息……有人在雷切尔肩上拍了一下,她立刻睁开眼睛。有那么一会儿,在现实与回忆之中她茫然不知身处何方。她看到了自己被关在汽车的行李箱内,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她的眼光在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外的大厅里漫游,呼吸急促。“你想找我有话说吗?”迈克·阿特沃特问道。“你不舒服吗?”
  雷切尔依然沉默着。她双眼盯着头上方的灯光装置,试图要赶走行李箱内的一片漆黑。回忆是如此的真实,她仍旧觉得领带缠着她的喉咙。她揉了揉脖子的一侧,然后慢慢站了起来。“我很好。”她说。“有什么地方可以和你私下谈谈吗?”
  “跟我来。”阿特沃特说着领她过了安全门。
  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内一片忙碌纷乱的景象。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文字信息处理机喀嚓直响,打印机里吐出一张张的文件。两个律师腋下夹着文件夹直朝外冲,雷切尔往旁边让了一下。全体办事员在一间很大的开着门的房间里办公。房间外面一圈都是律师们的办公室。
  阿特沃特领着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并开始在他办公桌上厚厚的一叠纸中翻找。尽管他的大脑很有条理,但办公室却像是被龙卷风扫过的样子。从书桌背后的书架上抽出来的法律书籍被扔得满地板都是。几个硬纸盒仍旧堆放在一个角落里,里面装着他几个同前审理过的有关一桩杀人案的资料。箱子里堆满了案卷、信件、案情摘要和动议。他书桌上没有照片,只有装软心豆粒糖的一只玻璃罐,它被摇摇晃晃地搁在一大摞七高八低的文件上。“我记得有过这该死的东西。”他咕哝着,按了一下内线接通了秘书。“玛莎,你有关于布伦特伍德案子的酒精血检报告吗?”
  “今天上午我把它放进案卷里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扬声电话里传了出来。
  “给我一份复印件。”他对她说。“不知道怎么搞的,也许今天上午去法院时被我丢在路上了。”
  他挂上电话以后,雷切尔抓过他的手以让他能注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