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作者:古龙    更新:2021-12-03 06:02
  田鸡仔已经开始在佩服他了:“这个小鬼倒是个能提得起也能放得下的好角色,看样子就算输死了也不在乎。”
  萧峻的人仿佛仍在远方,却忽然冷冷地说:“他没有输,你输了。”
  输的果然是田鸡仔。
  他回过头,就看见他认为已经死定了的吴涛施施然从外面走进来,全身上下连一块皮都没有破,连头发都没有掉一根。
  田鸡仔的头发却掉了好几十根。
  碰到他想不通的事,他就会拼命抓头发,一面抓头一面问吴涛:“你是怎样回来的?”
  “好像是走回来的。”吴涛说,“用我的两条腿走回来的。”
  “别的人呢?”
  “别的什么人?”
  “刚才想用铁钳子把你全身上下骨头关节都夹断的那些人。”
  “他们也回来了。”
  “他们的人在那里?”田鸡仔不懂,“我怎么看不见?”
  吴涛淡淡地说:“因为他们的人并没有全部回来,每个人都只不过回来了一点而已。”
  一个人怎么能只回来一点?田鸡仔更不懂,可是很快就懂了。
  吴涛手里也提着个包袱,等到包袱解开,田鸡仔就懂了。
  包袱里包着的是十三个钢钳,就是刚才还装在那十三个人手上的那种奇形钢钳。
  这是他们杀人的武器,也是他们防身的武器,他们当然不会随便拿下来送给别人,就好像谁也不会把自己的手砍下来送人一样。
  他们身上其他的部分到哪里去了?谁都没有再问,也不必再问。
  元宝大笑,抢过来用一双刚撕过鸡腿的油手搂住吴涛的肩反问田鸡仔:“你看他死了没有?”
  “好像还没有,”田鸡仔苦笑,“死人好像是不会走路的。”
  “现在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好像是。”
  “刚才是不是你要跟我赌的?”
  “是。”
  “是你输还是我输?”
  “是我。”
  “输了怎么办?”
  田鸡仔笑了笑,忽然反问元宝:“则才我是不是说,输了就赔人给你?”
  “是。”
  “那么现在我就去想法子弄个人来赔给你好了,反正我又没有说要赔个什么样的人给你。”田鸡仔笑嘻嘻他说道,“就算我去弄个又瞎又麻又脏又臭又缺嘴的秃头癞痢小姑娘来给你,要她天天陪着你,晚晚陪着你,你也得收下来,想不要都不行。”
  元宝傻了。
  他居然也有上当的时候,倒真是件让人想不到的事,最少他自己就从来没有想到过。
  田鸡仔笑得更得意:“碰巧我正好知道附近有这么样位姑娘,而且碰巧正想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小伙子。”
  他好像真的准备出去把这个可以吓死人的小姑娘找回来,吴涛却忽然要他等一等:“因为有件事我也碰巧正好要请教请教你。”
  田鸡仔立刻站住:“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乐意帮别人的忙。”他笑得还是很愉快,“有人有事要来请教我,我好歹都会指教指教他的。”
  “那就好极了。”
  “你有什么事要来请教我?”
  “这里的宫灯一共好像有一百九十六盏。”
  “你没有数错,一盏都没有错。”
  “一百九十六盏宫灯,怎么会在一眨眼间忽然同时熄灭?”
  田鸡仔歪着头想了想。“这当然是件很奇怪的事,但却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他说,“如有十来个打暗器好手,每个人都同时打出十来件暗器来,灯就灭了。”他说得有道理,“这里本来就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就算有一百多个这样的暗器高手,我也不会觉得稀奇。”
  吴涛也不能不承认他说得有理,但却忽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左手在粱上一搭,右手已摘下了一盏宫灯,大家喝采的声音刚发出,他的人已经飘飘地落下,把这盏官灯送到田鸡仔面前。
  “如果灯是被暗器打灭的,灯纱一定会被打破,”吴涛问田鸡仔,“你看看这盏灯有没有破?”
  “没有。”
  灯还是亮着的,六角形的宫灯上每一面宫纱都绷得很紧,只要有一点破洞,立刻就会绷得抽纱撕裂,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吴涛又问:“如果灯没有破,会不会是被暗器打灭的?”
  田鸡仔苦笑摇头:“现在你不必再请教我了,因为我也不知道灯是怎么样灭的。”
  吴涛淡淡地说:“那么你就应该来请教请教我了。”
  “他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宫灯顶上轻轻一弹,灯光立刻就熄灭了。
  大家都看傻了,连元宝都看不懂。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批宫灯都是京城名匠钱二呆精制的。”吴涛说,“他的名字虽然叫二呆,其实却一点都不呆,而且还有双巧手,他精制的宫灯,顶上都装着机簧,只要机簧一动,灯罩里就有个小铁盖落下,刚巧盖在灯芯上,灯就灭了。”
  吴涛又说:“挂住这些宫灯的钩子上,也都装着机簧,发动机簧的枢纽都由一根铜线接到后面一个手把上,这一百九十六盏官灯,一共大概只有十来个手把就够了,只要有十来个人同时扳动手把,一百九十六盏宫灯就会同时熄灭。”
  他淡淡地接着说:“只要有手的人,就能扳这种手把,要找这样的人,总比找百发百中的暗器高手容易得多。”
  元宝听得出神:“几时我一定也要去找钱二呆弄几个这样的宫灯来玩玩。”
  “但是要让这里的灯光同时熄灭,也不是容易的事。”吴涛说,“我想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到。”
  “谁?”
  “这里的汤大老板。”
  “不会的,绝不会的。”田鸡仔摇头,“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能让他做这种事的,也只有一个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