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重归江湖
作者:城市公子    更新:2021-12-03 04:42
  离开了学校的保护,我又重新回到了江湖上,北京城里我遍布我的仇家,即使去找那位公安的战友帮忙,也只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时。思虑了一番,我决定离开北京,先去天津那边碰碰运气。
  好在此刻夜深人静,即使对头们也没用这个性质来找我麻烦。我走了一段路,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进了地铁站,坐地铁去了北京火车站,买了一张坐票去了天津,中午时分,就赶到了天津。
  天津虽说政治地位不如北京,经济地位不如上海,但是好歹是中国三大直辖市之一,自有繁华的地方,我打算照旧去文物古玩市场讨饭吃。在北京的时候,就听说天津的鼓楼是古玩一条街,便欣欣然赶过去,一见之下,虽说不如北京琉璃厂那么繁华,却也有独到之处。当下我便安了心,一边游览,一边暗自寻思去哪里找个地方落脚。
  正逛得兴高采烈,忽然听到有人喊道:“朱兄弟,朱恒淮兄弟!”
  初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我打扮得像个盲流,除非十分熟悉我的人才能认出来,那人又叫了几声,我终于抬起头,不看还好,一见之下,我顿时呆住了。
  叫我的人,居然是胡发一。
  我见到胡发一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跑路,因为有胡发一的地方,说不定有那帮南方来的盗墓贼,那可麻烦了。
  哪知道胡发一手脚甚是敏捷,还没得我逃开,就立即跳过来,将我牢牢抱住,叫道:“兄弟,见到哥哥我为什么要跑,咱们俩可是难得见面啊!”
  我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在其中看到了类似的东西,顿时哈哈大笑,放松下来。
  胡发一也将我放开,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兄弟风尘仆仆,估计还没有吃过饭吧。也罢,哥哥做地主,咱们两人一边吃喝,一边谈谈吧。”
  当下胡发一便将我带到了一家铺子里面,叫了甘栗、酱爆鸭片等数个天津特色小菜,又上了一斤二锅头,兴高采烈地吃喝起来。
  闲聊起来,原来胡发一和吴哲千难万险地逃出日本鬼子的秘密基地以后,损兵折将,别说重回故里,恐怕被那些倒霉的盗墓贼家属看到了,说不定抽筋剥皮,他只好一路从北京逃到天津。至于吴哲,则带着剩下的手下,回南方去了。
  我也把事情和胡发一说了,但是瞒过了王玟琳这段。胡发一听罢吃了一惊,说道:“怎么可能,吴哲是我亲自送上火车的,他根本没有时间来散布消息。再说了,吴哲为人,我害死清楚的,你俩之间别说交情,就连仇隙也算不上,他干嘛来损你。何况那时候,我们俩都以为你们死定了。”
  我听着暗暗称奇,那么到底是谁到处将我的真实身份捅出去,以至于无处可逃。隐隐约约中,我仿佛有个念头,但是又猜不透。
  胡发一比我来天津落脚得早,我现在无路可去,当下就厚着脸皮询问胡发一的营生,他哈哈大笑,神秘地说道:“哥哥我现在,做的是支锅。”
  支锅是行话,一般盗墓贼全班人马叫作“一锅儿”,级别最高的就是“掌眼”,例如吴哲便是一个掌眼。“支锅”则是每次活动的负责人,类似包工头。至于盗墓的土鳖们,也叫作“腿子”,而只是挖掘泥土的,不过是“下苦”罢了。
  我一听,吃惊地说道:“你发了?”
  因为作为支锅,不仅要召集人马,还得提供资金。
  胡发一笑道:“在那个秘密基地里面顺了一些东西,想不到还挺值钱的,发了一点小财。”
  然后胡发一拉住我的手说道:“兄弟,跟我干吧。我知道你正义感强,对那些盗墓的恨之入骨,但是正义感不能当饭吃。瞧你现在落魄成这副德行,还是听哥哥我一句话,跟我干吧。放心,我不会让你干那些脏活的,最多做做掮客之类的。”
  本来我对盗墓也颇为排斥,但是眼下吃饭要紧,我想了片刻,一口喝干了闷酒,叫道:“干了!”
  胡发一大赞:“好!”
  胡发一存心拉我入伙,一方面是真的想帮我,另外一方面却是为自己考虑。做支锅的风险很大,几乎随时随地都有被公安逮捕,同行黑吃黑的情况。我身手不赖,之前虽说黑过胡发一,但是不打不相识,反而有了过命的交情,由我伴着,绝对安全。
  我跟着胡发一混了一个月,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胡发一果然如其所言,根本不让我干苦活,我主要还是帮胡发一揽钱为主。日子久了,心中对于王玟琳的怨恨渐渐淡去,却越发思念她了。
  胡发一见我整日价的长叹短吁,拍拍我的肩膀说道:“男人心烦只为两件事情,一来是前途,二来就是女人了。眼下我看你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倒是女人……嘿嘿,我看你在那个秘密基地里面,就与姓王的女博士有一腿,是吗?”
  我老脸一红,居然被胡发一看破了心思,讷讷之下,也不知道说什么。
  胡发一趁热打铁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从北京跑到天津,恐怕也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她吧?不过你既然是男人,就要勇往直前,管他娘的乱七八糟,抱住了就推dao,看女人还敢唧唧歪歪。”
  胡发一的话不免说动了我,固然我们的分手是因为王玟琳的傲慢,但是我也有原因,总归在男女之事上心胸不够宽广,此刻时间还不久,来得及挽回,若是十年八年过去,再次见面,相对无言而泪千行,那时候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下我决定前去北京再会王玟琳,我拍拍胡发一的肩膀说道:“多谢老哥,我现在就动身。”
  胡发一问道:“手头够吗?不够的话,哥哥可以赞助,记得下次还我就是。要是没钱,替我白做也可以。哈哈。”
  钱我手头倒是不缺,替胡发一支锅了一个多月,手头盈余甚大,有将近一千多块,在八十年代初,人均工资不过几十块,可是相当一笔巨款了。果然,正当的收入远远比不过黑色收入。
  我拿了五十多张大团结,出去的时候转念一想,在北京我仇人众多,倘若贸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还是须得仔细打扮一下,至少不至于轻易被人认出。我这副身架,是无论如何改不了了,但是衣服装扮之类的改变却是容易。之前打扮简陋,向来如盲流,所以这次我拿了大把钱,去理发店好好梳理一番,又到国营商店买了好几件时髦的衣服,一身体恤衫、牛仔裤,外加一双皮鞋,这可是最时髦的!我又在鼻梁上加了一副蛤蟆镜,乍一看,还真不能和以前我的那个样子区分出来。
  我把剩余的钱塞在身上各个部位,然后去火车站买了车票,赶去北京,差不多下午的时候就到了北京站,再到B大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傍晚了,好在夏天晚得迟。我到了王玟琳宿舍的门口,却滴溜溜地不敢去,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以何种面目去见她。
  但是等了大半天,直到天黑以后,还没有见王玟琳回来,我抬头看看,王玟琳的宿舍一直黑着,没有亮等,颇为奇怪。可能我的举动引起了看管宿舍大妈的怀疑,她来到我身边,绕着我看,但见我满身时髦,不像盲流。
  我心念一动,随口问道:“大妈,请问王玟琳博士在么?”
  那大妈疑惑地反问我:“你是谁,找王博士干嘛?”
  我顺口胡诌:“我是她老乡,刚从上海过来,她那边的亲戚,叫我带点东西给她,我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人。”
  大妈听我居然知道王玟琳的籍贯,便将疑惑减淡了,她回答说道:“王博士啊,这几天请假外出了。这女娃儿真是可怜,孤孤单单一个人,上个月突然生病了也没有人照看,病刚好,就急着外出。唉!”
  我一惊,想不到王玟琳居然生病了,推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我离开的时候,莫非是被我气的?
  我急忙问道:“王博士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大妈摇摇头回答:“这个我不大清楚,两天前看她接到一份信,就急急忙忙买了火车票出门了。”
  我看也问不出了,向她点点头致谢,装作离开,抽空见大妈没注意到我,一下子跑到王玟琳宿舍门口,撬开了门进去。
  进去以后,我不禁眉头皱了起来。王玟琳是个非常爱干净的女人,然而此刻房间里面一片脏乱,而且有什么东西烂掉了散发一股臭味,这女人怎么变得这么邋遢?
  我做贼一般,四下里搜索,想找出什么线索,翻了半天,除了找到一些女人私密性的衣物以外,其他根本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是那本日本鬼子的笔记,王玟琳也拿走了,她一定发现了什么。
  我长叹一口气,错过了机会,真不知道何处去找她,正当垂头丧气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发现床头的中国地图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线,我心头一惊,凑过去细看,发现红线还很新,没过多久。红线从北京出发,一直连到内蒙古的一个小地方。
  莫非这就是王玟琳的目的地?我心跳加快,凝视着地图。
  多伦县,这就是王玟琳的目的地!
  我先稍微了解了一下多伦县的情况,这是在内蒙古的一个小地方而已,不过古时候是蒙元帝国的上都,后来在明军北伐远征的时候,被一把火给烧了,就此上都化作了废墟。
  蒙元的上都?我记得秘密基地里面的那具僵尸,据说也是蒙元时代的,莫非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而王玟琳恰巧发现了,所以赶过去。
  从北京并没有直接到多伦县的火车,要先去锡林郭勒盟,再转车才能到达多伦县。一路转车,必然非常耗时间,说不定我还能追上王玟琳。
  我赶紧买了最早最快前往锡林郭勒盟的火车票,坐在火车上,暗想:王玟琳,你等着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约莫只走了一个晚上,我就从北京赶到了锡林郭勒盟。天亮的时候我下了火车,抬头看看天,内蒙古大草原到底不一样,虽说只和北京差了几百公里,但是天地看起来比北京宽阔无数,一望无垠。
  我收回视线,走出火车站,在附近的小店铺里面买了几个包子当早饭,顺便打探去多伦县车子的地方。多伦县是锡林郭勒盟下属的一个偏远县,平常班车并不多,差不多两三天才有一班。这下我心里有底了,固然王玟琳出发得比我早,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教书的女人,路子哪里有我野,估计光是买票就要花上半天时间,此外买到的票多半也是慢车。哪像我江湖混久了,知道哪里去买快车票只花了一个晚上就赶过来。
  锡林郭勒盟是小地方,当地交通不太发达,公交车不多,人们出行主要依靠两条腿、两个轮子和四条路,路上居然还看到不少农民赶着马匹,拉了一车农产品来贩卖。我等不到公交车,只能迈着两条腿去多伦县班车停泊的地方,没走几步,就发现身后有几个盲流一样的家伙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了。
  初始我一惊,以为北京的仇人追杀上门了,但是又不像,怎么看都像是小地方的流氓地痞,转念一想我便明白了。锡林郭勒盟虽说是个地区级别的首府,但是毕竟不能和伟大首都相提并论,我这一身时髦的着装,在这里颇为扎眼,恐怕当地的小流氓们帮我当成了外地来的肥羊,要宰几刀了。
  我冷笑几声,小地方的流氓地痞,又不是北京那帮心狠手辣的黑帮,我根本不怕。我装作不认识路,走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面,借着眼角余光瞄过去,果然看到那几个野小子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