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梆梆笑言    更新:2021-12-03 04:38
  它的存在价值就如同快餐或者超市商品的存在价值,人们固然需要它,但要赶时间去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在经济迅猛发展并时刻伴随着危机感的城市,人们的需要有时候像泡沫一样,需要泡沫的七彩斑斓,却忘了它的转瞬即逝。
  这种观影方式,总有腻味的时候。
  明明不是天使三  [奇Qisuu.Com书]
  大众“不需要太多时间就可以看完的电影”,这类电影的另一个特质就是迅速达成众人的某种欲望,而这些欲望大多是被商家制造出来的产物。录像、光碟业、网络传播改变传统的观影方式,亦是欲望传播的结果。
  一个叫阿喜的女孩,在电影《下一站,天后》中,是鲤鱼门一家鱼档店铺的老板的孩子。她的梦想是成为—天后。当地铁里传出:“下一站,天后”的报话音时,面对着她的是当
  红某女星的一张光芒万丈的海报,公司内经理人夏利问她:“你想不想像她那样?”阿喜爽朗地点头。阿喜进入的娱乐圈,虽然也有小人卧底讹诈,但是比起真正的深不见底的娱乐圈来说,还是相当“纯洁”。所以,她凭着自己的可爱和才华,不但改变了几位圈内朋友的古怪脾气,还令他们重新拾回自我,赢得真正的爱情。同时,她还获得了一个与当红女星一起出场演唱的机会。这一幕她披着天使闪亮的羽翼,坐在升降机上,一束耀眼的聚光打在她的脸上,全场惊艳,哗然无声,继而,掌声如雷。
  在这部生硬地搬动了好莱坞歌舞片《雨中曲》幕后代唱这一老桥段的电影中,蔡卓妍塑造了一个“美国甜心璧克馥”式的单纯女孩,璧克馥也同样出身于贫穷家庭,12岁登陆百老汇,因派拉蒙电影公司的前身“名演员公司”的一部电影《苔丝》,而成为穿着无腰身的公主装、活泼调皮而且看上去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纯情偶像。商家掌握下的明星崇拜心理,使Fans们永远不会在意偶像们的真实生活,不会在意现实中的璧克馥如何精于算计,如何心力交瘁。他们在制造她头顶上那座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的桂冠的同时,制造了一个“天使机制”:成功的明星产业=功利性的身体符号+对这一符号的成功运作。这一公式在1979年璧克馥去世之前和之后,百年不衰。
  所以,看《下一站,天后》,可以说看的是一部关于像蔡卓妍那样的女孩被“物化”的偶像史。
  ……色情和身体的当代美学是如何浸泡在一个处于全面掺假符号之下的、盛产产品、摆设、附件的环境中的。从卫生到保健到化妆,其间还包括晒黑皮肤、运动和多种时尚的“解放”,身体的重新发现首要通过物品。看起来,惟一被解放的欲望就是购物的欲望。
  —[法]波德里亚(Baudrillard)《消费社会》
  消费偶像或者说偶像消费,是香港电影工业的撒手锏。比如说父母离异,13岁便从香港到澳大利亚留学,在墨尔本读书时就已经做过“童工”、侍应、点心妹、调酒师、DJ……的张柏芝,以香港玉女掌门人的身份出演11部电影,3年内发行了10张CD专辑。不可否认她在《喜剧之王》中有出色的演技,但她最大的“魅力”在于如何与她的产业机构一起,制造一种“迫切地被大众认可的消费欲望”。
  比如,制造“野蛮女友”的消费欲望,前提是首先要漂亮,然后才能野蛮。
  漂亮:
  出门拍片,除了让造型师跑遍世界各地张罗了三十多套裤装造型之外,自己还带了一百多套衣服、三十多条皮带;为刘嘉玲事件声讨《东周刊》的艺人大会上,她手持手提摄录机不停拍现场环境,还大声地说:“打击XXX个X街好不好!”她转过身,让所有人看看她背上的大字“Police Emergency Service Unit(警方紧急支援部队)”。在出席“太阳计划闭幕音乐会”时,她有意不穿规定的T恤,而仅套着一件Tube Top,引来圈中被抢镜人士的一致不满。她还有多款车搭配多款pose:“我开不同的车有不同的感觉,如果我开跑车就觉得很cool,如果我开蛮高贵的车,我就觉得很漂亮;还有我穿高跟鞋的时候,我就开Benz;我开跑车的时候我就穿得很有型,所以有时候蛮好玩的!我有一台Mini Cooper,粉红色的,我就穿得很可爱。”
  野蛮:
  虽然我很爱他,我舍不得他,不想离开他,但我不能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伤心。我一定要找一个方法放开,所以我很快就会把我曾经爱过的每一个男人忘掉。接下来又交一个是因为我怕寂寞,有时候真的很需要一种温柔,男朋友可以给我这种感觉。每一个男朋友跟我分手之后都会告诉我:我是他们最爱的女人。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是因为他们不相信真的有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但是放开我之后一个星期,他们就后悔了。放弃我的男人都很蠢。
  —不难看出,这种消费机制,是如何从个人到集体,从外表到内在,形成香港大部分观众的价值取向。偶像是大幅广告牌、时尚的红绿灯、心情的阴晴表。虽然并没有物理上的水银变化,但却使每个人不由自主地上升到一个“集体的温度”。为了达到这个指标,商家让“偶像”发挥着幻想本身以及象征功能相适用的作用。这也是《下一站,天后》四天内收入390万港元,成为某个周末香港电影市场的票房冠军的基本原因。导演兼监制马伟豪被誉为下一个王晶,而《猪扒大联盟》则是王晶的近作。
  明明不是天使四
  《花样年华》剧照
  恍惚间,《一个字头的诞生》似乎变成了“一枚硬币的诞生”。看罗家英在《我爱厨房》中扮演变性阿姨;吴君如在《最佳损友》中挖鼻孔,在《爱君如梦》中擦皮鞋剃腋毛;第18届香港金像奖上致辞的吴镇宇长出真胸、变身中环白领出演《丰胸密CUP》;《贱精先生》中的“诗人”刘以达叹世道低迷,找食艰难、杀人都须买一送一(《买凶拍人》);任达华在《PTU》中以一种麻木而残忍的表情殴打那张无名小卒的脸……虽然由此可窥香港演员的敬业精神和娱乐底蕴,但也不禁为黄秋生说的那番话感到欷:“我看自己的都是烂片,这让我
  觉得很羞愧,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不行,我这样不行,我要停拍了,如果我是个艺术工作者的话我就不要这样做了。” 尽管如此,黄秋生还是会接林超贤《怪兽学园》那样的戏。
  “经济不景气”,所以艺人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所以就会出现《嫁个有钱人》那样的电影。搬动罗伯茨和李察·基尔《风月俏佳人》等等现代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故事,发扬香港武侠片中的秘籍传统,撰写出一本“如何才能嫁给有钱人”的书。郑秀文按照书中的提示训练自己,直到奇迹发生,她终于遇到了两位有钱人,而且还为不知道该嫁给谁苦恼不已—是导演揣摩所谓草根阶层的心理得出的市场规律?还是继《阿呆拜寿》、《大内密探零零发》、《买凶拍人》之后的黔驴技穷?香港电影的爱情,似乎《甜蜜蜜》的时代已经过去。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嫁个有钱人”,如何争取已经日薄西山的票房,所以像《我爱厨房》、《贱精先生》、《一碌蔗》、《二人三足》、《我的老婆唔够秤》、《老鼠爱上猫》、《我的左眼见到鬼》、《异度空间》、《恋爱行星》等等这些包装奇异的“爱情”充斥市场,便不足为奇。
  即使是当地鱼龙混杂的黑社会文化滋生出来的,最具香港特色的镇山之宝—警匪片,似乎也已经到了陈年罐头的终极境界。隔了若干年,好不容易有一部佳作,《无间道》票房创了佳绩,获了金像七项大奖,接下来便又开始重蹈香港电影的续集传统。不知道梁朝伟是否会像《英雄本色》那样,在第一集中壮烈死去,在第二集复生变成第一集的死者的孪生弟弟,第三集成为死者之前的前传?与此同时,为赶警匪片和“英雄”的热潮,陈木胜又开始向《英雄本色》和《喋血双雄》致敬了。
  《无间道》之后的下一个热点,比方说数字的时尚,不知道能否通过葛民辉式的(《初缠恋后》)对王家卫的重复和抄袭,像刘德华在《旺角卡门》里Call机号码88,张国荣在《阿飞正传》里的1分钟,金城武在《重庆森林》的编号223或者5月1日到期的30个凤梨罐头,黎明在《堕落天使》中的幸运号码1818,《东邪西毒》的“尤忌七数”,周慕云和苏丽珍在《花样年华》中幽会的旅馆房间号码2046……使香港电影回归“香港有个好莱坞”的20世纪70年代~20世纪90年代?
  连陈果都拍出《人民公厕》那样让人感到生理上的不适和乏味的电影,也许香港电影真如郑秀文所唱是一个“没有运气的天使”。
  短短20年间,这个“天使”吸收了大量的养料,简直都来不及新陈代谢,堆积在那里。它本来可以发展缓慢一些,再缓慢一些,无奈却遭遇雷明顿打字机上的名言—时间就是金钱。这使它的命运像一项似乎永远做不完预算的工程,所以何时何地都在做着预算。它是一个畸形儿,长着《香港有个荷里活》里面的那只断手:两个名字相同的人,先后都失去了同样的一只手,后来在神医的帮助下各自接了对方的手,他们继而都变得“完整”起来。这种完整性,常人轻易觉察不到。正如香港拥有50多家电影制片公司、170多家电影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