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洪崖暗河(3)
作者:罗渝    更新:2021-12-03 03:03
  (十四)
  老曾去书房打了一通电话,回客厅告诉我们:“我朋友的儿子是做导游的,和湖广会馆很熟悉,可以带我们去。但我们最好别告诉他寻宝的事情。”
  一会老曾的手机响起,老曾朋友儿子的车已经到了。下到抗建大厦楼底,一辆贴着“熊出没注意”的越野车停在刘一手火锅店的旁边,有个胖乎乎的青年人在车边向老曾招手。
  一看那人,我不禁笑了,是一起野外扎过帐蓬的驴友,叫潘天棒。
  潘天棒快三十了,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前些时间老在网上缠着我给他介绍对象,平时开车瞟到漂亮女孩,都要松一脚油门的人,看到容貌出众的小敏,眼睛都直了。看看小敏,看看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鬼念头。
  老曾上前向潘天棒介绍小敏是他亲戚的女儿,我悄悄告诉潘天棒:我是专门来找老曾的,也是才认识小敏,他有的是机会。这家伙一下子就活泼起来,忙前忙后地为我们开车门,麻利地把车子从人行道开到马路上去。
  一路上,潘天棒发挥他搞旅游的专业才干,不停向小敏介绍路过的地方,车到下半城时,他介绍道:“这里就是重庆的下半城,重庆主城就这里没有充分开发了,整个下半城,只有靠湖广会馆和朝天门那边建筑要好些。”
  老曾忍不住考问潘天棒:“重庆下半城发生过一场大火,差不多下半城的木结构房屋都烧光了,你知道是哪一年不?”
  潘天棒摸摸脑袋,支吾一阵说不出来。
  我问道:“是不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对重庆大轰炸造成的?”
  老曾说:“八年抗战,日本人轰炸重庆几百次,丢下炸弹近万枚,炸掉房屋近二万栋,老百姓死伤近三万人。下半城是起过很多次火,但都没有九二火灾那次大。那一次是在四九年,重庆解放前三个月,房屋烧了八千多栋,死了几千人。国民党当年的报纸讲,唐家沱打捞起来的尸体就有几千具啊!”
  想起来了,经常听老辈子讲重庆发生过一次很大的火灾,原来就是这次。下半城多灾多难,如果暗河口在湖广会馆附近,会不会受到影响呢?如果藏宝的时间先于1949年九月二日那场大火,会不会受到影响?
  我问:“大火的范围是哪里?烧到湖广会馆没有?”
  老曾讲:“大火的范围是朝天门附近的两江沿岸,朝天门、东水门、千厮门都烧了,十万人无家可归,但湖广会馆没有受到影响。火灾只烧到了湖广会馆对面的曹家巷,这场大火主要烧的是棚户区,当时天干物燥,那些竹木结构的房子,还有朝天门那些库房和码头货物才容易着火,湖广会馆专门有防火挡墙,就算烧到了,也影响不大的。”
  潘天棒接上话:“对了,当时听说江上的船都烧起来了,是不是真的哟?”
  “是真的”,老曾说:“那个时候,日本投降了,重庆的经济发展起来,港口贸易很发达。朝天门附近江风大,烧起的货物飘起来到处飞,其中就些吹到了民生公司的船上,只不过火头被船员及时扑灭了。当时还有一件事情,国民党空军有三只木驳船,是装满了炸弹和燃烧弹的,就停在起火的船附近,还好民生公司派船去拖走了,如果当时被引上火,下半城要炸翻天了!”
  “那场火是人为的,还是不小心失火呢?”小敏问,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失火会不会和那些搜刮宝藏的行为扯上关系?
  老曾说:“国民党当时就指责是共产党放火,还抓了几个纵火犯,然后枪毙了。解放后,有些书指责是国民党故意扩大火势。而现在研究历史的人,普遍认为是无意失火造成的,不过那三只装满炸弹和燃烧弹的船确实可疑,居然军方无人开船,要靠老百姓去拖走。”
  潘天棒讲:“对头对头,我以前带团参观歌乐山烈士墓纪念馆,要介绍一个叫杨汉秀的人,她是杨森的亲侄女,共产党员,杨森一直劝她脱党。报上说是共产党纵火,她就出来反对,杨森不仅抓了她还逼她承认是纵火犯,后来重庆解放前几天,杨森急着逃跑,派人把她拖进一辆小车,然后勒死了。”
  “那时的人,怎么那么残暴啊!”小敏感叹到。
  “是啊”,潘大胖说:“我看过她的照片,长得好漂亮,死的时候不到36岁。”
  重庆久经战乱,死掉了无数的百姓,杨汉秀只不过是千千万万个不幸生活在那些时代的人中的一个,也许每一个人的故事,都是那么悲惨,那些可能存在的宝藏都将会为一场场战乱做证。
  车到湖广会馆,潘天棒进去联系,不一会就出来得意地领我们进入,免去了每人30元的门票。
  湖广会馆我上次来时,是2005年十月,那时才刚刚翻修好。解放后,湖广会馆曾经被安置了许多居民,1999年开始拆迁居民进行整修,花了一亿多。也许历经几十年的居民入住,加上大规模整修,我们要寻找的暗河口已经不在了吧?
  一进大门,小敏就问:“禹王宫在哪里?我们先去那里吧。”
  潘天棒把我们带到禹王宫,禹王大殿前,摆着几柱大香,有人在跪拜。
  宫殿内外的地面,都是新砌的石头,周围看不到什么暗河的痕迹。老曾一点不着急,向潘天棒提出一个问题来:“你知道大禹和重庆有什么关系吗?”
  潘天棒说:“没有听说过,哦,我明白老,朝天门是大禹修建的。”
  我笑道:“闯你个鬼哟,朝天门是明清时期修建的。大禹是重庆人的女婿,他有个老婆在南山。”
  老曾也笑了:“对,大禹的四老婆叫涂山氏,南山上有个地方叫涂山,涂山氏就是那里人。在南滨路上重庆卷烟厂过去,枯水季节能看到长江中有一块大石头,叫呼归石。传说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涂山氏久等大禹不到,就变成了那块石头,后来大禹归来,对着那块石头哭喊涂山氏的名字,石头裂开,生出一个小娃儿,就是后来夏朝的国君启。”
  “对了对了”,潘天棒插嘴道:“重庆弹子石那个地方,古时候写成诞生的诞,不是枪弹的弹,就是纪念涂山氏变成石头生儿子的事情嘛。那夏朝的皇帝,实际上是我们重庆人哦。”
  我打断他:“天棒,这个禹王宫地下有没有地道和暗河呢?”
  潘天棒说:“这个地下,全部都是排水沟,设计师是按以前的图纸恢复的,整个湖广会馆,地下排水系统是当时最先进的,但没有听说过地道和暗河。”
  老曾说:“我听说湖广会馆也有防空洞,禹王宫附近有没有防空洞?”
  潘天棒说:“有啊,就在禹王宫背后,不过那里不让人进去,是这里管委会用来堆东西的。”
  我和老曾对视了一下,老曾问:“有没有办法带我们去瞄一眼?我写书需要用。”小敏也跟着说:“潘哥哥,想想办法吧。”
  潘天棒看了一眼小敏,勇敢地说:“这个没有问题,我马上去搞定。”转身就去找人了。
  我把老曾和小敏拉到一起,说:“这里是文物保护单位,就算有防空洞,我估计也进不去,而且如果我们能轻易进去,那里藏的什么东西也不可能在了。”
  老曾同意道:“是啊,不过如果能看一眼,确定一下位置也行。”
  过了几分钟,潘天棒灰溜溜地回来了,“实在不行,防空洞要从他们管理区过去,那边有不少修复中的文物,外人绝对不能进。”
  老曾说:“没有关系,今后再找机会吧,小敏难得来看看,你带我们一起逛逛。”
  潘天棒向小敏介绍会馆各个景点的时候,我问老曾:“整个湖广会馆,有些道教的痕迹,你注意到没有?会不会和那个上清寺有联系?”
  老曾笑了:“怎么会没有留意,虽然湖广会馆是典型的儒家建筑,但中国儒释道三家混杂,有也不奇怪。反过来,你想想,上清寺的最早的道士从哪里来的?还不是湖广填四川时来的嘛。但会馆里的齐安公所那边有个奇怪的东西,看看去吧。”
  我们来到齐安公所,老曾指着戏台顶上给我看:“看见没有,那里有一个铁链系着的石兽,那叫镇宝兽,道家有些教派的庙里,经常出现。”
  消逝了的上清寺,在这里仿佛又显露出了一丝线索。
  (十五)
  老曾讲:“那个石兽据说以前就有,现在的是按原貌恢复的。”
  “是什么人在房顶上放一只镇宝兽,想向人提示什么呢?”我问。
  老曾一挥手:“这些查不到,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只镇宝兽,标志着湖广会馆在修建的时候,在地下装过藏,就象菩提金刚塔一样。装藏是要用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属性的珍贵物品,湖广会馆地下有宝,这是明显的证据!”
  “那我们还是等小敏他们回来,去洪崖洞那边想想办法吧。”我们在齐安公所的戏台对面坐下来,戏台上,几个女孩穿着古装在练习古乐,听起来是一支哀怨的曲子,但几个女孩却奏得兴高彩烈。
  整修一新的湖广会馆,背后的故事也很多,小敏似乎看得忘记了寻宝的事,跟着潘天棒逛得有滋有味,直到我们电话催促才想起正事没有做。
  出得大门,潘天棒殷勤地给我们打开车门,然后开车送我们到洪崖洞下面的滨江路,就准备离开:“我就不陪你们上去了,回去处理点事情。小敏晚上要逛重庆夜景的话,给我来个电话就是,陪到天亮都可以。”
  洪崖洞经过重庆一家餐饮集团投资改造,过去民居的痕迹已经找不到了。恢复的吊脚楼,也不再是历史上真正的竹木吊脚楼,而是钢筋水泥的仿制品,成了一个旅游休闲景点。
  小敏看着高高的洪崖洞,问道:“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呢?”
  我笑道:“这里有上千年历史,你问哪个以前?”
  老曾说:“这里在解放前,有一个码头,好象就叫一码头,石梯一直通到顶上,周围全是吊脚楼。”
  “那,这里以前都住什么样的人?”小敏追问道。
  老曾解释:“应该讲,这里最早住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他们用简单的木材穿在崖壁上,搭成房屋。一边用两根木头支撑,木柱子嵌在悬崖的半壁;另一边悬崖的绝壁当墙,其他三面的墙柱,一般是用楠竹和竹篱笆捆绑而成。后来这些人在码头上做苦力,也做些小生意,吊脚楼就越修越好了,住的商人就多了起来。”
  小敏说:“要是住的都是穷人,崖壁的防空洞内,就不会有居民留下的宝藏吧。”
  老曾笑笑:“这里的防空洞,全部和解放碑地下是通起的,其中有几条还通向上面银行的金库哦!”
  小敏吐了一下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