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可怜倾城与倾国
作者:黯夜妖灵    更新:2021-12-03 02:53
  王府出来位正宫娘娘,这样的事情毕竟是不多见的,应该说是天大的恩宠,所以来靖边王府庆贺的人络绎不绝,那些有交情的没交情的,统统满面春风,好像是他们家里出了位娘娘一般。来的人自然不能双手空空,送来的礼,更不能是马马虎虎,一时间,王府的客厅里边,很多家丁忙碌着,迎宾、送客,再把那些送来的礼物登记入册,丫鬟们忙着端茶送水,打帘焚香,好像走马灯一样的转,列云枫对大家送来的礼物看也不看,而且来者不拒,只是在嘴里客气客气而已,他倒是不觉得怎么样的,却把萧玉轩的头都转晕了。
  列云枫精神抖擞,和这些宾客应酬着,谈笑风生,根本看不出昨天还是挨了鞭子的。澹台玄和萧玉轩都知道他是在硬撑着,心中特别的着急和担心。澹台玄看看列云枫送走了一拨人,好容易空出点儿时间来,便叫他先到大厅的间壁,这里有个小小的书房,其实是招呼比较特别密切朋友的,隔开的部分用了五分厚的木板,坚硬厚实,最主要的是隔音效果好,而已在间壁的木板上边,有块单面水晶镶嵌的壁挂,这单面水晶是只能从一面看东西的,这个小书房看得见外边,外边却看不到里边的事情。
  到了这个小书房里边,列云枫好像散了架子一样,趴到书房一角的藤椅上,半蜷着身子,脸上的汗水慢慢地渗下来。因为疼痛,脸色也不太好看。
  澹台玄帮他运功调息一下,然后道:“皇上也真是的,他该算得到你今天要如此忙碌,怎么不手下留情?”
  列云枫闭着眼睛,感觉舒服了一些,回头道:“皇上已经放水了,不然我今天是起不来了,师父,我怕撑不下去了,能不能……”
  澹台玄喝道:“你要不怕脸上挨巴掌,就再提那个极乐散试试!”他口中这么斥责,却不自主地为列云枫搭脉“你需要休息的,这么撑着不是办法,”他说到这儿,也是无可奈何,王府里边只有列云枫一个人,他不出头,谁能代替啊。
  列云枫睁开了眼睛:“我没什么事儿了。”他说着站了起来,神情还是委屈,不得不坚持的样子让人实在心疼,他看着澹台玄,眼中表达的信息澹台玄自然明白,列云枫还是惦记着那个极乐散,那个极乐散的确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了疼痛,可以麻痹,可以让人立刻精神起来,但是这个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列云枫碰。
  澹台玄的表情是一点儿商量也没有,列云枫看得出来,他又何尝不不知道这样是饮鸠止渴,在一瞬间,他也有想从澹台玄的身上偷回来的念头,不过是一颗而已,又能怎么样,不过他没有把握能够得逞,万一被发现了,澹台玄固定是不能再忍他的,因此思忖了再三,列云枫终于是选择了放弃。
  外边有家丁传报,说是广平郡王来了,列云枫在里间听见后,马上出来,澹台玄也跟着出来。
  大堂里边这时候又来了几个贺喜的官员,广平郡王一来,所有的人都沉默下来,一来他们的官阶都没有广平郡王大,二来广平郡王是个有心的,他们怕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到最后不知道会被摊上一个罪名,莫名其妙地被弹劾。
  片刻之后,孟而修带着几个人进来,他看上去温文儒雅,白皙的皮肤,有江南文士的潇洒和细致,他的眼睛中带着暖暖的一抹笑意 ,看上去亲切可人,眼光到处,笑容如春风抚过,漆漆黑的长髯,修剪得整齐,这个人儒雅中带着贵族独有的气息,让人自惭形秽。
  澹台玄和萧玉轩看着有些发楞,他们早想过这个狡猾狠毒的孟而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今天一见,大出所料,广平郡王居然是这样儒雅风流。孟而修带来的几个人,都是穿着随便的衣服,不是家丁打扮,他们的神情容貌,也不像是家丁,有四个人抬着一直樟木箱子,箱子外边描金绣凤的,不知道里边会装着什么东西。在这几个人里边,有一个寸步不离的跟着孟而修,这个人特别的引人注目。
  他穿着一身白色,不是特别的白,而是带着微微的雪青色的白,这样的白让人感觉有些寒意,他很年轻,很俊气,可是他整个人就像一把没有鞘的剑,一把沾染了太多血腥的剑,在精致迷人的眉眼间,透出一丝丝的邪和阴冷,他走动的时候,好像剑光在闪动,他站住的时候,好像是宝剑要刺出,总是让人感觉到危险的不适应。
  这个眼光阴邪的森然的少年,甚至在一瞬间就抢夺了孟而修的风采。
  列云枫和广平郡王两个人彼此寒暄,都相谈甚欢的样子,连微微的笑意都是特别的真诚,表面上好像是推心置腹的忘年好友一样。澹台玄心中暗暗地叹气,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列云枫是在暗中对付孟而修的,看他们现在的情形,竟然是兴趣相投的知己了,再细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却处处绵里藏针,尤其列云枫笑意中咄咄逼人,寸步不让,那个孟而修却圆滑得很,一副宽容豁达的情形。
  澹台玄情知列云枫如此以势压人,自然有他的用意,但是还是觉得列云枫的神色言辞有些过分。广平郡王身边的那个阴邪俊美的少年一直用剑一般冷光盯着列云枫,列云枫却全然不放在眼里。就是有时候对视过去,列云枫也是傲然的挑衅地看着那个少年。
  澹台玄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虽然在江湖中闯荡了这么多年,很见识了太多的江湖恩怨,总是把江湖险恶放在嘴边,如今看来还是官场险恶胜于江湖。难怪列云枫的谎言总是那么真实,总是轻而易举地就骗过了他。
  澹台玄在一旁感慨着,却听孟而修笑道:“小王爷少年才俊,深受皇上荣宠,今天贵府又蒙皇恩浩荡,皇后娘娘德望所归,母仪天下,太子承得天佑,延我□□龙脉,而修特地敬献一份礼物,礼物粗鄙不堪,希望小王爷笑纳。”他说着回头对身边那个少年笑道“雪,把箱子打开。”
  那个叫雪的少年应了一声,眼光依旧是冷厉的,过去把箱子打开,箱子一开,里边居然袅袅婷婷地站起来一个人,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一出来,立刻让所有的人感觉眼前一亮,明艳逼人,这女子真如《登徒子好色赋》里边所言,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真个肌肤若雪,明眸皓齿,体态风流,幽香淡淡,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流露着倾城国色。这个世界上,容颜漂亮的女人未必就是可以颠倒终生的绝色佳人,真正的绝世尤物,自须眉眼间那脉隐隐约约的含情,颦笑间依依稀稀的娇嗔,这个女子未言而有情,未笑而先媚,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广平郡王此时也微微的得意,笑道:“小王爷,她是孟某□□多年的歌姬,名叫尤儿,虽然粗鄙,还有一二可供娱戏之处,而修将她送给小王爷,也省得小王爷去那些平常的青楼楚馆,让那些庸脂俗粉坏了小王爷的贵气,皇上自然不悦,只怕老王爷回来也会笑小王爷少不更事了。”他的言下之意,自是讽刺列云枫屡次跑去醉红楼和敖家兄弟争妓打架的事情,其实他心里哪能猜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他也知道列云枫不可能挑明事情的真相,所以才出言讽刺。
  列云枫对于孟而修的话,好像一点也听不出弦外之意来,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只是他对于别人送来的东西,向来是来者不拒的,眼下这个孟而修送来了这么个礼物,他倒是有些意外和错愕。
  那个尤儿婀娜多姿地过来,软款淡笑施下礼去:“小王爷,奴婢尤儿见过小王爷。”她的声音甜的像一块桂花糖,是入口既化的那种。
  孟而修有些得意:“怎么小王爷,是不是嫌而修送的这份礼太薄了?而修为官清廉,一怀明月,两袖清风,府中并无金玉之藏,想来小王爷也不是贪金恋银之俗人吧?”
  列云枫笑道:“郡王倒是风雅得紧,只是云枫贸然收下如此重礼,岂不是有横刀夺爱之嫌?”他笑着,用一种暧昧的眼光看了看那个绝色的尤儿。
  尤儿娇羞而含情脉脉地和列云枫对视,连修长娇人的身体也带着一些温柔的暗示。
  孟而修大笑:“小王爷哪里的话,这尤儿不过是个玩意儿,和猫儿狗儿没有什么不同,小王爷怎么能说是夺人之爱呢?不过是个礼物而已,小王爷太客气了。”
  列云枫笑道:“这么个温香软玉的活宝贝,只怕我供养不活,万一有所折损,岂不是愧对了郡王的心意?”他说话的时候,那眼神黏黏的就是没有离开过尤儿,好像要把尤儿一口吞了一般,他眼角的余光又几次碰到了有着杀人眼光的那个叫雪的少年。
  列云枫的眼光是让人脸红的,在场的男人都是过来人,谁不明白他其中的含意?澹台玄干咳了一声,感觉列云枫实在是失态,无论列云枫的反映是真的还是装的,都让他感觉到有些难堪。倒是只有萧玉轩不解风情,看得有些发呆,从小到大,他接触最多的女子就是澹台梦和澹台盈两个师妹,澹台梦喜欢独来独往的,所以一天到晚在他身边晃的就是澹台盈了,澹台盈长得自然也是丽若娇花的,不过澹台盈天性纯真,哪里有过这样的媚惑妖艳,萧玉轩只觉得这个尤儿看他一眼,都让他心跳一下,感觉既是新奇,又有些害怕。
  孟而修自然笑得得意:“呵呵,小王爷,既然是个玩意儿,送给了小王爷,就是小王爷的了,小王爷喜欢呢,逗她玩玩儿,小王爷要是嫌弃她愚笨,就杀了她干净。”他说着朗声的笑,他说的自然是个玩笑,这么一个尤儿,那个男人能够拒绝?孟而修也自然知道列云枫聪明诡诈的,只是孟而修觉得列云枫再怎么聪明诡诈,还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是一个娇生惯养的王孙公子,那个少年不风流?他就不相信这个绝世尤物的尤儿,降伏不了列云枫。
  列云枫笑道:“既然是郡王爷的一番美意,云枫怎么敢辜负了呢?”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尤儿面前,抬起手,轻轻的托起尤儿的下颌,触手之处,滑不留手,尤儿水灵灵的眼睛就无限温情地盯着他。列云枫笑道“风光旖旎红帐里,最难消受美人恩。说她是玩意儿,郡王也太暴殄天物了。”
  他的手从尤儿的脸颊,慢慢滑到她的脖项,她的脖子圆润直挺,盈盈一握。然后列云枫的手就滑到尤儿的肩头,尤儿娇羞地闪了一下,闪过列云枫的手,低笑道:“小王爷,这里人多……”她的话里边有嗔怨,有暧昧,更有无限的风情。
  列云枫居然和尤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打情卖俏的,澹台玄的脸腾的就红了,他知道眼前这个情境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发作的,再看孟而修笑容中带着一丝蔑视,而那个阴冷的少年,眼睛中终于有了火的讯息,他几乎要在眼睛里边喷出火来了。
  列云枫坏坏的笑道:“郡王爷,你送的这个玩意儿好像不怎么听话啊,我对于不听话的女人,都是会狠狠地教训的。”
  孟而修笑道:“小王爷只管教训,想来尤儿也愿意被小王爷教训的,毕竟被小王爷教训也是一种福气,不是人人都有这个福气的。尤儿有幸被教训,是她求之不得,小王爷应该深得其中三昧吧?”他话外之意,自然在敲打列云枫被皇帝鞭打一事儿了。
  列云枫笑道:“还是郡王爷明白道理,恩”他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改变,一招手,几个王府的家丁过来,还没等他吩咐什么,有家丁报敬敏公主带着侍卫来了。
  刚刚通报过了,敬敏公主装着一身骑马的粉红色劲装,拿着一条金丝鞭子,打扮得伶伶俐俐的,她几乎是飞跑着进来的,双颊上因为高兴而泛起女孩子独有的美丽晕红,那种未成熟的酸甜的青苹果一样的美丽,她神采飞扬的,带着皇家公主特有的高贵和娇气。
  广平郡王对敬敏公主的到来特别意外,公主虽然年纪小,可她也毕竟是个公主,皇上能让她到靖边王府来,足见皇上对靖边王府是多么的信任与荣宠了,广平郡王的眼中掠过一丝揾怒。不过他还是微笑着给公主施礼,显得十分从容。
  敬敏公主理都不理他,笑着和列云枫道:“小舅舅,是父皇让我来看看你的,父皇说了,昨天的事儿,是咱们的家务事儿,有些奴才幸灾乐祸的也是平常,那些奴才们就知道在背后胡说八道嚼舌根,叫小舅舅不要和奴才们一般见识,你要听见那条狗在背地里乱叫,就告诉父皇,父皇扒了他们的狗皮。还有父皇问你伤得怎么样了,要什么东西只管和我说,还让我给你带来两样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挑衅似地盯着孟而修,孟而修微笑着,想来敬敏公主听见了一些他说的话,所以才这样讲给他听的,他就装做听不懂,敬敏公主说着,拿出两个精致的盒子来“小舅舅,这个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列云枫做了个手势,笑道:“既然是皇上赏我的,不要告诉别人是什么了,你不说,他们才心里痒痒的想知道呢,就让他们费尽心机地去猜吧。”他顺手接了过来,交给身边的丫鬟,告诉她把这两个盒子给叶眉儿送去。
  孟而修的脸色有些微微的不悦,这种不悦也是一闪而过的,可是落在列云枫的眼里,却心中大笑,暗道老家伙,想要看我的笑话,你等着,一会儿小爷就让你好看。
  列云枫笑着道:“榕儿,给你介绍两个人”他一指澹台玄:“这位就是我师父,玄天宗的掌门澹台先生,澹台先生是当今武林的宗师泰斗,榕儿也见见吧。”
  榕儿是敬敏公主的小名儿,按说这个场合,列云枫直呼公主的小名儿是不合适的,不过列云枫故意这么叫,就是刺孟而修的耳朵,孟而修可以说现在是有权有势,不过他和靖边王府比,还是差的太多,列云枫很清楚孟而修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孟而修也算是有博学多才、满腹经纶的人,这样的人既看不起铁马金戈浴血沙场的武将,又看不起靠着皇家姻亲而飞黄腾达的外戚,现在列云枫故意如此的招呼公主,就是要排挤孟而修,给他好看。
  澹台玄可没有想到列云枫会把自己推了出去,这样的场合,他出头露面实在是有些滑稽,而且列云枫还要公主来拜见他,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公主年纪再小,那也是天之娇女,就算他澹台玄统领天下武林,看到人家还不是平民百姓?
  澹台玄再不愿意出头,也得过来准备施礼,敬敏公主却先福了一福,尚在弯着身子的时候,忽然问道:“小舅舅,他是你师父,我该叫什么?”
  列云枫笑道:“师者如父,榕儿这么聪明,自然知道。”
  敬敏公主恍然大悟道:“小舅舅,我知道了,澹台爷爷。”她说着,又深深地万福。
  澹台玄一时头大如斗,按规矩,他是要给公主叩头的,可是还没等他跪下呢,公主到给他见礼了。他一时愣在哪儿,尴尬又无措。
  列云枫笑道:“师父,这个是家礼,榕儿是枫儿的晚辈,这个礼师父受得起。榕儿,这个是我的大师兄萧玉轩。”
  敬敏公主也笑嘻嘻地给萧玉轩福了一福,萧玉轩忙的还礼,也是特别不适。
  列云枫用眼角瞟了一眼孟而修,又看了看那个绝世尤物的尤儿,和敬敏公主笑道:“郡王方才送了我一样活宝贝,难得榕儿出宫一趟不容易,今天让榕儿见见美人鼓上舞,榕儿一定是没有见过的。”
  敬敏公主奇怪道:“什么美人鼓上舞?”
  列云枫大笑道:“金盘春意舞勾魂,玲珑纤腰翻燕尘。都说汉宫的赵飞燕身轻体盈,可以在人掌上跳舞,毕竟我们都没有见过的,不过今天这个鼓上舞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定让榕儿大开眼界。”
  敬敏公主更加奇怪了问道:“那美人鼓上舞,应该有美人,有鼓的。”
  列云枫一指尤儿:“美人在这儿呢,”
  敬敏公主看看尤儿,就十分的不喜欢,道:“她是美人?怎么和狐狸精似的?那鼓呢?”
  列云枫笑道:“来人,把霸王鼓给我抬上来。”他笑得那么得意,好像要有一场好戏马上上演一样,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列云枫要做什么,连广平郡王也有些惊讶,因为他发觉列云枫笑得实在太得意了,笑的时候,还向他撇了一眼,尤儿感觉列云枫的笑容让她惴惴不安,而叫雪的那个少年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机。
  家丁们答应了一声,匆匆下去,等他们把霸王鼓抬上来的时候,人们瞠目结舌,都直直地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