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集 第七章
作者:新月    更新:2021-12-03 02:47
  窗外,夜正在挣扎着醒过来;月光下黯然无色的大山如此生动地梦见了它那失去的色彩,以致在这万物复苏的春的季节,那些黑色的高大山体几乎幻成深紫色,沐浴着月光,远近排布,点缀在黑夜的幕布里。
  一辆马车沿着苏格多洛山的盘山道缓缓攀高,作为阿卑西斯山系的一部分,苏格多洛并不出名,因为翻山来往的交通尚算便利。
  人们不会记住可以轻易征服的山岭,千万年来,那些披着冰雪的外衣、包裹着峭壁岩石的孤岭绝峰才有资格受到人类的崇拜。人们无法征服顶峰,就把这些绝难之境引为神圣的所在。这不失为一种聪明的做法,附和哲学的深刻要义。
  大多数地区的南方人在冰融雪化的时候都说“春天来了”——在坦语中可以表示为一个元音词组,语法关系是主动结构,而苏格多洛山区的居民习惯说“赶春”《泰坦正字法》中没有这个辅音单词,可苏格多洛人结结实实地用了十个世纪。按照山民的解释,“赶春”是一个复合动词,以辅音开头元音结尾,强调的是“赶”春倒在其次。
  马车似乎并不是在赶路,两匹泰勒纯种马的厚实脊背上挂着一层细密的夜露,每走出几步就会喷出一口白色的气雾,间或打个响鼻或是打个喷嚏。
  车夫很年轻,他坐在车首的驾者席位上小心翼翼地提着缰绳,夜里行路难,特别是在山区。看这个年轻人的穿着打扮就是那种贵族人家供养地仆人。可他操持的马车却没有明显的徽号和标记,这只是一辆再普通不过地旅行马车,车厢顶上还堆放着主人家的行李。
  与往日不同。黑灯瞎火地盘山道在这天夜里竟然一片光明。不知是谁给山道两侧插满火炬:山风激励着火把的光芒,远远望去。马车就在一条火的长河中蜿蜒前行,顺着火流的走势时高时低、时缓时急。
  山道在距离山脊还有两三公里的地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向右是下止,地道路,向左可以直达山顶。下山的路崎岖不平,倒是十分宽敞。可以容纳一车一马并行其上;上山的道路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斥巨资修缓的私人马路,这样的马路多半都会连通一处私人领地。
  马车在岔路口上停了下来,年轻的车夫轻轻敲了敲驾者席位的背板,其实他不想打扰性情古怪的主人,可一伙全副武装面相不善的近卫军士兵在下山的道路上修筑了街垒。看情形……别说是马车,就连一只老鼠也无法穿越刺刀和铁丝网构建地墙壁。
  马车里的男主人不耐烦地拉开车窗,他探头看了看,刺刀、火枪、背囊式的弹药刨——,“南方集团军群和五省地方军都没有这玩意儿,答案只有一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搞鬼把戏。“上尉!为什么拦住山道?”
  对方认识军衔。这让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地上尉队长有些意外,他朝马车里的贵族立正敬礼,然后便冷淡打量对方的面孔。再又与手里的一叠画像进行比对。
  “您是……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
  “是地!我就是!”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他似乎真的很开心,这一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东躲西藏地过日子,在别人问起他的身份时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回答得这么流利。
  “上尉……打个商量怎么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请人制备这些画像花了多少钱?我要把我的那张买下来。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掷弹兵上尉没有言语,他知道对方是在讥讽帝国的大英雄王,不过他并没发火,而是回到他的街垒上,在一张纸卷上写下来人的名字。
  “您可以上路了!”
  德奎利亚伯爵望了望上尉队长手指的方向,“那是山顶!你确定吗?我记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把这次会晤定在山那头的一个……”
  “这里没有问题!”掷弹兵的长官断然打断轻佻的伯爵先生,他讨厌对方在提到最高统帅时的那种讥笑一般的口气。“您可以选择去或是不去,如果您要赴会,我说得很清楚,上山!别问问题!”
  伯爵大人撇了撇嘴,他缩回头,“我讨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一个女声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别这样……”
  马车继续前行,上山去了,掷弹兵上尉朝着车辙吐了一口浓痰,他随手召过一名部下,口气森冷阴郁:
  “通知上头,情况有变!那柯斯德奎利亚带着家眷,车里有他的夫人……好像还有孩子。”
  是的!那柯斯德奎利亚带着家眷,这位伯爵老爷来自勃特恩省的冈佐市,年轻的时候曾做过一任市长,后来在首都也有过出任公职的经历,但像许多外地来都林谋生的南方人一样,德奎利亚伯爵受到首都贵族的排挤,他不甘屈就一位大字不识的上司,最后干脆辞官返乡,和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做起生意。
  应该说现下的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依然年轻,他有一对六岁大的双胞胎,还有一位正当双十年华的漂亮妻子。在南方贵族的有识之士眼中,德奎利亚伯爵是年青一代实干家的代表人物,他的思想和他的言行举止都走到了时代的最前沿,在格罗古里安老伯爵仍在倡导分而治之的时候,他已经想到和自己的特权阶级断绝关系。
  不管怎么说,这位主张彻底断送独裁专制统治的伯爵老爷早在战前就已被帝国军情局列为最危险的分离份子之一,他在秘密行动部门的恐怖黑名单上排名第四位……那柯斯不知从哪得到这个消息,他没有畏惧。反倒像炫耀一样逢人就提,仿佛自己已经成了泰坦自由事业的烈士。
  今天是教历803年3月13日,星期五。春天地气息已经完全占据泰坦南方的山川大地。此时山外悬着一轮满月,不但圆。而且美丽……不但美丽,而且悬疑!
  德奎利亚伯爵一直都在揣摩帝国那位独裁者的心意,他不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讨厌强权,讨厌独裁者蔑视公理和道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然不会在乎什么道义。在这位独裁者眼里,强权才识公理。所以……那柯斯接着分析,这样一个极端重视自我权益地人会和反对他的自由主意者妥协吗?
  答案绝对是否定地!德奎利亚对这一点再也清楚不过,他在之前和几位元老的碰头会上就说明了这一点,甚至模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思拟好了当权者可能提出的和解方案,但令他失望的是,元老们还是决定参加帝国摄政王开设地会议。
  也许这是一个陷阱,也许到会者的下场都是有来无回!也许……那柯斯并不在乎!和他一样年轻的朋友们都劝他不要离开国外的藏身地,可他是斗士!既然有一次当面痛斥当权者的机会,那柯斯绝对不会错过。他会明明白白地告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别拿起司不当干粮!
  真正的斗士不会屈服于恐怖的淫威。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