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新月    更新:2021-12-03 02:45
  神圣泰坦帝国教历791年4月29日,帝国司法部狱政署书记官登记了近卫军上尉伟克.克加德的犯罪纪录。
  很不幸的,如果伟克上尉受到审判,那么按照这位书记官记录的罪名,直到下个世纪末他才有可能出狱,但值得庆幸的是,所有的罪名都是那样含糊其辞。所以,伟克上尉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到法*去辩驳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可我们又清楚的知道,那些罪名如果经过仔细的推敲多半都是能够成立的。
  5月6日这天早上,司法部的医官接到了家乡的来信,他的老母亲已处于弥留之际,作为独生子的他只能收拾行囊赶回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乡。司法部的同僚虽然对他的离职都有些惋惜,但还是有人会为此雀跃,这位名叫马丁的医学博士期待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他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主持司法部医疗事务的机会。这个初夏的早晨虽然仍有几分难耐的燥热,但是对马丁博士来说,一切都是可以赞美的。
  光明神确实为人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马丁博士的欢乐只持续了两天,当新上任的主治医官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表情真可谓可爱极了。
  司法部新上任的主治医官是米里雅科南博士,这位博士之前是著名的南丁格斯医学院的导师。司法大臣与南丁格斯医学院的院长先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当这位大臣急需一位医术精湛而又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的医师时,院长先生推荐了他最优秀的学生——米里雅科南博士。
  其实司法大臣这样的举动多少有些多余,因为在司法部供职的医师都是处理外伤的专家。原因很简单,你只要在司法部阴森恐怖的刑讯室游览一番,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这些医生都能够独当一面了。
  司法大臣有这样的考虑也是迫不得已的,那位近卫军上尉的情况非常不好,早知道他是如此脆弱,就不应该让那些疯狗一般的密探追得太紧,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这位先生挺不过危险期,那么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更何况,司法大臣觉得他手下的医师并不是十分可靠,从外省请人是很有些必要的。
  安德西塞斯侯爵在自己的办公室会见了刚刚上任的主治医官,他对这位博士的才学非常钦佩,而且他也十分奇怪,这位博士比他所知的任何著名学者都要年轻,但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米里雅科南博士甚至带来了老朋友的叮嘱,在侯爵的眼里,米里雅科南博士是一个好小伙子。
  司法大臣在将博士送出门时已是午饭时间,通常他会到街角那家名叫“小母鸡的舌头”的餐厅去享用软煎牛排,但今天他突然觉得应该换换口味,所以他叫了一份煎蛋配奶油海鲜拌面。
  司法大臣在朝廷的班列中举足轻重,但与其他有担当的大人相比,他受到的数落自然是最多的。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司法工作的真正含义就是吃别人的屎,再将吃不完的抹在脸上。这种说法可能过于委琐,但相信人们是能够有些体会的。
  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坐在“小母鸡的舌头”为他保留的专座上,这个位置可以通过落地窗观赏街道的风景,但是侯爵大人此时感到这个安排并不是能够令人愉快的。他刚刚看到两名穿着十分得体的绅士在交易过鸦片之后匆匆脱出了他的视线。他计算了一下这里距离司法部大厦的距离,算了,没有胃口,侯爵放下了餐具,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样的情况对从事多年司法工作的安德西塞斯侯爵来说还是很少见的,街头的斗殴和各种帮派之间的火并已从都林小报的头版消失,这本来应该是举国同庆的事情,可司法部巡查署在考虑裁员时却也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所有偏门行业的收入都呈上升趋势,而犯罪率却在下降,这说明了什么?
  侯爵想到了昨天部里举行例会时一位老搜查官的发言:“警惕啊先生们,大规模有组织的犯罪活动已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扎根了!”
  是啊!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侯爵看到那盒包裹着牛皮纸的鸦片膏被那个家伙装进了口袋,当时他确实想过报官或是让自己的卫兵出面解决,但是……但是那太滑稽了,算了,侯爵低低的念叨着,“让臭小子们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
  多尔姆.奥勒男爵的寓所位于“巢穴”深处,他恐怕是唯一一位住在“巢穴”中的贵族,对此男爵并没有过任何抱怨,因为他所从事的行业需要非常隐蔽的掩护。
  “巢穴”是都林人对贫民区的称谓,因为那里聚集着各种各样的罪恶。似乎每一座城市都存在这样一处失控的地方,对某些人来说这里与地狱同意,而对另外一些人来说,这里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这块无主之地位于都林城北,首都的喧嚣向北之后便变得逐渐稀疏,泥泞的小路常年保持着湿润,道路与小巷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区分,屋檐紧密相连的社区一年四季都得不到阳光的关照,贫穷、饥恶、瘟疫、凶杀更是给巢穴增添了无数臭名和尸骨。
  相信没有人会认为巢穴是都林最繁荣的地区,因为这里的生存条件是如此的恶劣,但是你不能被那些表面上的灰败蒙住眼睛,这里埋藏着的金币是令“海怪”大人都羡慕不已的数字。
  巢穴是整个西方大陆黑暗世界无主资金的集散地,所谓无主资金就是指没有确定投资意向的闲置资金,从来没有人能够统计出这笔资金的确切数量,但是根据黑暗世界的规则,在每月各方势力举行的碰头会上,代表着各家利益的会计们都会为之疯狂的计算上一个月,也就是说,对资金的统计和配置是一月一次,一次一个月。这种说法可能有些搞笑,但我们要相信黑暗中人对此的执着,同样我们也要相信黑暗世界的富庶和繁盛程度是超乎任何可以预知的想象的。
  我们说回多尔姆.奥勒男爵的寓所,它位于巢穴唯一的一间剧院的顶层。这家剧院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其实就是在距今不过百年的六世纪末,西大陆最伟大的歌剧表演艺术家都曾在这里登台献艺,但随着城市经济地势的变迁和市民阶层的衰落,这里已经沦为黑帮份子的聚会场所,往日的气魄只停留在恢弘的多格拉斯式的建筑外观和门廊中十七米高的白岩立柱上。
  呃……我们需要再次说回多尔姆.奥勒男爵的寓所……男爵先生的寓所在剧院的顶层,这里是从前的大人物与艺术家寻欢作乐的地方,而现在则被男爵装饰得非常富有人文气息,栗色的地板被擦拭得反射着乌光,各种名贵的观赏性植物和盆栽遍布每一座窗台,尽管家具都是些常见的货色,可是真正宝贵的却是这些家具的年代,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在这些家具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上钻刻着签名,名字虽然不是那些大人物的,可这是六世纪中叶时的设计师比较中意的做法。所以,多尔姆.奥勒男爵是把它作为一个博物馆来经营的。
  此时,剧院街的街角正聚集着三五个闲人,他们打扮得介乎于绅士与流氓之间,这是近年来比较流行的装束,这些嗜好惹是生非的小流氓并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充满低级趣味,所以他们都会披上绅士的黑色风衣,而内里则是千奇百怪的破烂衬衫。
  “菲拉尔,今天这是怎么了?气氛很不寻常呀?”
  “闭嘴!多德!”
  “老大哥!干吗这样对我?天啊难道你没有注意,剧院门口那些家伙,就是他们,你看他们那打扮,我赌十个泰士,那些家伙的披风里面都藏着家伙。”
  “多德,我警告过你,安分点,哪怕就是在今天,那些家伙虽然都是从外省来的,但千万不要小看他们。小看他们就会落得跟老霍达克一样的下场!”
  “就是……就是他们干掉霍达克的吗?哦天啊!鸡犬不留!那……那咱们在这里干什么?”
  “维持秩序。”
  “什么?维持什么秩序?”
  “男爵的秩序,巢穴的秩序,懂了吗你这头蠢猪。”
  “哦,是大头领安排的对不对?”
  “不,男爵已经放话了,今天如果有人捣乱,那么会落得比霍达克更凄惨的下场。”
  “为什么?为什么是今天?”
  “因为今天有大人物要来。”这位叫菲拉尔的头人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对街一个闲汉冲这边打了手势。
  “哦天啊!来了!快点打起精神来!”
  街角转出了一辆马车,很奇怪,喧闹的街市在马车出现后马上安静了下来,满街的行人自动的让出了一条通道,而人群中属于黑暗世界的小伙子们都对着马车脱帽致意,显然他们都得到了消息,马车里面有一位非常非常大的大人物。
  马车停在了剧院的门口,披戴着黑色披风的人都围拢了过来,他们用身体做成了一道人墙,牢牢的护卫着即将出现的大人物。这道人墙从车门一直延伸到剧院的入口,这种做法让看热闹的人群很是愤怒,他们的视线被完全遮挡了,本来他们以为能够跟大人物见上一面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此时已换了一个身份,现在的他是泰坦帝国黑暗世界的仲裁者——天平大哥。
  少年在剧院的门廊里脱下了连头斗篷,一边的侍者恭敬的将斗篷接了过去。多尔姆.奥勒男爵热情的迎接了他,俩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径直上到四楼。
  此时剧院的各个角落都埋伏了打手,出于对天平大哥安全的考虑,男爵已经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开始了清洗,这位先生将巢穴方圆十里内所有的危险份子都调理了一遍,他相信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威胁到他的小主人。
  天平大哥被请进了一间秘室,在外面看上去它只是一个小小的衣帽间,开始推开其内里的夹板上镶嵌的镜子,一个十几平米的会议室便出现在你的眼前。
  密室中已经有人在等候了,他看到少年走了进来便从椅子上站起身,少年亲热的拥抱了他,而他也亲吻了少年的手背。
  这位先生是来自德意斯王国巴伐利省的梅勒勋爵。勋爵是巴伐利省的粮油大王,也是巴伐利黑暗力量的代表人物。德意斯王国与泰坦边境上的非法交易有一半都受梅勒勋爵的控制,今次他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邀请来到了都林,当然,他的行程是秘密的。
  两个人的寒暄是没有任何营养的对话,直到热茶上来以后密室才显露出一丝自然的空气。勋爵有些担心奥斯卡的年轻,而奥斯卡则对自己的计划有些担忧。
  小胖子的担忧是有根据的,事情的进展往往不会像人们希望的那样,尽管内线已经顺利的进驻司法部,可从那里传来的讯息却无法令人振奋,那位上尉先生的情况非常不好,他现在甚至不能被移动。
  除去他的朋友伟克,那位国务大臣的举动才是真正致命的。多摩尔加传来的消息很不乐观,密探们的调查仍在进行,虽然新上任的典狱长是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的亲信,但他的周旋并不能阻止有特殊权利的密探,现在多摩尔加的囚犯自治管理委员会只有多明戈一个人在支撑,难保将来不会出什么乱子。
  奥斯卡感到时间的紧迫了,尽管他面对的这位大佬来自对泰坦威胁最大的敌国,但只要将利益充分协调,他们的合作还是会非常愉快。
  “梅勒勋爵,相信帕尔斯先生已经将我的提议转达给您了,不知道您对这项计划有没有兴趣。”
  “呵呵,尊敬的天平大哥,我得承认,您的提议是非常具有创造性的,而且,我看得出您的诚意,您知道,黑暗世界!有时利益可以容后探讨,但诚意却是最必须的。”
  “既然这样您还有什么疑问呢,我个人认为我的提议是对咱们双方利益的最大关照,我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计划了。”
  “不,天平大哥,您应该听听我的提议,照您的标准,将边境上的生意提高二成的税率,注意,尊敬的天平大哥,我说的是事后的税率,一旦在交易中发生任何问题,这过境的费用我分文不取。”
  奥斯卡知道自己的急切给了对方漫天要价的本钱,尽管提高两成的交易保证金是他所代表的泰坦暗黑势力所能接受的底线,但是他并不希望能够让这个老狐狸能够轻易的得到便宜。
  奥斯卡微笑着摊开了手,“先生,我不得不怀疑您的诚意,我有些搞不懂,您在三天之内就赶到了这里,难道您的辛苦完全就是为了那两成利益?”
  “不!不!不!亲爱的奥斯卡,哦,我能这样叫您吗?”
  “当然。”
  “那么亲爱的奥斯卡,您知道吗?我到现在仍然不了解您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建议,您可以把我刚才的要求看作是一次试探,因为您知道,我只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是不应该与政治有过多的牵扯的,可作为您,您的新身份对于我们这些行走于黑暗之中的人是非常尴尬的。”
  奥斯卡有些不解,从来没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将自己的椅子向梅勒勋爵拉近了一些。“您……您能再说明一下吗?那是怎样的尴尬,很抱歉,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呵呵,说真的,您还是太年轻了,我听说过您的那些老师,他们确实都是黑暗世界各个领域的顶尖人物,没有他们的教导与扶植,您是不可能拥有那面王者纹章的。但是对于政治,年轻人,你还显得非常幼稚。”
  奥斯卡记得,他第一次跟胖大人俱乐部的几位先生打交道时的情景,那些大臣与黑暗世界中的人们虽然有着极为相似的嘴脸,可是在本质上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个孩子的优点中就有谦虚这一项,他认为梅勒勋爵说得好像有那么一些道理,所以他又将椅子拉近了一些。
  “奥斯卡,呵呵,天平大哥,亲王殿下,您知道么?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些幻想,那就是跻身上位,通过家族的财势和黑暗世界中的地位获得政治资本,我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正途,而且子孙后代也可以不必再去经营那些非法生意。”
  “是的,您的说法我是可以了解的。”奥斯卡对这种做法是很清楚的,泰坦的大佬们也都在争取贵族地位。
  “但是,年轻人!这种想法与做法虽然没有错误,可在外人看来,尤其是那些政治家,那些真正的掌权者,他们是不会真正与我们这样的人站在一处的。在您看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利益来调和,但是您忽略了其中存在着的根本矛盾,政治家们代表的是国家的统治权利,而我们所从事的非法生意本身就是对这种权利的挑战,尽管在一定时期,我们双方的利益可以汇合,但是一旦存在的条件过期了,那么这些当权者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一脚踢开,您别忘了,教导您的那些大佬虽然都是些风云人物,可他们还不是被关进了多摩尔加,我们的实力是永远也无法与国家机器进行对抗的。”
  奥斯卡有些明白,他陷入了沉思。
  梅勒勋爵并没有放弃解释,事实上他还没有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年轻人,就拿您来说,我有些奇怪的,您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处境,您是泰坦的亲王,又是泰坦黑暗世界实际上的仲裁者,那么您代表的是国家利益还是黑暗世界的利益?当您在未来的某天掌握了实际的权利时,您就会发现黑暗世界在您的眼中是那样的不可理喻,那些毒贩子、那些走私军火的家伙,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您的国家的敌人,难道您不打算拿他们开刀吗?”
  奥斯卡已经不需要梅勒勋爵再解释什么了?他已想通了所有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并不是他现在就能够解决的,这个少年并不知道黑暗世界的生意对国家、对人民、对社会活动有那么大的危害,所以这个问题他根本无法回答,因此他也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那么?对于我的提议呢?您这样说是不是从我的提议中嗅到了一些政治气息?”
  “是的,年轻人,本来我根本就不打算理会您的要求,但是作为与泰坦黑暗世界生息相关的合作者,我来了,而且我还带来好消息,在得到帕尔斯先生的传达之后我就开始了布置,相信现在一切都已经就位了。”
  “哦天啊!这是真的吗?”奥斯卡根本就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如果梅勒勋爵真的这样做了,那么自己完全有把握完美的解除心中那根倒刺,同时,他无疑也亏欠了梅勒勋爵一个大大的人情。
  再一次得到了梅勒勋爵的肯定答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禁上前热烈的拥抱了梅勒.G.卡其阿诺勋爵,奥斯卡的心情确实是激荡的,这只能算是萍水相逢,可光明神一点都不吝啬的赐给了他一位坚定的盟友和可敬的师长。
  其实,这只是少年自己认为的,梅勒勋爵的生意已经受到来自国内政治势力的打压,如果他不在泰坦找到坚强的后盾,那么两国的关系一旦恶化,在德意斯最先倒霉的一定是他这种与泰坦保有特殊关系而身家又不清白的黑道大佬,所以与小亲王的合作是势在必行的。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的相貌是非常容易辨认的,他习惯把金色的头发在背后扎成紧紧的辫子,然后戴上复古的绅士礼貌;他那以单薄著称的嘴唇经常大大的张着,消化不畅造成的口臭时常随着这位大臣的呼吸喷薄而出,还有他那因肥胖导致的浮肿,他整张脸看上去像是一块在发酵时被人狠狠揍过一顿的面包,肿胀、畸形、青白,间或有一两点变质后的霉菌积成的黑点。
  作为“胖大人俱乐部”的主席,我们的这位海怪大人是不怎么去到外面的娱乐场所的。但是今天不同,邀请他的是一位美丽的夫人。这位夫人目前是皇帝陛下身边的红人,作为皇帝的近臣,这位财政大臣清楚的知道皇帝在这个美人儿身上倾注的金钱已达到了从前同类情况中的历史最高点。哥斯拉侯爵对皇帝阔绰的出手方式还是满心疼的,他认为为那个女人花那么多钱是十分不智的一件事情。
  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是一个美妙的女性,当然,我们在评价一个人的时候要将各种声音都考虑进去,财政大臣对其的评价是坏女人,这让我们有了丰富的想象,可说实在的,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至今只与两位男士发生过关系,一位是她的丈夫,这位侯爵大人死得早,所以野丽朵兰并没有在公众场合提起过他,而另一位男士相信大家都还有些印象,神圣泰坦帝国的皇帝陛下,我们的至尊。这位陛下也是不能公开议论的角色,所以经常被侯爵夫人挂在嘴边的人除了她的儿子就只剩下她的老父亲。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的心态多半是出于吃不着葡萄而说葡萄酸,凭借他的地位和手中权势,相信任何女性都要在对他的身躯充满厌恶的同时曲意逢迎,但是这当然不包括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这位夫人的交际手腕在那明摆着,她就像花丛中最诱人的蝴蝶,在吸引着人们眼球的同时又不着边际的飘来荡去。
  对于侯爵夫人的邀请我们的财政大臣还是非常重视的,他的使女将他的面目修饰得稍微亲善了一点,但这并没有让他建立起多么强大的自信,这位女士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这可能与她的父亲是财政大臣的老师有些关系,但是这并不能说服哥斯拉,哥斯拉认为侯爵夫人在本质上就是轻视他的。
  由于哥斯拉侯爵的相貌非常好认,所以当他出现在沙巴克庄园后街小角门的时候,早就等在那里的侍者便将他引进了费特楠德侯爵夫人预定的房间。
  这间包房是非常健康的那种,在格调和装饰上都与我们的小亲王和公主殿下光临的那间存在着本质的区别。进门后哥斯拉侯爵就看到了两圈沙发转椅,侯爵夫人的客人们都聚在了房间最里面,那里有一个小酒橱,人们站在那里品着酒低声的谈着话。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野丽朵兰确实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她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这种颜色的头发在西大陆是只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神迹,从遥远的东方流传而来的壁画上就雕刻着飘扬黑发的飞天神女。
  野丽朵兰的嘴唇性感极了,言语在她的唇间已成为诱惑的代名词。她的眼睛仿佛是一片翠绿的深潭,当这片碧水泛起涟漪的时候,就连最凶猛的野兽也会在此中泛滥的柔情里迷醉。
  看着近乎完美的野丽朵兰,哥斯拉侯爵轻轻的叹了口气,作为老师的学生,他对老师的爱女是不能抱有任何幻想的,他知道,这个美丽的女人与她的父亲是一样的深不可测,那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对象。
  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看到了财政大臣,近来虽然时常在宫廷中碰到,但是她并没有与这位大臣深谈过,今天是一个机会,一个试探、诱惑的机会。
  “哦!光明神!大家看看是谁来了?哥斯拉!你这个小家伙,难道你的俱乐部是那样的让你留恋吗?你整整迟到了三分钟!”
  对于侯爵夫人的调笑财政大臣只能苦笑以对,海怪有些无措,平常他是不会这样子的,但是对于这个女人,他确实感到应付起来有些有心无力。
  “好啦!先生们,我们的财政大臣终于到了,现在大家可以就座了!”侯爵夫人率先迈进了那圈沙发椅,她幽雅的旋身将一阵芬芳清楚的送进了哥斯拉侯爵的鼻孔,侯爵突然感到有些窒息。
  这位胖大人的失态是非常明显的,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甚至没有看见野丽朵兰向他伸出的那双洁白的小手。
  野丽朵兰很满意海怪的神情,这说明这位胖大人并不是那么刻薄的,他那精明的头脑至少对她的美貌无法完全免疫。
  海怪确实是有些得意的,这位夫人不但等到他的到来才入座,而且还亲自引着自己坐在了与她贴近的位置。
  野丽朵兰对于男人的恭维已经听腻了,这些肉麻之极的话在最初可能会有些说服力,可在连续听上半个月之后则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无谓的交谈和酒杯的相撞是那么的相得益彰,能够成为贵族谈资的话题实在是太多了,沙巴克又提供了这样幽雅的环境,所以这种小型的聚会无疑是贵族打发无聊时间的最佳途径。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大人、我的老师,在慕尼黑尔事件之后我一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我的老师现在过得怎么样?”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挣扎着已经惺忪的醉眼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茶室立即静了下来,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大名在泰坦上流社会已消失了近十几年,那件名声显赫的公案不但断送了这位公爵的政治生涯,也将他永远的驱逐出首都圈。
  野丽朵兰深深的看了海怪一眼,她还记得他的父亲是怎样形容当时还是个毛头小子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她的父亲说,“这是名副其实的海怪!”野丽朵兰打了冷颤,海怪的可怕就在于它会在幽暗的深渊中无声无息的将一切生命吞噬干净。
  “难得您的心意,亲爱的哥斯拉,我的父亲非常健康,而且他会在不久的将来回到都林住上一段时间,他要处理一些家族事物,还要会会从前的老朋友。”
  “是吗?那太好了。”哥斯拉留意了一下在座众人的神情,他们对于老头子的再次回归并没有感到惊奇。哥斯拉知道,他们事先便得到了知会,那么很显然,这几位在帝国各个部门身居高位的大人都是老头子的嫡系班底。
  野丽朵兰终于发现海怪的高明之处了,她并没有等到任何下文,财政大臣已经开始跟身边的讨厌鬼们讨论另一个问题。但这并没有让她感到难堪,她的魅力还没有得到充分发挥。
  在接下来的时间完全是侯爵夫人一个人的表演,海怪的抵抗能力毕竟是有限的,他被美丽的夫人和嫉妒心极度高涨的同僚们灌进了许多浓烈的白兰地,这位大臣声泪惧下的诉说着老公爵对他的教诲,并在最后还表示要为当年慕尼黑尔事件正名。
  野丽朵兰亲自将财政大臣送上了马车,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海怪在上车的时候不顾身份的揩了些这位夫人的油水,尽管对于那双肥硕的脏手反感之极,可野丽朵兰还是选择像小女孩那样嗔怪的啐了肥猪一口。
  马车渐行渐远,侯爵夫人的面孔也随着夜雾的降临而笼罩上一片朦胧的颜色。
  “夫人,您看……”身边一位男士低声向野丽朵兰说到。“您看财政大臣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火?”
  “哼!这个死胖子,放心好了,他还没有与我的父亲作对的勇气。”
  财政大臣的马车在夜雾中缓慢的行进,这时的哥斯拉多少显得有些得意,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一反刚才的醉态,他将揩油的那只肥手放到鼻子底下用力的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