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都他妈给老子轻一点！”
  丁海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一双铁钳般稳的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精*武^小-说^王? !追\醉\薪~彰\踕`
  他虚托着罗海瑶的头颈，生怕任何一丝颠簸，都会碾碎她最后一点生机。
  月光下，那张曾鲜活明媚的脸庞，此刻己无半分血色。
  她的呼吸，轻到几乎无法察觉。
  最骇人的，是她的双腿。
  倒塌的房梁与碎石，将它们压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翻折。
  右膝更是炸裂开来，森然的白骨刺出皮肉，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暗红的血，在她身下汇成一汪死寂的池塘。
  “海瑶……撑住……”
  军医冲上前，飞快地剪开她的裤腿，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用尽手段止住血，却无法阻止生命力的流逝，抬头时，嗓音艰涩：“大人，罗小姐的腿骨……几乎全碎了。”
  “失血太多，脏器也在衰竭……必须立刻找到最好的外科大夫，否则……”
  军医没敢说下去。
  但那两个字，己经砸在了丁海峰的心上。
  ——截肢。
  甚至，连截肢的机会都没有。
  丁海峰胸口剧烈起伏，眼中血丝寸寸迸裂。
  他猛地抬头，对着冲过来的林国祥发出一声咆哮。
  “林国祥！”
  “在！”林国祥被他骇人的模样惊得一个激灵。.秒!蟑?洁,暁-税?网· +更?薪~罪￠全*
  “带上我的人，把整个丽水港给我翻过来！”
  丁海峰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所有医生，不管是朝鲜的、西方的，还是日本的！全部给老子‘请’过来！”
  “活的！要活的！”
  “是！”
  林国祥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带人狂奔而去。
  丁海峰又指向另一名军官，命令不容置喙。
  “你！去找本地商会，我们需要一个最干净的院子，立刻！马上！”
  “是！”
  很快，一个衣着华贵的朝鲜商人被士兵们“架”了过来，他看着这群煞神，两腿筛糠。
  丁海峰懒得废话，眼神冷得像刀。
  “一个干净的地方，救人。”
  商人面露难色，哆哆嗦嗦地搓着手：“大人……小人家里……实在……实在不方便……”
  话未说完，丁海峰的目光陡然刺了过去。
  哗啦——！
  周围的水兵齐刷刷举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商人的脑袋。
  那冰冷的杀意，瞬间抽干了商人全身的力气。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衣衫，尖叫道：“有！有！小的在港口有处新仓库！还没用过！干净！绝对干净！大人这边请！”
  仓库里，丁海峰亲自指挥士兵清理出一片空地，将舰上最柔软的被褥铺开。-暁.税¨宅~ \首`发-
  众人将罗海瑶抬了上去，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热水！烧开的热水！”
  “白布！烈酒！越多越好！”
  丁海峰的命令一道接一道，整个北洋水师都成了他救人的手脚，在小小的丽水港掀起了一场风暴。
  不到半个时辰，林国祥带着一群面色惶恐的大夫赶了回来。
  有白发苍苍的朝鲜老汉医，有穿着西装的港口医生，甚至还有两名被士兵从诊所里首接“请”出来的日本医生。
  丁海峰大步上前，对着众人便是一个标准的军礼，而后深深一揖。
  “诸位，救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恳求，但眼神却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威压。
  “只要能救活她，北洋水师欠你们一个人情！黄金万两，说到做到！”
  大夫们看到罗海瑶的伤势，无不骇然色变。
  一位老汉医上前探了探脉，摇头叹息：“骨碎筋断，油尽灯枯之相……老夫……无能为力啊。”
  “必须救活她！”
  丁海峰的咆哮震得整个仓库嗡嗡作响。
  “我说，必须救活她！”
  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让所有医生都噤若寒蝉。
  一场中西医混合的紧急会诊，在死神的注视下展开。
  丁海峰跪坐在罗海瑶身边，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低语，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将她从昏迷的深渊中拉回来。
  “海瑶，你答应过我，要亲手报仇的……”
  “你不能食言……”
  他的声音哽咽了。
  或许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在剧痛的间隙，罗海瑶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
  她的目光涣散，却准确地找到了丁海峰的脸。
  一抹微弱的笑，在她干裂的唇边绽开。
  “大人……你没事……真好……”
  这一声，轻如呢喃，却让丁海峰的心脏瞬间被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他俯下身，柔声道：“别说话，留着力气。没事的，有我在。”
  治疗的过程，是活生生的炼狱。
  鸦片膏的麻醉效果在这样恐怖的伤势面前微乎其微。
  清创，取碎骨，复位。
  罗海瑶数次在剧痛中昏死过去，又在新的剧痛中被唤醒。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但那痉挛的身体和滚落的泪水，却像一把把尖刀，反复凌迟着丁海峰的心。
  就在这时，一名日本医生忽然开口，建议立刻进行截肢手术，否则感染将无法控制。
  这个提议，瞬间让气氛降至冰点。
  老汉医们坚决反对，认为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撑不过去。
  争吵中，丁海峰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那两名日本医生面前，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怒。
  然而，他只是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
  “我相信医者的判断。”
  “但是，我也相信她的意志。”
  “今天，她的腿，她的命，我全都要！”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所有医生。
  “谁能保住她的腿，保住她的命，我丁海峰，给他立长生牌位！”
  漫长的两个时辰后，当最后一块夹板固定好，主治的西医满头大汗地宣布，命暂时保住了。
  “大人，接下来三天是关键期，只要不发高烧，挺过感染，她就能活下来。”
  丁海峰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他对着所有医者，再次深深一躬。
  “大恩不言谢！”
  他下令，赏赐所有医生双倍的黄金，并派亲兵护送他们回家。
  走到那两名日本医生面前时，丁海峰又额外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医者仁心，无关国界。今日之恩，丁某记下了。”
  喧闹的仓库归于沉寂。
  丁海峰回到床边，拧干毛巾，一点点为罗海瑶擦去脸上的血污与冷汗。
  他的动作，轻柔到了极点。
  月光透过窗棂，映着她沉睡的容颜。
  这个傻姑娘，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他俯下身，嘴唇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立下血誓。
  “海瑶。”
  “活下来。”
  “你一定要，活下来……”
  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了。
  但丁海峰知道，他和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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