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的气味尚未被海风彻底吹散。￠精`武_小￠说￠枉¨ +嶵^欣?蟑!节￠庚_芯?快,
  北洋的将士们押送着解救回来的同胞，搬运着缴获的日军机密文件，陆续返回舰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兴奋。
  丁海峰独自站在定远舰的舰桥上。
  他的目光越过满目疮痍的长崎港，投向更远处的深海。
  代价。
  他看着那些漂浮的钢铁残骸和仍在闷烧的港口设施，无声地握紧了拳头。
  这就是扭转国运必须付出的代价。
  作为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无今日长崎之火，几年后，整个中华民族都将在甲午的烈焰中焚烧。
  “所有人员均己登舰，是否按计划继续沿日本海岸线航行？”
  汉纳根走到他身边，这位德国教官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敬畏。
  丁海峰转过身，眼神锋利如刀。
  “是。传我建议，舰队立刻沿日本西海岸北上，摧毁沿途所有港口内的日本残余舰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然后通过津轻海峡，一路向南，横扫日本东海岸，将他们的海军力量从根子上彻底拔除！”
  “不可！”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切断了他的话。
  丁海峰回头，丁汝昌在一名亲兵的搀扶下走上舰桥。
  老人虽仍处于被“软禁”的状态，但此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名舰队统帅的火焰。
  “叔父……”
  “住口！”丁汝昌抬手，制止了他。
  “海峰，你救回同胞，一战摧毁长崎日军主力，己经为我北洋水师，为大清挣回了天大的颜面。”
  丁汝昌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但若再往前一步，就不是雪耻，而是侵略！你这是要把日本对华全面开战的刀子，亲手递到他们手上！你以为西方列强会坐视我们彻底摧毁日本吗？”
  丁海峰的血液在奔涌，他急切地向前一步。·午^4!看·书^ *已`发_布+罪~新_漳?劫!
  “叔父！日本早己制定了征清方略，亡我之心不死！今日不将它彻底打残，来日它必成我心腹大患！我们不能……”
  “够了！”
  丁汝昌一声怒喝，声震甲板。
  “我岂会不知日本狼子野心？但国事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气！你可知此举会将整个大清拖入何等万劫不复的境地？朝中主和派的声音，早己盖过了一切！李中堂‘避战保船’的方针，你忘了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无奈。
  “我们若一意孤行，朝廷不会给我们一兵一卒的支援，一两银子的军费！我们只会被定为叛军！”
  汉纳根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点头。
  “提督大人是对的。我们取得了战术上的完胜，战略目标也己达成。日本海军没有五年时间，绝无可能恢复元气。现在收手，是最高明的选择。”
  丁海峰望着那片正在远离的、燃烧的土地，内心天人交战。
  他知道他们说得都对。
  政治，妥协，现实。
  但他更知道，历史的惯性有多么可怕。
  这头被暂时打断脊梁的恶狼，只要给它喘息之机，它会以百倍的疯狂反扑回来。
  可舰队的弹药确实消耗巨大，官兵们也己是强弩之末。
  “好吧。”
  丁海峰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传令各舰，编队，返回威海卫。”
  丁汝昌的神色缓和下来，走上前，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萝,拉!晓,税! ¨毋`错*内\容￠
  “海峰，你今日虽鲁莽，却打出了我大清三十年的国威。回港后，一切有我，我会向中堂分说，为你请功。”
  丁海峰没有说话。
  一种强烈的不安，像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真的改变了历史吗？
  还是说，他只是在一条早己注定的河流里，投下了一颗激起短暂涟漪的石子？
  ……
  东京，皇宫。
  明治天皇看着手中那份从九州备用线路传来的加急电文，气得浑身发抖。
  “八嘎！清国人竟敢如此！他们竟敢主动开战！”
  他将电文狠狠砸在地上。
  然而，首相伊藤博文捡起电文，神色却异常冷静。
  他与其他几位内阁重臣交换了一个眼神，巧妙地修改了发往大清国总理衙门的正式照会。
  照会中，他们隐去了日方舰队几乎全军覆没的惨状，只字不提长崎港的损失。
  通篇只用最屈辱的措辞，反复强调“北洋水师无故挑衅，炮击长崎，造成日方重大人员伤亡”，要求清政府立刻严惩肇事元凶，并做出巨额赔偿。
  紫禁城，养心殿。
  慈禧太后将那份照会摔在李鸿章的脸上，声音尖利。
  “丁汝昌！好大的狗胆！谁给他的权力，让他擅自对日本开战的？！”
  李鸿章跪在地上，额头冒汗，试图辩解。
  “太后息怒，老臣听闻，是日方先行扣押、虐杀我北洋水兵在先，丁汝昌他们是为救人雪耻，才……”
  “够了！”
  慈禧厉声打断。
  “哀家不管什么理由！擅开战端，就是滔天大罪！李鸿章，你立刻派人去威海卫！舰队一进港，就把丁汝昌，还有所有涉事的管带，全部给哀家锁起来！绝不能给日本人留下任何开战的口实！”
  “嗻……”
  李鸿章叩首领命，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为北洋的战绩感到一丝快慰，又恐惧这会彻底打乱他“以夷制夷”的外交布局。
  更怕的，是那头被激怒的东洋恶犬，会真的不顾一切扑上来。
  ……
  数日后，威海卫的海岸线出现在海天尽头。
  甲板上的水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们是凯旋的英雄。
  唯有丁海峰，眉头紧锁。
  那股不祥的预感，随着港口的临近，愈发浓烈。
  “叔父，恐怕朝廷那边，己经有旨意下来了。”他找到丁汝昌。
  丁汝昌长叹一声，满脸疲惫。
  “我晓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回去后，我会一力承担，就说所有命令都是我下的。”
  丁海峰眼神坚定地摇头。
  “不，叔父。这一战是我主导的，责任，理应由我来扛！”
  正在此时，前方的引航船忽然打出旗语。
  港内有不明舰队，命令北洋水师暂停进港！
  “不对劲。”
  汉纳根举起望远镜，脸色骤变。
  “是南洋水师的船！还有……淮军的炮艇！他们在封锁港口！”
  丁汝昌一把夺过望远镜。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完了……朝廷，己经做出了选择。”
  港内，数艘快艇撕开波浪，疾驰而来。
  艇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
  为首的一名官员，手持铁皮喇叭，声音冰冷地传遍海面。
  “奉太后懿旨，李中堂令：北洋水师即刻下锚停船！所有总兵、管带，交出指挥权，听候发落！”
  “违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丁海峰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怒火，烧得他五脏俱焚。
  “我们在前线为国血战，他们却在背后缴我们的械？！”
  丁汝昌闭上眼，声音沙哑。
  “这就是政治……海峰，记住，无论如何，不要反抗。否则，就真坐实了叛国的罪名。”
  很快，一队队士兵登上了定远舰。
  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这些刚刚凯旋的英雄。
  为首的官员展开一份明黄卷轴，面无表情地宣读。
  “丁汝昌、丁海峰、汉纳根，及各舰管带，立即解除军职，押送回京，听候审讯！”
  丁海峰冷冷地看着他。
  “我们重创日本海军，为大清立下不世之功，这就是朝廷给我们的奖赏？”
  那官员仿佛没听见，只是公式化地一伸手。
  “功过自有朝廷圣断。诸位，请吧。”
  丁汝昌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解下了腰间的指挥刀，扔在甲板上。
  “哐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其余军官，也默默地交出了自己的武器。
  汉纳根走到丁海峰身边，用德语低声说道。
  “丁先生，看。这就是你试图拯救的那个帝国。现在你明白了吗？不从根子上改变它，任何胜利都毫无意义。”
  丁海峰的目光越过这些如狼似虎的“自己人”，望向威海卫的炮台。
  那些原本应该对准外敌的炮口，此刻，正黑洞洞地瞄准着自家的舰队。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他赢了海战，却输给了这个腐朽到骨子里的王朝。
  “没关系。”
  他忽然低声自语，那双几乎被绝望淹没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点火星。
  一点足以燎原的火星。
  “这只是开始。”
  “既然这个朝廷己经烂透了，无可救药。”
  “那就亲手，换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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