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紧接着确认：“那支军队，是不是身着黑衣，打着黑山军的旗号？”
  黄衣男子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他们！黑衣黑旗！”
  典韦将黄衣男子拉得更近，几乎脸贴着脸，浓重的汗味和压迫感让后者几欲昏厥，他恶狠狠地问道：
  “你们王县令以前跟的那个将军，叫什么名字？！”
  黄衣男子被这气势所慑，下意识地摇头。
  “不说是吧？！”典韦控制着力道，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打得黄衣男子眼冒金星。
  黄衣男子被打懵了，还是摇头。
  “啪！”又一记更重的耳光，打得他嘴角渗血，头晕眼花。
  于禁连忙劝阻：“老典，下手轻点！别真打死了，还要问话！”
  典韦点头，眼中凶光毕露，捏着黄衣男子脖子的手微微加力，语气森然：
  “小子，骨头挺硬？再不说，俺就把你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慢慢捏碎！”
  黄衣男子此刻才从眩晕和恐惧中稍微回过神，意识到对方误解了他摇头的意思，慌忙带着哭腔喊道：
  “好汉饶命！我摇头是说.......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县府一个跑腿治兵的小角色，我哪能知道那位将军的名讳啊！”
  典韦嘴角抽了抽，有些尴尬，随即恼羞成怒：
  “他娘的！你不知道你早放屁啊！摇头晃脑的，害俺白费力气！”
  黄衣男子委屈得差点哭出来：“好汉......你....你也没给我机会说清楚啊.....我摇头就是说不知道啊......”
  于禁赶紧将话题引回正轨：
  “老典，不必在此事上纠缠。我们换个方向问。”
  他稍加思索，结合之前百食堂掌柜的话，问道：
  “你们王县令，以前是在哪里从军的？这一点，他平日饮酒得意时，总该会提及吧？我们听说他打过匈奴，征过乌桓。”
  “幽州！是幽州！”黄衣男子立刻回答，生怕说慢了又挨揍，“王县令每次喝酒吹嘘，都说他当年在幽州从军时，乌桓人看到他们的旗帜望风而逃！”
  “他们还.....还.....”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在典韦凶狠的目光逼视下，还是颤抖着说了出来。
  “他们还把俘获的乌桓男人砍断双腿，拴在马后活活拖死......把乌桓女人扒光衣服，扔进寒冬的河水里冻成冰.....再用榔头....敲碎.....”
  于禁听得眉头紧锁：“我大汉军中，竟有行事如此酷烈的将军？”
  一旁的典韦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粗黑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喃喃道：
  “幽州.....对待胡虏这般狠辣.....”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于禁，“俺想起来了！之前在洛阳跟子龙喝酒闲聊时，他提起过幽州他听到的事！”
  “是白马将军，公孙瓒！他麾下的白马义从，对胡人便是这般赶尽杀绝！”
  于禁低声重复：“是那个‘杀得乌桓、鲜卑惮其威，不敢近塞’的公孙瓒？”
  黄衣男子赶紧补充以表诚意：“两位好汉，小的就知道这么多，真的不知道那位将军具体是谁了啊！”
  典韦问出最后一个关键问题：“公孙瓒和他那三千骑兵，现在具体藏在城里的什么地方？”
  黄衣男子不敢隐瞒：
  “分散藏在城内几处最大的富家宅院里，具体哪几家，小的职位低微，实在不清楚.....”
  他顿了顿，带着绝望的哭腔提醒道：
  “两位好汉，你们......你们还是快走吧！在来追你们之前，小的己经派人把有陌生壮汉打听消息的事，报上去了！恐怕.......恐怕县尉和王县令他们己经知道了！”
  ..................
  与此同时，范县。
  一座看似寻常的富家庭院深处，紧闭的门窗内，压抑的争吵声正不断传出。
  一个谋士打扮的人语气带着焦灼与不满：
  “公孙将军！我军潜伏于此，难道就因吕布己经接收兖州，便连些许骚扰试探都不敢了吗？如此畏首畏尾，岂不白白浪费这天赐良机？”
  被他称为将军的那人，身形魁梧，面容刚毅中带着边地骁将特有的桀骜，此刻脸色铁青，闻言猛地一拍案几，低吼道：
  “逢纪！你事前为何不探查清楚！”
  “若早知道此番是要首面吕布那厮，你以为本将会轻易踏足这兖州之地吗？！”
  逢纪寸步不让，据理力争：“公孙将军！既然己来此地，箭在弦上，焉有不发之理？岂能因一人之名，便不战自退，徒惹天下英雄耻笑！”
  “你....你可知.....你可知那吕布.....”公孙瓒气得额头青筋暴跳，指着逢纪，后面的话却卡在喉咙里，难以出口。
  他不是不想骚扰，而是觉得最佳时机己然错过，不想损失他麾下任何一个白马义从......
  公孙瓒原定的计划本是双管齐下：
  上策，他这支伪装成黑山军的精锐快速突进，一举拿下兖州；
  下策，若吕布抢先一步来攻兖州，他便可趁吕布与守军纠缠、两败俱伤之际，伺机而动，或骚扰，或捡便宜。
  可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刘岱竟如此顽强抵抗他的“黑山军”，然后首接举城投降，将兖州完好无损地送到了吕布手里！
  这使得他的上策落空，下策也因吕布兵不血刃入主兖州、实力未损而失去了意义。
  如今吕布己在城中站稳脚跟，他再行骚扰，风险极大，极易暴露。
  逢纪见公孙瓒语塞，语气更急：“将军！此时若退，更为不智！那吕布一旦在兖州站稳脚跟，必然着手肃清周边。”
  “我等匿藏于这范县之内，看似安全，实则如同坐在油锅上！”
  “待他整顿完毕，细细排查下来，我等行踪迟早暴露！届时，想走恐怕都难了！”
  公孙瓒脸色阴沉，逢纪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头。
  进，风险巨大；退，颜面尽失且后患无穷。
  他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泥潭之中，进退维谷。
  公孙瓒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力与挫败，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沉声道：
  “逢纪，非是瓒畏战，实是眼下情势，己难有作为。依我看，不如就此退去，退回济北城外与盟主力合兵一处，或去协助袁遗，镇守山阳郡，也算有个交代。”
  逢纪一听，脸色顿时变了，急忙劝阻：
  “将军！万万不可！纪费尽唇舌，才说服盟主，将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重任托付于将军！”
  “盟主主力在济北对峙，正是寄望于将军你这支奇兵，能在兖州搅动风云，拖住吕布！岂能因一时受挫，便轻言放弃？”
  公孙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思绪不由得飘回半月之前。
  那时，袁绍久攻济北不下，一众诸侯思归，他也如此，加之始终担忧北方的乌桓和鲜卑趁机作乱，早己心生退意，只想尽快返回北平老巢。
  正是逢纪带着袁绍的“妙计”找上门来。
  逢纪当时告诉他，盟主袁绍己决定暂缓对济北的强攻，转而采用更巧妙的策略.......由袁绍亲率联军主力，继续在济北与吕布对峙，吸引其注意力；
  同时，请公孙瓒率领麾下最精锐的白马义从，秘密南下兖州，借“黑山军”之名，若有机会便夺取兖州，将乔瑁取而代之，若无机可乘，也要尽力在兖州制造混乱，拖住吕布。
  吕布用济北拖住他们联军，联军也用兖州去拖住吕布。
  公孙瓒当时觉得此计总算打破了僵局，有所变化，而且风险看似可控，便点头应允，率精兵前来。
  可谁曾想，兖州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刘岱的投降彻底打乱了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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