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作者:刘白羽    更新:2021-12-03 01:37
  我们一次可以出动140架左右,另外二线部队随时可支援一线部队作战,所以兵力是够用的。
  打大仗是我们最希望的,只要我们准备充令,主观上不犯错误,在空战中掌握住毛主席的原则: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集中优势兵力,以多胜少,各个击破敌人,则一定可以打败敌人,使自己得到更好的锻炼。
  如只有小仗打:
  目前空情特点是,敌人不想打空战,其侦察活动方法是看机会抓空子、大速度、高度机动、擦边、不轻易进入大陆等等,只要一发现我机起飞,即立即返航。因此很难抓住敌人进行空战。目前部队上上下下都十分希望有空战打。准备采取诱敌深入的办法,就是在敌人进行侦察活动的小批飞机飞临大陆边沿时,故意不急于拦截它,有意识地放它进来,放它进来几次后,使它麻痹大意,再突然截击。另还准备用少数轰炸机到沿海机场着陆一、二次,敌人的雷达发现我轰炸机,很可能沉不住气,会派侦察机进来而抓住打它。至于放进来打,是否会把带炸弹的敌机一起放进来,我们以为不怕,因为只要地面有充分准备,损失也不会大。同时如果敌人真正下了决心来轰炸,采取低空突然袭入,丢了炸弹就跑,即使我们每次都起飞拦截,事实上也很难完全拦住它。
  最不理想之空情:
  也有这种可能:敌人判明我军不搞金马,且我空军部队又不出海作战,敌人为了保存实力,作为向美帝讨价还价的资本,也可能采取不越境的办法。如是,我机不出海,敌机不进大陆,就形成对峙的空中形势,打仗的机会就少了。我们最不希望这种局面。
  据老空军们说,刘亚楼当年于战前赴闽,对前线空军部队的战备颇为满意,临走时只对聂凤智“我们不主动到敌人那里去,但要随时准备他来”的计划,将“准备”换成了“欢迎”更动二字,空军将士那种求战若渴的心情显示无遗。
  阅毕发于晋江的报告,有一感觉,仿佛那个严谨、周密、务实、客观、聪敏、清楚的刘亚楼从未远去,正向我信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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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二三”之后的空中对阵状态就是如此,双方心态都想打,又都不能随心所欲不受节制地打,于是,就都希望对方先来打,希望对方能按自己的预想方式在自己的预设空域打。其结果,双方都以为不可避免的大打(各出动上百架空战和实施轰炸与报复轰炸)没有发生,双方都不希望的不打(各自机群在各方空域巡逻转圈,互不攻击相安无事)也没有发生,发生的是一场多频率、小规模、大局限、低强度的空中对抗,一种被太多地面因素干扰约束的特殊空战模式。
  实战多是:台湾飞机起飞寻衅,大陆飞机起飞警戒;台湾小批飞机突然间进入大陆空域,寻隙或强行进行侦察,或偷袭欲占小便宜,或引诱大陆飞机出海加以聚歼,大陆飞机迎敌拦截;于是空战发生。作战空域多在大陆领空线内边缘地带,台湾飞机不愿更多深入,大陆飞机不能跨出界限,故不大可能长时间缠斗,几个回合下来,得手也好,失手也好,台湾飞机撤出,大陆飞机返航,均不恋战,也难以恋战。未经谈判协商,飞行“规矩”纯属约定俗成,因而不具约束力。空战中双方一般“守规”但决不排除在有利于已的情况下故意违“规”只要不给对方以大叫大喊的把柄口实。
  台湾一位参战飞行员曾经忆述:中共空军在韩战中建造过有名的“米格走廊”58年他们在闽浙粤一线又成功地构筑了一道“米格墙” 。 应该承认,这堵空中的“米格墙”从未推出过大陆领地,更未延伸至海峡中线。所以,空战的发生,多为我方主动对他们的“墙”发起突袭,以检测其各点的强固程度,并试图对其基础造成一些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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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空战没有,小空战不断。1958年台湾海峡上空依然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需要说明的是,每一场恶斗厮杀,“大”与“小”的概念只对战役指挥员和史书记载有用,而对参战飞行员来说是无甚意义的。因为只要离地升空,都是把性命押与上苍,在蓝天白云间作一番生死豪赌,或鲜花凯旋,或魂赴西土,于瞬息之内便将得出判决。
  窃以为,敢为捍江山固国土而直冲九霄者,勿论会否归去来兮,都是大英雄。
  2
  8月25日傍晚, 双方空军自炮战爆发后第一次对阵,在漳州上空打了一场不期而遇的遭遇战,奏响了与地面炮火交相辉映、若干次空战的序曲。
  关于此次空战的真相,双方公布的材料再一次大相径庭、南辕北辙,给后人留下了一桩疑点重重的历史公案。
  最早的记述当属空战翌日新华社的一则短消息:
  新华社海防前线26日电25日下午五时十七分, 美制蒋机F86型喷气战斗机八架,窜入我福建围头、漳州等地上空进行挑衅活动,我人民解放军歼击机立即起飞予以迎头痛击,击落其中一架。这架被击落的蒋机当即坠入围头东南八里的大海中。
  若干年后,台湾《国共空战秘史》承认“中共空十五师击落我机一架。”虽然仅轻描淡写一句话,但台湾方面至少有一架飞机被击落,当可认定。
  然后, 《国共空战秘史》浓墨重彩,详细描绘了F-86猎杀米格机的“精彩画面”
  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五日落日时分(六时廿分) 中共“MIG-17PF”四十八架改向金门上空飞行,准各对我军地面实施炸射。
  我“天虎”部队八架“F-86F”机,由蒋天恩少校担任领队,飞行员:顾树庠上尉、孙木山中尉、叶传熙中尉、毛节盛上尉、林文礼上尉,靳文纪上尉、路靖少校当时正在金门上空三万八十尺执行巡逻、拦截任务,即予拦截。
  在三万七十英尺下方飞行中之“MIG-17PF” 二分队立即垂直钻升,首先对我“F-86F”开炮。
  我领队机蒋天恩少校即率孙木山中尉爬升至四万英尺,抢占高位,制敌机先;双方乃在四万英尺追逐缠斗,一直打到四千英尺。蒋天恩少校对“MIG-17PF” 、机群领队机追续开火三次,该机被命中,拖着火舌,发出尖锐的吼叫声,快速地在我机目击下坠入海中。
  孙木山中尉则对另一架“MIG-17PF”开了两次火,该机乃受伤北飞。
  此时, 在大约一万五千英尺上空, 顾树庠上尉咬住了一架 “MIG-17FF”的尾巴,并对它发射了两排子弹,全部准确命中。它在受了重伤之后以超音速向低空俯冲至水平面,并转弯企图向大陆返航。顾树庠上尉亦俯冲而下,进行突击,又发射了一连串。该机再度命中,乃坠于金门、围头之间,其他残余的米格战斗机在目击战友或伤或坠下急飞返航。
  “天虎” 的八员“虎将” ,究竟哪一位在何种状况下被击落以及生死吉凶,《国共空战秘史》依然讳若机密秘而不宣。
  事过卅年,大陆方面则首次披露,此役人民空军确有一架飞机坠落,牺牲者名叫刘维敏。但他并非死于蒋天恩少校或顾树庠上尉的炮口之下:
  二十五日下午, 国民党空军集中第五、十一两个大队的F-86型飞机48架, 飞临金门以东海域上空。解放军驻漳州歼击航空兵九师二十七团1个大队当即起飞迎击,由于没有发现目标而奉命返航。因技术故障而落在后面的刘维敏双机, 在漳州机场东南上空发现4架国民党军飞机,刘维敏当即下令攻击。 他首先咬住后面的1架,对方发现后拼命逃窜,刘维敏则紧追不放。 这时,刘维敏的僚机被一架F-86型机咬住,急忙上升转弯摆脱。 刘维敏浑身是胆,在没有僚机掩护的情况下,只身与4架国民党飞机展开激烈的空战,由高度1万米打到1800米。激战8分钟后,他击落国民党军飞机2架。 但当他追击另一架国民党军飞机时,不幸被解放军地面高炮部队误击而牺牲。——《当代中国军队的军事工作》
  一次小规模空战, 究竟是台湾方面以3:1“大获全胜” ,还是大陆方面以2:0(无被敌方所击落)或2:1(如果被自己人打下一架也算数)领先超出?
  撩开“面纱”一睹真相的好奇心和还历史本来面目的责任感引导我走进史料的森林,敦促我不厌其烦一家又一家敲响亲历者的房门。调查研究一桩公婆各说的空战悬案,有一种破译密电码和考证出土文物般的乐趣。我对获致结论颇自信,因为,毕竟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近四十年,揭去战争状态下的保密铅封已经不难,所需不过直面历史的勇气和尊重史实的良心而已。
  实事求是,这是一场台湾方面无“牛”可吹却大吹,大陆方面有“牛”可吹而吹不得的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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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漳州地区总云量2-4个,云底高4800-9000米,能见度40公里。薄云徐风,青空红日,是一个适宜空战的好天候。
  下午16时45分至18时, 台湾空军第5大队和11大队, 共起飞15批48架次, 以11000-12000米高度层次配备,集中活动于金门以东海域上空。
  此刻地面双方炮兵正在互射,对大陆真实意图尚未摸透的台湾,出动大批飞机,以为掩护,以壮“声威”是一个正常的出招。
  不正常的是其中8架,于17时11分突然从金门东南40公里处,改航向310°,由赤湖侵入大陆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