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者:[美]萧逸    更新:2021-12-02 21:56
  夏侯芬道:“你不高兴?难道你不愿意他死?”
  “我原打算要亲手杀死他,为我拜弟复仇!”
  他无限怅恨地垂下头叹了口气,深深地遗憾着,遗憾着那个人面兽心的铁崇琦未能死在自己手上。
  夏侯芬皱了一下眉道:“听说那个杀他的七福晋,是为了一件宝贝——翡翠塔,才向铁崇琦下了毒手!”
  “原来这样!”江浪点点头道,“翡翠塔呢?”
  “已被七福晋带走了!”
  “我这就明白了!”江浪微微一笑道。
  “这么说,一定是那位呼鲁兹酋长打探到了翡翠塔的下落,恐怕翡翠塔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你义父不甘心宝贝被人家吞了,也想插上一手!”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江浪一笑道:
  “可怜的七福晋,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爱过那个自命不凡的铁王爷,也许她潜伏在铁王爷府里原本就存有用心的。只可惜她虽然把翡翠塔弄在了手中,却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了一声轻叹!
  想到了那一日王府初雪之晨,在梅园曾蒙那位美丽的六福晋石亭赐坐,暗吐心声的一幕……
  江浪默默地伤情了起来。
  如果机会适合,他倒愿意“拔刀相助”,英雄救美一番。不为别的,只为了报答七福晋的“软语柔情”!
  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哪!
  男人的一生,能享有几回这种“美人青睐”的艳福?
  那位七福晋巧妃,原是身负绝学,并非等闲妇人!江浪如今细思下,才恍然明白,何以巧妃要他代她守秘——不要把她会武功的事情张扬出去。现在他才明白,她早已筹划好了如何对付铁崇琦了!
  江浪想到这里,心里已然有了主见。
  以此联想到诸王爷出行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把那件“翡翠塔”得到手。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个原则之下,摆在面前,若干死者,正是活生生的证明。
  试想,当年蒙古亲王的死、盛京将军的死。铁崇琦的死,还可以预期到的七福晋之死、呼鲁兹酋长之死、甚至于褚天戈——如果褚天戈真会死在江浪手中,都毫无疑问与这个翡翠塔有关!
  这个翡翠塔当真不是一个吉祥的东西——害死了多少人,平添了多少孤魂仇!人的贪心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夏侯芬尽管对于义父的作为,已经微妙地有所感触,但是这十几年来,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有如水乳交融,外人要使之破裂,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浪当然明白这一点。
  他已经感到,他与夏侯芬之间的友谊只怕不长了。因此,当他看到夏侯芬的笑脸每一刹那,总是立刻联想到她狰狞仗剑的另一副嘴脸!
  这就是说,夏侯芬每笑一次,他的内心都要浮上一层悲哀!
  “姑娘,老王爷是由哪一个方向去的?”
  “从这边。”夏侯芬丝毫也没想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顺着她手指之处,芦花丛里的那条黄土道路,弯弯曲曲地伸展着,像是通向天边,那么遥远!
  去是由这条路,回来当然也是由这条路。
  江浪心里有数地笑了笑,道:
  “老王爷那一身功夫,真是天下少见,据我所知,他老人家最最独到的一门功夫,还是他那一身罩功——姑娘你可知道?”
  “咦?”夏侯芬很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都知道?”
  “老王爷的神威,外面传说得太多了!”
  江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传说他老人家的一身罩功刀枪不入,不知是不是真的?”
  夏侯芬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了!”
  江浪说:“我以前曾听师父说过,这是一种把气功和横练外功结合起来苦练而成的绝功。一旦功夫练成,全身上下刀枪不入……”
  “除了练门儿穴眼!”
  “对了!”江浪一笑道,“不知道老王爷的穴眼儿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夏侯芬在芦花里打了个滚儿,眼睛直直地看着当空的那株大树。
  江浪注意地聆听着。
  夏侯芬显然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否则,是万万不会直率地道出来的。
  她脑子里思索了一阵子,笑眯眯地道:
  “这事情有好多年了……有一天晚上,他老人家正在练功夫——见了。不知为什么,只因为我看了他那次练功,差点儿挨他一顿打!”
  “究竟是为什么?”江浪的精力更加集中了。
  “我想,他老人家大概是在练罩功吧!”
  “罩功?”
  “大概是的!”
  夏侯芬回忆着那天的情形,喃喃道:
  “顶上吊着七八个带刀刃儿的流星锤,义父他老人家只穿着一身单衣裳,眼看着那些流星锤耍开了,全都撞在了他老人家身上,居然没有一个地方受伤,真把我吓坏了!”
  江浪一声不响地听着一他内心尽管急着听下文,外表却没有大明显地表现出来。
  夏侯芬笑看着他道:“你猜他老人家的练门儿在哪里?”
  江浪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如果让你猜,恐怕你怎么也猜不着!”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告诉你吧,是在脚心!”
  “是了!”江浪心里忖道,“这就难怪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的脸色显然变了一下——夏侯芬说得不错,如果她不说出来,自己还真是猜不出来呢。
  他百思得不着边际的一个结子,一旦解开了,顿时轻松了起来。
  “姑娘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的,我义父练这门功夫时,两只脚心用软金罩子紧紧地包扎着……别的地方只穿着单衣,可见得这个地方是他老人家的穴眼练门!”
  江浪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他已经知道了他所想要知道的,高兴得跃身而起,说道:“走吧,我们找兔子去!”
  夏侯芬懒洋洋地躺在芦花丛里,说道:“不想去了,我懒得动,坐下来歇歇不好吗?”
  当江浪闷不吭声地坐了下来之后,她说道:
  “我们该谈谈你了!”
  江浪惊道:“谈我?”
  “嗯!”夏侯芬把下颚支在胳膊时上,那双明若秋水的眸子微微地眯着,道:
  “老实说,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你——你的家里有些什么人?还有过去的这些日子,你都在哪里?你可以告诉我么?”
  江浪脸上泛出凄惨的笑容!
  他喃喃地说:“我只是一个极平凡的人,父母双亡,子然一身!”
  “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死于天灾人祸!”他冷冷地道,“这些过去的事还是不提为好!”
  “唉!”夏侯芬深深垂下眸子,道,“为什么我们的身世都这么可怜!”
  江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笑道:
  “我们诚然是不幸,但是比我们更不幸的人还多得是,一个人种下什么,必定会得到什么!”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对了,就是这个意思!”江浪看着夏侯芬,喃喃地道,“姑娘,你打算在这个地方一直住下去吗?难道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夏侯芬怔了一下,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江浪说道:“我是说姑娘在内陆还有亲人没有?”
  夏侯芬摇了摇头,很伤感地道:
  “我已记不大清楚,好像有个姑姑,还有个舅舅……可是,那时候我太小,哪里能记得清楚。”
  “不过……”她又喃喃地接着道,“这里我也不打算长住下去,江大哥,你的意思是……”
  “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姑娘你大好年华,应该到中原内陆去跑跑,不要老守在一个地方!”
  夏侯芬顿时一喜,跳起来道:“好呀!江大哥,你跟我一块去好不好?过几天,我就跟义父说。”
  江浪笑了一下,道:“我?不,我看姑娘还是另外找一个人好了!”
  他心里实有难言之隐,每一次他注视着她的时候,内心总有说不出的愧疚,因此他不敢稍微对她在感情方面有一点点放纵,因为他知道自己终必会负她的。
  一想到这里,他内心就有说不出的悲哀、歉疚。此时,几乎连看她一眼的勇气也失去了!
  夏侯芬听了他这句话后,像石头似的呆住了。
  江浪默默地站起来,步向坐骑。
  “站住!”夏侯芬忽然扑过来,有些生气的样子,“你先别走!”
  她的大小姐脾气发起来确实有点让人吃不消。
  江浪缓缓地回过脸来。
  夏侯芬脸上突然变化的表情,使他大吃一惊!
  “我知道……哼哼……”她脸色通红,恨恨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着谁!你……”
  江浪登时为之一呆!
  他是不擅说谎作伪的,夏侯芬的这几句话,就像上把锋利的刀子,一下子扎到了他心上。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窘得很厉害——好像昨夜与郭小苓的一切私情,都让她看见了似的!
  夏侯芬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直直地看着他。
  “你说……你心里是不是想着她?”
  江浪喃喃道:“谁……”
  “谁?小苓!”
  “……”江浪一下就像触了电似的,苦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夏侯芬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忽然伸出两只手,抓住了江浪的衣服。
  “说,你给我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她?”她像是忽然丧失了理性,用力地拉扯着江浪的衣服,狠命地前后扯着。
  江浪蓦地抬起双手,擞住了她的手腕子。
  他眼睛里流露出愤怒、伤感、歉疚……总之,那种情绪复杂,难于言表。
  “说!说!我要你亲口说,你是不是喜欢小苓?”
  “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姑娘,请你放开手!”
  夏侯芬冷笑着,死命地抓着他不放。
  原野里大风飕飕,可是她的声音尖锐得胜过了风声。
  “说,说,你说嘛!”
  她像是丧失了理性,有点歇斯底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