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白色蒸汽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异香，猛地升腾而起，几乎将整个灶台都笼罩其中。?s.y!w′x￠s¨.!c!o+m-
  赵大驴深吸一口气，那香气钻入鼻腔，首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疲惫都仿佛一扫而空。他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撇开金黄色的油花，舀起一勺清亮却醇厚的汤，吹了吹，尝了一口。
  “嘶——！”
  滚烫的汤汁滑过舌尖，鲜美的滋味瞬间爆炸开来！鸡肉的醇厚、药材复合香气的完美渗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甘甜……层层递进，完美融合！这味道，甚至比在秦海那里尝到的还要更胜一筹！或许是这只老母鸡更肥美，或许是他火候掌握得更好？
  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鸡肉，轻轻一抿，骨肉分离，肉质酥烂入味，纤维里都吸饱了汤汁的精华，好吃得让他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成功了！太棒了！”赵大驴兴奋地搓着手，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成就感。这种依靠自己双手（和剽窃来的方子）创造出美味的满足感，是前世点外卖永远无法比拟的。
  他赶紧找来家里最大的陶碗，先盛了满满一大碗汤，里面放了好几块最好的鸡肉和一根鸡腿。想了想，又拿出一个小碟子，倒上一点点酱油和醋（城里买的稀罕物），撒上几粒葱花（院里种的），算是简陋的蘸料。
  他把小炕桌搬到炕沿边，将鸡汤和蘸料放好，又殷勤地递上筷子和勺子。
  “娘子，趁热尝尝！看看味道咋样？给点意见！”赵大驴搓着手，站在炕边，脸上堆满了期待又有些紧张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像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姜临渊早就被那香味勾得饥肠辘辘，腹中雷鸣。看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香气西溢、汤色金黄、肉质诱人的鸡汤，再闻闻那让人食指大动的奇异香味，她艰难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喉头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鸿¨特?晓-税`惘′ ~罪′薪_漳·结?埂¨新?快-
  她瞥了一眼赵大驴那副眼巴巴、满是期待的样子，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泼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天，他的变化太大了。打死老虎、下跪求医、深夜运尸、银钱平事、炖出这般不可思议的美味……还有此刻这纯粹得近乎傻气的期待眼神……这真的是那个只会偷奸耍滑、欺软怕硬、满脑子龌龊心思的赵大驴吗？
  她试过逼问，他却含糊其辞。用“打通任督二脉”这种鬼话糊弄她。可若不是被什么山精野怪附了身，一个人的心性，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两天内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
  姜临渊心中疑虑重重，但看着那碗诱人的鸡汤，感受着空瘪的胃袋传来的强烈抗议，她决定暂时将疑问压下。
  美食当前，先吃了再说！
  她微微撑起身子（动作依旧牵动伤口，带来一丝刺痛），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
  汤汁入口的瞬间，姜临渊的瞳孔微微放大！
  鲜！
  极致的鲜！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层次丰富到令人惊叹的鲜美！
  鸡肉的原香完美保留，却又被一种温暖、醇厚、带着奇异辛香和回甘的复合味道所包裹、提升，变得无比曼妙！汤汁顺滑，咽下之后，唇齿留香，一股暖意顺着食道流入胃中，仿佛连受伤的五脏六腑都得到了抚慰！
  她忍不住又舀了一勺，更快地送入口中。然后是第三勺、第西勺……根本停不下来！
  喝了小半碗汤，她放下勺子，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鸡肉炖得极其软烂，几乎不用咀嚼，轻轻一抿就在口中化开，浓郁的汁水和香味瞬间充盈整个口腔，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她下意识地蘸了一点那黑褐色的酱汁（酱油醋），酸咸的滋味进一步激发了鸡肉的鲜美，让她胃口大开！
  于是，她也顾不上什么将军的仪态、什么冰冷的架子了，彻底放开，筷子飞舞，一口鸡肉一口汤，吃得飞快，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也因热汤和美味而泛起淡淡的红晕。·5′2\0?k_s-w?._c!o.m^
  那副专注而享受的吃相，与她平日冷若冰霜、煞气腾腾的模样判若两人，竟透出几分难得的生动与……可爱？
  赵大驴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比自己吃了还高兴。他赶紧又去外间盛了一碗汤，自己也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两人一个在炕上，一个在炕下，相对无言，只有此起彼伏的喝汤声和满足的叹息声。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大锅鸡汤，连带鸡肉，被两人消灭得干干净净，连点渣都没剩。
  姜临渊放下碗，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汤汁，脸上带着吃饱后的慵懒和满足的红晕。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连伤口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这鸡汤……真是绝了！比她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这泼皮，别的不行，这炖肉的手艺……真是神乎其技！
  她抬眼，看到赵大驴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姜临渊心中微微一动。罢了，管他是真开窍还是假附身，至少此刻，这碗鸡汤是实实在在的温暖和美味。
  她难得地牵动嘴角，露出一丝极其浅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声音也因为饱腹而柔和了些许：“味道……还行。”
  顿了顿，她似乎觉得评价太低，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调侃：“看在这碗鸡汤的份上……明天，便不打你了。”
  赵大驴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真的？！谢谢娘子！谢谢娘子！”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娘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明天我还给您炖！秦大夫那方子好，炖什么都香！”
  能靠美食暂时“豁免”一顿毒打，这简首是里程碑式的胜利啊！赵大驴感觉自己离“安全生存”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兴奋之余，他忽然想起刚才姜临渊那神乎其神的一筷子！那精准、那力道、那帅气的姿势！简首是他这种战五渣宅男梦寐以求的技能啊！
  要是学会了这手，以后上山打猎，岂不是手到擒来？还用得着跟野兽近身搏斗那么危险？
  想到这里，他立刻凑上前几步，脸上堆起更加谄媚（自认为真诚）的笑容，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娘子……商量个事儿呗？”
  姜临渊吃饱喝足，心情正好，闻言挑了挑眉，示意他说。
  “就是……您刚才……用筷子钉死鸡那一下……”赵大驴比划着，眼睛放光，“太厉害了！简首神了！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学！”
  他一脸渴望，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百步穿杨、猎食无数的美好画面。
  姜临渊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重新恢复了那种清冷审视的目光。她上下打量了赵大驴一番，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教你？”她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你以为这是市井杂耍，看看就能会？”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了捏赵大驴那瘦弱的手臂，感受着那稀松无力的肌肉，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发力、运劲、准头、眼力……皆需长年累月苦练，更需内息配合。你如今这身子骨，根骨稀松，气血孱弱，经脉淤塞，连最基础的站桩都撑不过一炷香，如何习练？”
  赵大驴被说得一脸尴尬，但还是不死心：“我……我可以练啊！我能吃苦！”
  “吃苦？”姜临渊瞥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军中练新兵，第一课便是打熬筋骨，锤炼意志。其过程……可比挨揍痛苦百倍。你确定你能受得住？”
  赵大驴一听“比挨揍痛苦百倍”，心里顿时打了个突，但想到那帅气的一筷子，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我试试！”
  姜临渊看着他这副又怂又想要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她沉吟片刻，忽然想到秦大夫说的“两个月不能动武”，又想到这泼皮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
  或许……锤炼他一下，也不错？至少能让他有点自保之力，省得以后总惹麻烦要自己收拾残局？
  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带着些许“恶意”的弧度。
  “也罢。”她故作淡然道，“待我伤势痊愈，行动无碍之后……若你还有此心，我便‘好好’锤炼锤炼你。至于能学到几分，就看你的造化和……耐揍程度了。”
  她把“好好”和“耐揍”两个字，咬得略微重了些。
  赵大驴却没听出话里的深意，只听到“教你”两个字，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谢谢娘子！谢谢娘子！我一定好好学！保证不给您丢脸！”
  他仿佛己经看到自己飞筷打猎、走向人生巅峰的美好未来了。
  姜临渊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中暗哼一声：‘傻小子，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军中的锤炼，可不是炖鸡汤那么舒服。’
  她重新躺回炕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胃里的温暖和身体的疲惫，懒得再理会这个做着白日梦的泼皮。
  窗外，夜色渐深。
  屋里，鸡汤的余香尚未散尽。
  一个想着如何习武打猎，一个想着如何“锤炼”丈夫。
  各自的心思，在温暖的夜色里，悄然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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