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沈府深处。+5+4￠看+书/ ¨勉!废￠粤_读.
  窥天阁。
  此阁楼高耸入云，顶端并非瓦片，而是一整块巨大的琉璃穹顶。
  其上铭刻着周天星斗，引动天外星辉，日夜不息。
  阁内，檀香袅袅。
  一名正襟危坐于一方棋盘前，指间夹着一枚温润的白子的人。
  棋盘对面，沈家家主沈天，正摩挲着一份由火漆密封的密报神情有些古怪。
  他拆开封口，一目十行。
  片刻后，他将密报往桌上一拍，没好气地笑骂出声。
  “这个混账小子。”
  “还真全给宰了。”
  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怒意，反倒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得意。
  “那个什么狗屁声讨大会，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啧啧，够狠。”
  沈天咂了咂嘴，又拿起那份密报看了看。
  “就是血杀宗那个小丫头，叫赤清晏是吧？”
  “估计得哭坏了。”
  对面的清玄子，终于将手中的白子，轻轻按在了棋盘的天元之位。
  啪。
  一声脆响，在空旷的阁楼内回荡。
  “老夫早就说过，二少爷此去，必有血光。”
  “只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清玄子抬起眼皮，浑浊的眸子里闪过精光。
  “不过，他没杀赤清晏，己经是最好的结果了。”www.bugexs.com 不格小说网
  “否则，血杀宗那位宗主，怕是真的要发疯了。/w*a′x?s\w`.*c~o`m?”
  他看着沈天，嘴角微微翘起，带着几分揶揄。
  “家主，您以二少爷为棋，布下此局。”
  “现在看来，您这盘棋，输得可不怎么好看啊。”
  沈天闻言，不怒反笑，将密报揉成一团，随手丢进一旁的火盆里。
  纸团遇火，瞬间化为飞灰。
  “输？”
  “我沈天的字典里，就没这个字。”
  他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再说了，我儿子这爆脾气，不是像我年轻的时候吗？”
  “有我当年的风范！”
  清玄子闻言，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拆台。
  “家主，您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换做是当年的您，那个叫赤清晏的小姑娘，现在己经是一具尸体了。”
  沈天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
  “你这老神棍，说的倒也是实话。”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几分后怕。
  “这小子，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若是当时真不管不顾地动了手，血杀宗那老怪物亲临，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他。”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清玄子捻起一枚黑子，在指尖缓缓转动，打破了沉默。
  “说到底，还是因为主母。/s′i,l,u/x-s¨w..-o\r_g\”
  “主母云舒，就是二少爷心中谁也不能触碰的禁地。”
  听到“云舒”这个名字，沈天身上那股枭雄霸主的气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仿佛透过眼前的虚空，看到了某个思念了许久的人。
  “是啊。”
  “这家里几个孩子，阿舒最疼的就是阿醉。”
  清玄子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解。
  “恕老朽首言。”
  “当年，大少爷沈星河文韬武略，早早便在军中立下威望。”
  “二小姐沈汀兰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唯独二少爷……”
  清玄子斟酌了一下用词。
  “……从小不学无术，顽劣不堪，是出了名的废物。”
  “为何主母偏偏最是偏爱他？”
  沈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有怀念，有心酸，也有为人父的狡黠。
  “老神棍，你没生过娃，你不懂。”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啊。”
  沈天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的沈府，还没有如今这般威严。
  那时候的云舒，也还陪在他的身边。
  大儿子沈星河，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报喜不报忧。
  二女儿沈汀兰，更是聪慧过人，从不让父母操心。
  只有那个老三，沈醉。
  他好像生来就比别人笨拙一些。
  学文，他坐不住。
  习武，他怕吃苦。
  整天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后面，像个小跟屁虫，却又什么都学不会。
  府里的下人，背地里都叫他“扶不起的阿斗”。
  沈天自己，也曾气得跳脚，不止一次骂过他“废物”。
  可云舒不许。
  她总是把沈醉护在怀里，对所有人说，她的阿醉只是开窍晚。
  沈天记得很清楚。
  云舒曾拉着他的手，眼眶红红地对他说。
  “夫君，星河和汀兰都太优秀了。”
  “我怕阿醉跟他们一比，会自卑，会自暴自弃。”
  “我们若是不多疼他一点，这孩子的心，就凉了。”
  从那以后，云舒便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沈醉。
  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是沈醉。
  有什么好玩的，第一个拿给的也是沈醉。
  甚至有一次，沈天因为沈醉逃课，气急了，罚他抄书。
  云舒知道后，竟不知从哪儿抄起一根擀面杖，追着他这个北疆王，满院子跑。
  一边追，还一边骂。
  “沈天！你敢骂我儿子是废物！”
  “你再骂一句试试！”
  “我儿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那一天，沈天狼狈不堪，整个王府的下人都看见了。
  可他心里，却是暖的。
  清玄子静静地听着，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原来如此。”
  “主母是怕二少爷在天才兄姐的光环下，彻底自弃，所以才用无尽的偏爱，为他筑起了一道港湾。”
  “那些人，在声讨大会上，用最恶毒的言语羞辱主母。”
  “这等于是要亲手摧毁二少爷心中唯一的光。”
  “难怪他会失控。”
  沈天从回忆中抽离，眼中的柔情渐渐敛去，重新恢复了那份深不可测。
  “如今，这小子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
  他哼笑一声，带着几分调侃。
  “翅膀硬了，都会骗人了。”
  “若是阿舒还在，知道这小子从小就在装傻充愣，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怕是又要抄起擀面杖，追着他打了。”
  清玄子闻言，沉默了。
  他看着棋盘上的残局，许久，才缓缓开口。
  声音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家主。”
  “二少爷他……知道主母真正的死因吗？”
  阁楼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方才那轻松怀念的气氛，荡然无存。
  沈天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
  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看向那片由琉璃和星辉构成的虚假天幕。
  目光悠远藏着无尽的悲伤。
  良久。
  他才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等他回来。”
  “等他这次从北疆回来，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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