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沉默了片刻。*求?书^帮¨ ·芜￠错^内-容!
  良久，他缓缓开口，语气出奇的平静：
  “知节，你和下面的人，都尽力了。朕知道。”
  程咬金有些错愕地抬头。
  “此事，暂且作罢。马上入冬了，各部事务繁杂，边关也不甚安宁。
  传朕旨意，骊山案，明面上到此为止，所有专案人员，撤回原职。来年开春再说。”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陛下之前那般震怒，一副不揪出真凶誓不罢休的架势，如今竟要放手？
  “陛下，这……”
  李世民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蛇缩在洞里，棍子捅得再急，它也是不会出来的。
  得让它觉得，外面风平浪静，安全了。”
  程咬金瞬间明白了过来。
  陛下这不是放弃，是以退为进，要引蛇出洞！
  他立刻抱拳，沉声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办！”
  李世民微微颔首：
  “做得自然些。另外，暗地里该布的网，不要松。”
  “臣遵旨！”程咬金领命，大步流星地退了出去。\第¨一/看?书?旺· ^嶵￠芯*章+洁_更-歆\快!
  李世民独自坐在案后，低声自语：“复……朕倒要看看，你们能藏到几时。”
  复？究竟指向何处？
  前朝余孽？或是某个心怀叵测的勋贵门阀？
  他目光不由转向偏殿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小兕子清脆的笑声和李昭咿呀的回应。
  甘露殿那场未遂的毒杀，虽与骊山案时隔三月，但其狠辣果决、死士作风，与骊山的手法如出一辙。
  这绝非孤立事件，而是同一张黑手再次伸向了他的血脉。
  想到此处，李世民眼底寒意更甚。
  虽暂缓明面追查以麻痹对方，但鹤奴的安危绝不能有丝毫松懈。
  他沉吟片刻。武媚娘此女，确有急智与野心，那驯马三策透着的狠劲让他不喜，但她出身应国公府，其父武士彟是太原元从功臣，武家与皇室利益捆绑极深。
  她或许会借机彰显自己，但绝不会、也不敢损害皇家分毫，反而会竭力维护，以此作为晋身之阶。
  将鹤奴交予她照料，确是眼下较为稳妥的选择。
  至少，她够聪明，知道护好鹤奴便是她最大的功劳。-1￠6·!h·u_.¨c￠o!m_
  思定，李世民扬声：“传武才人。”
  不多时，武媚娘独自一人款款步入，垂首恭立：“陛下。”
  “这几日，鹤奴劳你费心了。朕瞧着他气色好了不少。”
  武媚娘心中微紧，面上却愈发恭顺：
  “臣妾分内之事。小郎君乖巧，甚是惹人怜爱。”
  “嗯。”李世民微微颔首。
  “你照料皇孙有功，朕自有赏赐。
  高公公，将前日进贡的那斛东珠，并蜀地新贡的云锦十匹，赐予武才人。”
  这份赏赐不算轻了，尤其对于一位并无宠幸的才人而言。
  武媚娘立刻屈膝深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臣妾谢陛下厚赏！定当更加尽心竭力，护佑小郎君周全，不负陛下信任！”
  “去吧。”李世民挥挥手，目光己重新落回奏疏之上。
  武媚娘再次行礼，这才缓步退了出去。
  东宫的灯火总是亮到很晚。
  李承乾独自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份今日内侍省送来的、关于李昭起居的例行呈报。
  上面详细写着“鹤奴小郎君今日于武才人处用膳安好，玩耍两个时辰，午憩一个时辰……”
  每一个字都像细针，扎在李承乾的心口。
  他的儿子，他血脉相连的骨肉，此刻正被另一个女人抱着、哄着、照料着。
  而他这个生父，却只能隔着一道道宫墙，看着冰冷的文字去想象儿子的模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无力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想起甘露殿那夜，他抱着受惊的鹤奴时，那小小的身体依偎着他的温度。
  他想起自己曾那么急切，甚至不惜与父皇冲突，也要将鹤奴接回身边。
  可现在呢？
  后宫，那是他身为太子也无法轻易踏足的地方。
  规矩像一道无形的墙，比甘露殿的宫门更加森严。
  他不可能像寻常父亲那样，随时去看望自己的儿子。
  更让他心头窒闷的是，东宫之内，太子妃苏氏为他诞下的嫡子李象，正一天天长大。
  这个孩子，健康、活泼，是太子妃的心头肉，是东宫上下默认的未来。
  李象需要他这位父亲的关注，太子妃期冀的目光也沉甸甸地落在他肩上。
  李承乾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那份纸笺在他掌心被揉皱。
  他想将鹤奴接回来的心，从未改变。
  可现实……
  都被那森严的宫规、父皇的权威、还有东宫内部无形的压力给压垮。
  武媚娘……
  他知道父皇看重武媚娘的能力，知道她将鹤奴照顾得不错。
  呈报里那“安好”二字，像是一种讽刺的安慰。
  但那又如何？
  那终究不是他的怀抱，不是东宫的地方。
  “或许…这样也好吧。”
  鹤奴在父皇的眼皮底下，在武媚娘的照料下，至少是安全的，甚至比在东宫更安全。
  而他，也能将更多心力放在李象身上，放在这东宫的重重事务上。
  那份曾经炽热的、要将儿子夺回来的急切，仿佛被这重重现实磨平了棱角，只剩下愧疚与无奈。
  他慢慢松开手，将皱巴巴的纸笺抚平，放在案头。
  良久，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罢了。
  只要他安好就好。
  只是心底深处，那个属于“阿耶”的位置，终究空落了一块，隐隐作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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