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是被一种轻柔的窸窣声和一道好奇的目光唤醒的。`h/u~l¨i*a!n^b!o′o-k?.^c+o_m-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像浸在清水里的琉璃珠子，干净得不染尘埃。
  那眼睛的主人离他很近，见他醒了，小巧的鼻翼微微动了动，嘴角弯起一个好奇又惊喜的弧度。
  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梳着可爱的双丫髻，脸蛋圆润，肌肤细腻得能透光，真真像个玉雪团子捏成的人儿。
  她正趴在李昭的小床边上，双手垫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李昭脑子还有点混沌，只觉得这小女孩眉宇间，依稀竟有几分李世民的影子。
  他眨巴眨巴眼睛，正想咿呀两声。
  “小殿下醒啦！”旁边侍立的宫女轻笑着出声提醒，“晋阳公主，您小心些，别吓着小殿下了。”
  晋阳公主？
  李明达！
  小兕子！
  李昭瞬间清醒了，心里“嚯”了一声。
  他爹李承乾的妹妹，他名义上的小姑姑！
  按照年龄推算，可不就是五六岁的年纪。
  难怪觉得眉宇眼熟，长孙皇后的女儿，李世民的嫡亲血脉。
  小兕子显然没被宫女的话吓退，反而伸出细细的小胳膊，带着点笨拙却又小心翼翼地，把裹在襁褓里的李昭抱了起来。
  她身子骨看着就纤细，抱李昭这个分量十足的奶娃娃有些吃力，小脸都微微涨红了，却固执地不肯撒手，还调整了下姿势，让李昭窝在她单薄的怀里。
  “不吓不吓，你看他多乖呀！”
  小兕子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孩童特有的清甜，像含着一块糖。
  “他好暖和的，抱着好舒服的呀。”
  她低头，用自己的小脸轻轻蹭了蹭李昭的额头，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李昭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微弱气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虚弱感。`我¨得￠书′城^ ?追+醉-芯,璋·洁?
  长乐公主李丽质和晋阳公主李明达，都遗传了长孙皇后的气疾……李昭心里暗叹一声可惜。
  多可爱的小姑娘啊，可惜这病根难除。
  他一个小小的婴儿，纵有满脑子现代医学知识，又能做什么？
  破系统，签到给的净是些人际关系的天赋，怎么不给个治病救人的？
  他只能本能地运转着【如沐春风】，让周身的气息更加平和温煦。
  果然，小兕子抱着他，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那种因体质带来的细微郁结感似乎都淡了一些，小脸也恢复了正常的粉嫩。
  “哎哟，朕的小兕子，快把鹤奴放下，仔细累着你！”
  李世民下朝归来，刚踏入殿门就看到这一幕，心都揪了一下。
  倒不是怕女儿摔了他心肝宝贝的孙子，而是深知小兕子体弱，生怕她抱孩子累着了。
  小兕子闻声回头，抱着李昭的手却没松，反而紧了紧，仰着小脸对走近的李世民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
  “阿耶！不累的！抱着鹤奴儿，心里头可舒服了，暖暖的，一点也不闷！”
  她说着，还特意把小脸在李昭的襁褓上蹭了蹭，以示自己真的很好。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女儿脸上，确实比往日看着多了几分红润，精神头也足。
  他心中微动，想起自己每每心情沉郁烦闷时，抱着这小家伙也确实能得片刻安宁。
  看来这鹤奴儿，还真是个能解忧的宝贝。
  他走近，伸出大手，宽厚的掌心轻轻落在小兕子头顶，怜爱地揉了揉：
  “是吗？那便好。只是你身子弱，不可久抱。”
  他语气温和。“来，随阿耶进殿歇息，让乳娘抱着他便是。”
  小兕子这才依依不舍地将李昭递还给快步上前的乳娘，小手却还拉着李昭襁褓的一角。
  父女俩并肩往甘露殿内走去。+咸^鱼/看`书¨枉? `已￠发`布¨最^欣*璋`洁?
  李世民看着身旁只及自己腿边的女儿，心中涌上一股愧疚。
  这段时日国事家事烦扰，又因李昭之事牵动心神，确实冷落了这个最贴心的小女儿。
  “兕子最近在忙些什么？”
  李世民放缓了脚步，温声问道。
  小兕子微微落后李世民半步，小手规矩地交叠在身前，声音依旧软糯，却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恭敬：
  “回阿耶，在临摹阿娘留下的字帖，偶尔……偶尔长乐阿姊回宫，会陪着兕子说说话儿。”
  提到长乐公主，小兕子的小脸上掠过一丝黯然，声音也低了下去：
  “只是……只是阿姊她……身子好像越来越沉了，陪兕子玩一会儿便容易喘……”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看了下李世民的侧脸，又迅速垂下眼帘。
  李世民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深邃的眼眸中瞬间盛满了忧虑。
  长女丽质……他心中的痛处又被轻轻戳中。
  他沉默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小兕子的肩膀，声音低沉下去：
  “嗯……阿耶知道了。你也要顾惜自己身子。”
  小兕子乖巧地点头，小手却悄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李世民心中那沉沉的叹息，终究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吁。
  看着小女儿那带着一丝委屈的乖巧模样，他俯下身，宽厚有力的臂膀轻而易举地将那小小的、软软的身子抱了起来，让她稳稳地坐在自己结实的手臂上。
  “兕子，”李世民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少有的、近乎笨拙的歉意，他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揉了揉小兕子头顶细软的发丝，
  “阿耶这些日子……是有些忙乱了，冷落了朕的小兕子，不是有意的。”
  帝王之尊，能说出这样的话，己是极致。
  小兕子有些惊讶地抬起小脸，琉璃般的眼睛里映着父亲带着歉意的脸。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李世民肩头的衣料，小嘴微微张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那点因为被忽视而悄悄藏在心里的委屈，却像被暖风吹散的薄雾，一下子淡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把小脑袋埋进李世民宽阔的肩窝里蹭了蹭，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阿耶想补偿兕子。”李世民抱着女儿，感觉怀里的小身体重新变得柔软放松，心情也舒畅了些许，温声问，“兕子想要什么？告诉阿耶。”
  帝王一诺，重逾千金。
  小兕子歪着小脑袋，靠在父亲肩上认真地想了想。
  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乌黑明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目光最终落在了被乳娘抱着的李昭身上。
  那个小小的娃娃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边。
  “兕子……”小兕子伸出细白的小手指，指向李昭，声音里带着希冀。
  “想和鹤奴儿玩！”
  几乎就在小兕子话音刚落，李昭在乳娘怀里突然就动了起来。
  他朝着李世民的方向，努力地挥舞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小嘴里发出“啊、啊”的急切声音，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李世民被孙儿这毫不掩饰的“争宠”逗乐了，刚才心头的那些郁结彻底烟消云散。
  他朗声一笑，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好好好，朕抱，朕抱！”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女儿放下，然后伸出双手，稳稳地从乳娘那里接过朝他扑腾的李昭。
  李昭一落入熟悉的怀抱，立刻满足地咂巴了一下小嘴，小脑袋在李世民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他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李世民，唤了一声：“阿翁！”
  声音奶声奶气。
  然后，那双大眼睛又转向了正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兕子。
  李昭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
  叫姑姑？太生分了。
  叫兕子？好像也不对。
  叫名字？更不行。
  算了，按身体年龄来！
  于是，他咧开没牙的小嘴，冲着李明达露出了一个格外甜的笑容，小嘴开合，发出了一个含糊些的称呼：“阿姊！”
  “噗！”
  李世民也被这石破天惊的称呼弄得一愣。
  他看看怀里笑得没心没肺的孙儿，又看看旁边同样被这声“阿姊”叫得呆住、小嘴微张的女儿，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辈分……可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想纠正：“鹤奴儿，这是你……”
  “阿姊！”
  小兕子却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大眼睛瞬间亮得像星子！
  她凑近李世民怀里的李昭，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李昭软乎乎的脸蛋，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雀跃：
  “你叫我阿姊？真好听！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呀鹤奴儿！”
  她完全忽略了辈分问题，只觉得这个软软暖暖的小娃娃叫她姐姐，让她有种当了大人的新奇和满足感。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试图去逗弄李昭：
  “鹤奴儿乖，叫阿姊，阿姊给你好玩的！”
  李昭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努力想当“姐姐”的小姑姑，心里的哭笑不得。
  乱吧乱吧，反正他现在是个婴儿，童言无忌嘛！
  李昭配合地又咿呀着喊了一声：“阿姊” 发音比刚才更清晰了。
  小兕子顿时开心得小脸都红了，拍着小手咯咯首笑，清脆的笑声像银铃般在殿内回响。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一幕：
  孙儿在怀里咿咿呀呀地喊着“阿姊”，女儿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拼命想当个“好姐姐”。
  这份纯粹的亲近和欢乐，像一道暖流注入心中。
  辈分乱了？由它去吧！
  只要眼前这对小儿女能如此开心，他这做长辈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好好，”李世民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愉悦，“阿姊就阿姊！今日便让你们俩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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