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官渡烽火惊文墨
作者:传古承今    更新:2025-10-15 00:27
  午后的秋老虎正烈。`1.5\1′x_s.w\.,c,o~m?
  李家茶馆的青瓦上蒸腾着热气。
  竹帘被往来茶客掀得噼啪响。
  阿福光着膀子在后厨舀井水擦汗。
  木盆里的水混着汗味泼在青石板上,瞬间蒸出白烟。
  李筱踮脚往檐角的铜铃上系红绸,风一吹,铃儿叮咚响。
  “嫂子你看,这红绸配铜铃,是不是比昨日更喜气?”
  阿青倚着门框笑,素色布裙被穿堂风掀起边角。
  她指尖缠着新磨的剑穗,那是用染坊剩下的碎布头编的。
  “筱儿的手艺越发好了。”
  “等会那些酸秀才来了,保准盯着看。”
  说曹操曹操到。
  三个穿湖绸长衫的文士踱进门,折扇轻摇。
  为首的是翰林院编修周显,据说曾在国子监讲过《春秋》。
  他目光扫过满场短衣百姓,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李掌柜今日说哪段?”
  周显的声音透着股拿捏腔,惊得趴在梁上打盹的黑猫首哆嗦。
  李峰刚把惊堂木摆好,闻言拱手:“周先生来得巧。”
  “今日说官渡之战。”
  周显身后的瘦高个王秀才嗤笑:“乡野说书也敢谈正史?”
  “怕是连《后汉书》都没翻过吧?”
  前排茶客不乐意了。
  络腮胡张屠户把砍刀往桌角一磕:“王秀才这话啥意思?”
  “李掌柜说的比戏文还带劲,比你们酸文章好听十倍!”
  王秀才脸涨得通红:“匹夫懂什么!史书字字珠玑。”
  “哪容得他添油加醋?”
  李峰抬手按住众人:“诸位稍安。”
  “说书本就是七分史事三分演绎。”
  “若周先生觉得哪里不妥,尽管指出。”
  周显折扇一收:“好。”
  “且听你怎么说这官渡之战。”
  李峰拿起惊堂木,目光扫过满场。!6¢吆·墈+书!惘, ¢罪*鑫~彰·节?庚-芯·筷_
  茶碗碰撞声渐歇,连墙角打盹的老乞丐都坐首了。
  “啪!”
  惊堂木落桌,震得案上茶盏跳了跳。
  “书接前文!战官渡本初败绩,劫乌巢孟德烧粮。”
  他声音陡然拔高,像秋风扫过芦苇荡。
  “话说袁绍起七十万大军,屯于官渡。”
  “曹操引七万兵迎敌,两军相拒月余。”
  “曹军粮草渐少,士卒疲乏,曹操心中忧闷。”
  有穿粗布短打的粮商叹道:“兵无粮自乱,这可难了。”
  李峰瞥了眼周显,继续说道:“此时袁绍帐下谋士许攸,截得曹操催粮书信。”
  “连夜来见袁绍:‘曹操屯粮于乌巢,守将淳于琼嗜酒如命。’”
  “可遣一军劫粮,操必败矣!”
  周显忽然插话:“《三国志》载许攸贪财,因被袁绍斥责才投曹操。”
  “你怎说他主动献劫粮计?”
  李峰笑了:“周先生只知其一。”
  “许攸与曹操少时相识,他既知乌巢虚实。”
  “若真心助袁绍,何必等到截得书信才进言?”
  “他早不献计晚不献计,偏在此时开口。”
  “分明是故意卖个破绽,好投曹操。”
  周显一怔,折扇停在半空。
  王秀才急忙道:“强词夺理!”
  “袁本初西世三公,难道不如曹阿瞒?”
  李峰没理他,接着说:“袁绍不听许攸之言,反斥其与曹操有旧。”
  “许攸心寒,连夜投了曹营。”
  “曹操闻听许攸来投,跣足出迎,抚掌笑道:‘子远来,吾事济矣!’”
  张屠户拍着大腿:“好个曹操!这才叫识货!”
  李峰提高声音:“许攸献计:‘袁绍粮草尽在乌巢,可星夜劫之。’”
  “曹操当即点五千精兵,假扮袁军,衔枚疾走。”
  “至乌巢,淳于琼正与众将饮酒作乐。?幻.想?姬, ?首*发¢”
  “曹军放起火来,营中粮囤尽数燃着,烈焰冲天!”
  他说得手舞足蹈,仿佛眼前就是火光熊熊的乌巢。
  茶客们屏住呼吸,连周显都忘了挑错。
  “袁绍闻乌巢有失,却道:‘可乘曹操劫粮,去劫他官渡大营!’”
  “张郃苦谏:‘曹营坚固,不如先救乌巢。’”
  “袁绍不听,执意令张郃、高览攻曹营。”
  “二将到了曹营外,见寨墙高耸,防备森严。”
  “知难以攻破,又闻乌巢己破,粮草尽焚。”
  “索性率军降了曹操!”
  “袁军见主将投降,顿时溃散。”
  “袁绍只带八百骑逃回河北,七十万大军灰飞烟灭!”
  满场叫好声差点掀了屋顶。
  张屠户抡起砍刀砍在木桌上:“痛快!这袁本初就是个草包!”
  李峰话锋一转:“曹操仓亭破本初,玄德荆州依刘表。”
  “袁绍连遭大败,气急攻心,一病不起。”
  “其子袁尚在侧,说道:‘父亲病体未痊,不可远征。’”
  “儿愿提兵前去迎敌。”
  “绍许之,遂使人往青州取袁谭,幽州取袁熙,并州取高干。”
  “西路同破曹操。正是:”
  他顿了顿,朗声道:
  “才向汝南鸣战鼓,又从冀北动征鼙。”
  “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周显突然拍案而起:“荒谬!”
  “袁尚虽年少,却也知兵。”
  “你将袁绍诸子说得如同土鸡瓦狗,未免太过偏颇!”
  王秀才跟着起哄:“就是!”
  “《魏书》明言袁绍‘有威容,知名当世’。”
  “岂能容你这般诋毁?”
  有个戴方巾的老秀才摇头晃脑:“李掌柜怕是只看过话本吧?”
  “连官渡之战的时间都没说对。”
  “据《后汉书?袁绍传》,此战始于建安五年二月,终于十月。”
  “你刚才说‘相拒月余’,这不是错得离谱?”
  茶客们被说懵了,纷纷看向李峰。
  李筱急得攥紧阿青的手,阿福撸起袖子就要理论。
  李峰却神色平静,走到周显面前:“周先生。”
  “建安五年二月,袁绍渡河攻白马,这是前哨战。”
  “真正两军在官渡对峙,是从七月到十月,正好三月。”
  “我说‘月余’,是取其约数,何错之有?”
  老秀才又道:“那你说许攸故意卖破绽,有何凭据?”
  李峰反问:“许攸投曹操后,献计决漳河之水破冀州。”
  “如此狠辣,岂是为袁绍着想之人?”
  “他若真心助袁,早在曹操东征刘备时就该劝袁绍偷袭许昌。”
  “可他偏偏等到曹操回师,才想起献劫粮计。”
  “这不是故意让袁绍错过战机吗?”
  周显脸色变了变:“你…… 你读过《三国志》?”
  李峰笑而不语,转向众人:“诸位可知袁绍为何败?”
  “非因曹操多智,也非因许攸叛逃。”
  张屠户喊道:“因为他不听劝!”
  李峰点头:“然也。”
  “袁绍手下谋士,田丰刚首,沮授多谋,许攸善断。”
  “可他听谁的?”
  “田丰劝他缓图曹操,他囚之。”
  “沮授劝他护好粮草,他贬之。”
  “许攸献计,他叱之。”
  “如此刚愎自用,就算没有曹操,也迟早败亡。”
  他目光扫过周显等人:“有些读书人,捧着史书当金科玉律。”
  “却不知读史要读人心,看势。”
  “只记年月日期,算不得真学问。”
  周显张口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王秀才还想争辩,被老秀才拉住。
  老秀才拱手道:“李掌柜高见。”
  “我等只知咬文嚼字,却不如掌柜看得透彻。”
  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喝彩:“说得好!”
  众人回头,只见朱国瑞分开人群走来。
  他身后跟着李保,手里提着个食盒。
  “李先生这番话,比国子监的先生说得还透彻!”
  朱国瑞走到台前:“袁绍之败,败在容不得异见。”
  “败在把忠言当逆耳,把良谋当祸水。”
  “这不正应了李先生常说的,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吗?”
  周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对着朱国瑞拱手:“朱员外说的是。”
  “我等今日受教了。”
  说罢,带着两个秀才灰溜溜地走了。
  茶客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张屠户嚷道:“李掌柜,再来一段!”
  “我请大家喝茶!”
  阿福乐得合不拢嘴,提着茶壶穿梭在桌椅间。
  李筱数着刚收的赏钱,指尖都在发颤。
  阿青站在门内,望着被众人簇拥的李峰,眼底闪着光。
  夕阳透过窗棂,给李峰镀上一层金边。
  他拿起惊堂木,在满堂期待的目光中,轻轻敲了敲案几。
  “诸位明日请早。”
  “且看曹操如何破那西路兵马。”
  人群散去时,张屠户硬是留下半扇猪肉。
  说是给李掌柜补身子。
  朱国瑞打开食盒,里面是刚出炉的桂花糕。
  “尝尝,秦淮河畔老字号的。”
  他凑近李峰低声道:“先生今日这番话,怕是要传到宫里去了。”
  李峰拿起一块桂花糕,甜香漫过舌尖。
  “传到便传到。”
  “我说的是史事,怕什么?”
  朱国瑞看着他从容的样子,忽然笑了。
  “也是。”
  “有先生这等见识,何惧风浪?”
  暮色渐浓,阿福在门前挂起气死风灯。
  灯笼的光晕里,不断有晚归的路人驻足。
  打听着明日的说书内容。
  李筱趴在柜台上,数着铜钱,清脆的叮当声混着远处的更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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