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我′得_书.城. \勉-肺.阅~犊?
  这座象征着大唐最高权力的殿宇，此刻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海。
  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之上，虽然收敛了滔天的怒火，但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依旧翻涌着冰冷的杀意。房玄龄、杜如晦等一众宰辅重臣，分列两侧，神情肃穆。
  张南迈步走进大殿，没有丝毫的诚惶诚恐。他只是平静地对着御座上的皇帝，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
  “草民张南，参见陛下。”
  他的镇定，与周围压抑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世民的目光如刀，落在他身上，似乎想将这个年轻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张南。”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你，很好。”
  这句“很好”，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赞许，有审视，也有一丝被打扰了棋局的不悦。
  “你既己查明真凶，此刻觐见，所为何事？是想来请功，还是想劝朕息怒？”
  这是一个陷阱。请功，显得居功自傲；劝谏，又似乎在质疑君主的决断。
  张南仿佛没有听出其中的机锋，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并不算厚的卷宗，双手奉上。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想为陛下，做一次更详尽的‘复盘’。”
  “复盘？”李世民眉毛一挑，这个新奇的词汇让他产生了一丝兴趣。
  “正是。”张南不卑不亢地说道，“吐火罗之罪，罄竹难书。陛下发雷霆之怒，出兵征讨，理所应当。,咸_鱼+墈.书,蛧. *毋`错*内*容/此乃‘战术层面的胜利’。但草民以为，此事背后，或许还有我们值得深思的‘战略问题’。”
  他此言一出，房玄龄和杜如晦都不禁侧目。一个年轻人，在天子面前，不谈功过，不谈案情，反而开口就是“战略”，这份胆识和格局，己非常人。
  李世民示意宦官接过卷宗，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盯着张南：“说下去。”
  “是。”张南组织了一下语言，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他未来的命运，也可能影响大唐的国策。
  “草民将吐火罗此次的图谋，称之为‘文化渗透与心理作战’。它与传统的军事征伐，截然不同。”
  “‘反切杀人诗’，看似是诅咒，实则是利用我大唐最引以为傲的音韵学，制造一场针对顶级门阀的心理恐慌。它在传递一个信息：我们最了解你们，我们能用你们的文化来击垮你们。”
  “‘神临之尘’，看似是方术，实则是利用药物，精准地放大人性的弱点——焦虑、偏执、恐惧。它攻击的，是世家大族内心最脆弱的部分，即对家族传承和血脉延续的执念。”
  “而刺杀太子殿下，更是此番图谋的点睛之笔。他们要的不是太子的性命，而是通过刺杀储君，来动摇国本，撕裂朝堂，让陛下陷入内外交困的猜忌与愤怒之中。”
  张南每说一句，李世民的脸色就凝重一分。房玄龄等人更是听得心惊不己。
  他们只看到了谋逆和刺杀，却从未从这个角度，去剖析敌人的真正意图。.2.叭′墈!书¨王· _吾·错?内/容*这个叫张南的年轻人，仿佛拥有上帝视角，将敌人的每一步算计，都赤裸裸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所以，”张南做出总结，“吐火罗想要的，不仅仅是摆脱藩属地位。他们是在进行一场‘实验’。一场用最小的成本，撬动一个庞大帝国根基的实验。他们想向西域诸国证明，大唐并非不可战胜。大唐的强大，不仅在于铁骑，更在于稳定的内部秩序和文化自信。只要从内里将其腐蚀，这头雄狮，便会不攻自破。”
  甘露殿内，一片死寂。
  良久，李世民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你的意思是，朕发兵五万，反而是……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不。”张南摇头，“恰恰相反。战，是一定要战的。而且要快，要狠！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吐火罗碾碎！这是为了向西域诸国展示大唐的‘硬件实力’，告诉他们，任何阴谋诡ji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不堪一击。这是立威。”
  他话锋一转。
  “但同时，我们更要进行一场‘软件升级’。”
  “软件升级？”这个词，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陛下，草民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要赢得战争，更要赢得人心。”张南解释道，“此次事件，暴露了我们内部的诸多问题。世家之间的隔阂，部分官员对奇术怪谈的迷信，以及情报系统的某些盲区。这些，都是吐火罗能够利用的‘漏洞’。”
  “所以草民恳请陛下，在出兵的同时，应行三策。”
  “第一，‘严内’。由百骑司与刑部、京兆府联合，成立特别勘问小组，深挖‘织网人’在长安的所有残余势力。不求株连，但求挖尽病根。同时，将此案卷宗整理，去其机密，颁行天下，让百姓知晓异族阴谋，让官员引以为戒。此为‘系统杀毒’。”
  “第二，‘惠外’。陛下可下诏，减免西域其余藩属国的部分岁贡，并加大通商便利，以示陛下恩威并施，只惩首恶，不及其余。让他们明白，顺从大唐，有利可图；背叛大唐，万劫不复。此为‘利益捆绑’。”
  “第三……”张南微微一笑，终于抛出了他最终的目的，“‘联姻’。”
  “联姻？”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
  “是。吐火罗既灭，其国不可无主。可扶持其王室旁支，另立新主。同时，为示安抚，可从其宗室择一女，送入长安，与我大唐宗室子弟联姻。但此女，名为‘人质’，实为‘火种’。吐火罗费尽心机送来棋子，我们为何不能将计就计，送一个‘双面间谍’回去？”
  张南看着李世民，缓缓说出最后的话。
  “陛下圣明。战争，从来不只是在战场上。甘露殿内，方寸之间，亦是乾坤。吐火罗与我大唐对弈，他们先行一子，落在了长安。如今，轮到我们了。”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房玄龄看着张南，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惊艳。杜如晦捻着胡须，目光闪爍，显然在飞速思考这番话的可行性。
  而龙椅之上的李世民，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如同冰雪初融，又带着雄主霸气的笑。
  “好！好一个‘系统杀毒’！好一个‘利益捆绑’！好一个‘双面间谍’！”
  他站起身，走下御座，亲手扶起了张南。
  “张南，张南啊......”
  他拍了拍张南的肩膀，力道很重。
  “传朕旨意，出兵之事，暂缓议定。房玄龄、杜如晦，即刻根据张南所奏三策，拟定详细方略！”
  而后，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张南。
  “你想要什么赏赐？官职？财富？还是爵位？”
  张南微微一笑，再次躬身行礼。
  “草民什么都不要。草民只有一个请求。”
  “说。”
  “请陛下，赐草民一个清静。内人受惊，又中了毒，草民想……回家陪陪妻子。”
  李世民闻言一愣，随即再次放声大笑。
  “准！朕不仅准你，还赐你金牌一面，可随时出入宫禁，调阅六部卷宗！朕的‘软件升级’，还需要你这个‘总工程师’时时把关！”
  他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要的不是权，也不是钱。
  他要的，是一种可以随心所欲，又不必被官场束缚的“自由”。
  而李世民，愿意给他这份自由。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一把刀，放在鞘里，远比握在手里，更让人……放心，也更让人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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