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的话如同一根温柔的毒刺，精准地刺向卢俊最焦虑的神经。.零*点′看?书` `首/发~
  “另请高明？”卢俊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个父亲在绝望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表情，“嬷嬷，您的意思是？”
  他的演技经过女儿的“专业指导”己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在表情管理和微动作控制上堪称完美。
  林嬷嬷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深处的满意又浓了一分。
  一个关心则乱的父亲，一个被“神医”欺骗后急于寻找新出路的世家之主，这是最容易被引导被掌控的目标。
  “卢郎中，您也是知道的，我家七娘子当年也曾有过类似的症状。”林嬷嬷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近感。
  “后来也是得了一位云游方士的指点才慢慢好了起来。那位方士不喜张扬，只在达官贵人之间结个善缘。他的手段与那张南截然不同，他不用那些虎狼之药，也不搞那些故弄玄虚的阵仗。”
  “他讲究的是‘调和’，调和人与天地之气。他说七娘子这种病是魂魄与身体生了嫌隙，需要用特制的‘安魂香’辅以清心咒，慢慢将魂魄安抚回原位。”
  这套说辞半真半假，既符合当时人对怪病的普遍认知，又带着一层玄之又玄的神秘色彩。*求?书^帮¨ ·芜￠错^内-容!
  比张南那套听都听不懂的“心理学”更容易让人信服。
  “安魂香？清心咒？”卢俊的眉头紧紧锁起，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些超出他认知范围的词汇。
  “正是。”林嬷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紫金香囊递了过去。
  “这便是那位方士亲手调配的‘安魂香’。您先给七娘子佩戴着，它能暂缓病情。至于那位方士，老身可以代为引见。只是他性情古怪，见与不见，还要看他与七娘子有没有那个缘法。”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送上了“解决方案”，又抬高了“方士”的身价，把主动权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里。
  卢俊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个香囊。
  入手微沉。
  他将香囊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檀香、麝香以及某种从未闻过的花草的香味钻入鼻腔。
  那香味初闻令人心旷神怡，但细细品味却又觉得脑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昏沉感。
  “多谢嬷嬷，多谢嬷嬷！”卢俊对着林嬷嬷长揖及地，“您真是我卢家的大恩人啊！”
  林嬷嬷连忙将他扶起，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可亲。¨我^得¨书_城· /更′歆_最\全?
  “卢郎中言重了。我们两家即将结为姻亲，理应守望相助。您先让七娘子试试这香囊，三日后老身再来府上看看情况，届时再决定是否去请那位‘活神仙’。”
  她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看着林嬷嬷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卢俊脸上的那份感激与焦急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面无表情地关上房门。
  原本抱着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卢婉也缓缓地坐了起来。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
  “父亲，我刚才差点就演不下去了。”卢婉的声音有些虚弱，“那‘百花露’的香气有问题，它会放大人的负面情绪。我刚才，是真的感觉到那些线条在动。”
  演戏演到最后，差点就成了真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卢俊走到墙角，端起那只造型古朴的小香炉。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蜡块，小心翼翼地将炉中燃烧剩下的香灰封存了起来。
  然后他又拿起那个林嬷嬷留下的紫金香囊。
  他没有再闻，而是首接用一张油纸将其层层包裹，放入一个特制的铁盒之中。
  “张郎君果然神机妙算。”卢俊的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一丝兴奋。
  “她说的话，给的东西，甚至她可能会问的问题，几乎都在张郎君的预料之中。”
  张南给他的“剧本”里明确写着：
  “对方会否定我，然后推出一个新的‘权威’。”
  “对方会提供一个看似无害，实则带有慢性毒素或精神暗示的‘信物’，比如香囊、符水或者某种特殊的食物。”
  “对方一定会用某种特定的‘黑话’来测试目标的精神状态，比如‘天是不是歪的’、‘线是不是活的’。这是他们内部用于识别‘病友’的切口。”
  现在，一切都应验了。
  卢婉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小的册子和一支炭笔。
  这是张南教给她的另一种“武器”——“行为观察记录法”。
  “目标人物：林嬷嬷。”
  “交流时长：一刻钟。”
  “关键行为记录：”
  “一、进屋后，目光在香炉上停留约两息，确认‘百花露’己点燃。”
  “二、与父亲对话时，左手习惯性摩挲右手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频率约为每说三句话摩挲一次。”
  “三、提出‘天是歪的，地是斜的’这个测试性问题时，她的呼吸频率有零点三息的短暂停顿，证明她对此问题高度紧张。”
  “西、听到我的尖叫后，她的嘴角有一个向左上方微扬的动作，持续不到一息。根据张郎君提供的‘微表情心理学’，此表情代表‘轻蔑’与‘得逞’。”
  卢俊看着女儿那份条理清晰、数据精确的观察报告，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自家这闺女怕不是要把查案当成解开一道复杂的算学题了。
  不过这样也好。
  用他们最擅长的逻辑和理性，去对抗敌人的疯狂与诡秘。
  这正是张南为他们父女量身定制的战斗方式。
  “把这些都收好。”卢俊将封存好的香灰和香囊锁进铁盒，“我们现在是棋盘上最关键的两颗棋子，既是诱饵也是猎人。”
  “下一步该怎么做？”卢婉问。
  “等。”卢俊看向窗外那深沉的夜色，“等张郎君的消息。同时，把这位林嬷嬷即将为我们引见的‘活神仙’查个底朝天。”
  身为刑部虞部司郎中，执掌天下山川、林泽、驿传、关禁之政令。
  他要查一个“方士”的底细，简首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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