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男爵(上)
作者:于烟罗    更新:2021-11-30 03:23
  收到任务书后,罗林和雷莉并没有立刻出发。罗林查找了泰西百科全书,对艾尔卑斯大峡谷附近的地形都做了详细的了解,还把里面的植物图鉴画出来,作为寻找血绒花的对照。
  血绒花原产于哈布斯堡的艾尔卑斯山脉,但随着哈布斯堡的经济发展,这种花的生存环境被人类进一步积压,最后变成了濒危的品种。据植物学家所言,这种花的最初起源就是艾尔卑斯大峡谷,在德鲁依守护的“生命之源”附近。
  “少爷啊,血绒花都能干什么呢?”
  雷莉端着植物图鉴津津有味地看着。上面的血绒花姿态秀丽,红色绒毛团团簇簇生长在绿色叶子中间,煞是好看。
  “调理血脉,制作魔法药膏,平衡体内与外界元素的力量。我跟旅店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得去面试那帮人。”
  罗林迅速做了笔记,把百科全书收好。他这几天除了外出购买必要的食物、装备,就是在报纸上打广告,寻找一个佣工当同路人。查理家族其他人有的已经完成了等级考试,有的还在任务进行中,但无论是谁,都开始雇佣人手,为这次去波斯半岛做充分的准备。
  譬如大热门的威廉少爷雇了十五个高卢顶级的佣兵,玛丽小姐寻找了三个大魔法师同伴,皮特少爷不知道从哪里花高价雇了个机甲士。其余的参赛者也在巴黎各处奔走,寻找顶级的手下,希望更有把握地执行任务。
  “一群白痴。”
  雷莉对那帮人的行为做了个总结。“半岛之金”是非常珍贵的植物,波斯半岛的人将它视作神物。去那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随行人员,隐匿形迹。搞那么多人伪装成商旅,反而更容易暴露身份。
  罗林的态度跟雷莉差不多。如果说打架杀人,他肯定有自己和雷莉两个人就够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自己和雷莉的旅行经验少得可怜。从高卢到哈布斯堡也好,从哈布斯堡到巴尔干再到波斯半岛也好,两人都迫切需要一个能干的人来打探些消息,处理些日常事物。譬如帮助雷莉提那堆变成了十只的大箱子。
  雷莉听到罗林要雇佣新人的消息,高兴个半死。她感叹自己终于可以不必累得跟条死狗一样了。摇着“尾巴”,雷莉很甜蜜地拉着罗林的手走进了宽敞的会客室,期待着今天应试人员。
  罗林对应试者并没有太多要求,他只在报纸上登了简短的两句话:职务:勤杂随从;薪水:每月三千法郎;目的地:波斯半岛。要求:有通过雇主评定认可的特长。
  这个薪水在高卢境内算是待遇优渥,但又不会优渥到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注意。
  罗林只想选个好随从,最好是个路路通、移动的百科全书。
  旅店的经理亲自为罗林和雷莉端上了茶水,并按照罗林的吩咐去外面给应试者发号牌,让他们依号进入,接收两人的选择。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穿着很普通,满脸的严肃,头发打理得一尘不染,胳膊下还夹了本厚厚的书。看到罗林和雷莉,他先是鞠躬致意,接着递上了自己的简介。
  罗林粗略翻翻,见履历表上没有太多出奇之处就问他:“你有什么特长没有?”
  “特长?有哇,唱歌。”中年男子很爽快地点头。
  “喔,是什么歌呢?”雷莉很好奇地要求:“叔叔,表演下吧。”
  被眼神纯真的小罗莉要求,中年男子很难拒绝。他清清嗓子就开始唱了起来:“大哥你玩摇滚~你玩它有啥用哇~~摇滚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你泡妹妹还是妹妹泡你……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你去炸学校,天天不迟到……快使用三节棍啊,哼哼哈嘿,忍着无敌,活着太受气……”
  “……”
  “……”
  罗林和雷莉对视一眼。雷莉自动自发地站起来,把唱歌的中年大叔拎起来,从窗户丢出了旅馆。
  “不合格,下一个。”
  雷莉满头黑线地看着自己的少爷,发现他竟然在笑。
  “下、下一个……呵呵。”
  罗林揉揉雷莉的头发,觉得方才那个大叔很倒霉。
  第二个应聘者是个四十多岁的大胖子。他有些唯唯诺诺地从门外贴边走了进来,非常谦卑地给罗林和雷莉鞠躬。
  “你有什么特长?”
  面试了第一个人后,罗林忽然发现自己对简历失去了兴趣。比起那些格式化的简历,他更喜欢这些“特长表演”。
  “跳……舞。”大胖子忸怩地捂住脸颊。
  “……”罗林沉默。
  “跳……个看看。”雷莉咬住嘴唇,表情扭曲地看着大胖子叔叔换上了一双芭蕾鞋,又从包里掏出根可以调节长度的钢管。
  “夜巴黎,夜巴黎,你是一个不夜城……红磨坊就是你的光荣,舞者的荣耀在夜色下闪光。”
  胖子叔叔穿在芭蕾鞋大跳钢管舞,随跳随脱衣服,不一会儿,就露出了据有浓密胸毛的胸膛,下半身也只留了条内裤。
  “……”
  “……”
  我踢~
  雷莉把胖子从门里踢了出去,很想找替自己和罗林把关的旅店经理算账。
  第三个应聘者比较正常了。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人高马大,体态匀称,面貌英俊。他在罗林的要求下,进行了扛包的体能测试和简单的武技表演。
  罗林知道他不可能成为路路通那样的人,但作为苦力随行,这家伙还算不错的选择。把此人列入候选名单后,他照旧问了句:“你有什么特长吗?”
  “有什么特长吗?”
  雷莉对面前这个相貌不错的家伙印象蛮好。
  “这个……”应聘者长久地思索后,脱下了裤子。
  “……”
  “……半月斩~~”
  雷莉不平一声吼,应聘者瞬间被爆头。外面的应聘者只听屋内一声怒喝,一个下半身是血的小伙子就被丢了出来。
  “还、还在吗?”
  小伙子泣不成声。
  “还差两厘米没割到,放心吧。”
  一个高个子、皮肤白皙的男人从应聘者中站了起来。他打兜里摸出瓶药末洒在了小伙子的马赛克部位上。虽然没听到屋内的两人说了什么,可不管怎么说,当着考试者脱裤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谢谢大哥。”
  小伙子痛哭流涕,感激地望着面前举止优雅的年轻男子。
  “不客气。不过……万一真的不能用了。你可以考虑购买这个!”
  年轻男子从兜里又掏出了一本书样的东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一堆字:《葵花宝典秘笈大全——源自神秘东大陆的古老仙术,独家披露,心法大公开。高卢传统武道挖掘协会郑重推荐,质量的保证,信誉的体现,对下半身××部位缺失具有良好疗效,已通过数千名患者的临床验证,假一赔十……》
  “……”小伙子见到此书,急火攻心,嘴巴又张又合,双眼翻白。
  “怎么?你为什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难道你以为我是江湖骗子?天,这太侮辱我了。”年轻男子一副受辱表情,秀气的眉毛也皴在一起,忧郁顿显:“我是伟大的考拉•德家族后裔,哈布斯堡的世袭贵族,萨•德男爵。伟大的哈布斯堡宫廷具有近千年的古老历史。宫廷中的阉人歌手曾经风靡整个泰西大陆,他们的武道水平也跻身大陆顶尖高手之列。可你知道他们练习的是什么吗?他们练习的就是这本书啊!”
  翻了翻泛黄的书页,萨德男爵眼角湿润了。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哈布斯堡的旧皇朝时代。在那个时代里面,宫廷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讲究,吃饭的银盘子都是从波斯半岛订购的,与会的贵族们风度翩翩,绝对不会穿带有补丁的燕尾服。
  “唉——世风日下,伟大的考拉•德家族也败落至此。”萨德男爵抚摸着自己燕尾服上的补丁,抚摸着白衬衫被磨破的袖口,心碎的表情让周围众人动容。
  屋内的罗林和雷莉没有看到这让人黯然销魂的一幕。他们接着面试应聘者,然后发现了这个大千世界的无奇不有。又持续面试了三个多小时,罗林笑到岔气,雷莉揍人揍到手软。他们实在无法接受这些应聘者的“特长”。
  精疲力竭的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两人盯着第三百五十六号应聘者,看着这个高挑、白皙的年轻男人彬彬有礼地朝他们打招呼:“您好。”
  罗林从来者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波动。这种波动很平和,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空气中的元素,让它们飘舞,让屋内的花草都悄悄昂起了头,愉快地散发出植物特有的香气。
  很棒的炼气士。
  罗林交叉双手,颇有兴味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请他坐下来讲。
  “我是萨德男爵。考拉•德家族的后裔,隶属于哈布斯堡王朝一个偏远但古老的家族。这是我的族徽。”萨德看雷莉兴致勃勃,就丢给她一柄精美匕首。匕首柄部上端有个贵族家族纹章,呈盾牌型,里面是代表哈布斯堡的艾尔卑斯山和代表哈布斯堡贵族的满月图案,两者的前面刻着一朵蔷薇花,作为考拉•德家族的标志。
  罗林对这纹章并不陌生。《泰西百科•贵族卷》里面详细介绍了各国的所有贵族,对每个家族的历史、支系、族徽等都做了详细介绍。从这个匕首和来者衣服上的其他纹章标识看,这个人可能就是考拉•德家族的后裔。只是……
  未免太他妈的落魄了吧?
  罗林怎么瞅都觉得萨德男爵身上这件燕尾服起码穿了七年,里面那件衬衫估计也有十年的历史。裤子稍微好点,虽然现在是灰色的,但从口袋的角落处发现,这裤子原来是白的。估计也就是每天穿,穿了五六年而已。
  考拉•德家族有这么穷吗?听说过是破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至于连最起码的衣服都穿不起吧?
  罗林仔细观察,发现萨德的表现倒无可挑剔:说话腔调中带着些纯正的哈布斯堡口音,举手投足都像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白皙的手指合拢在大腿上,淡定的态度中带着隐约的高傲。
  “您的工作是什么呢?”
  雷莉听了半天,都没听出来这位萨德男爵干过什么工作。
  “吟游诗人。”萨德男爵略为得意地回答。
  “……”
  “……”
  吟游诗人?这在当今的泰西大陆,不是跟乞丐差不多性质吗?
  罗林和雷莉对视一眼,心说怪不得这个萨德男爵混成了这副惨样子。
  “怎么,你们瞧不起吟游诗人?”萨德男爵的表情很受伤。
  “不,吟游诗人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最完美的百事通。”
  罗林肯定了这个方面。他很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其他的方面都可以沿途雇佣人手,但这种游遍各地,对风土人情很了解的家伙比较稀缺,尤其对方还顶着男爵的头衔。在哈布斯堡那个注重贵族血统的国家里,有了这样的人在身边,很多事情更好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