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篇 第四十一章 何意
作者:孤钵    更新:2021-11-30 02:56
  第四十一章 何意
  以他激进的性子,原本就是打算假借慕容楚歌之手,把钱佐的皇位夺过来的,自家兄弟的决斗,需要假借外族人之手,他不以为耻,甚至当作其毕生的心愿。
  现在又怎么会错失这样的好机会?难道真的是因为辽国即将把石晋灭掉,越国唇亡齿寒,所以钱倧把自己毕生的心愿给搁置一边,一致对外?难道以他的狂妄不该是相信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抵御辽兵,而不需要屈居人下么?
  我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明明已经听着钱佐的吩咐,朝床边走去,却又忍不住走了回来,手伸入茶碗,蘸水在桌上写了个倧字。
  我满心疑惑地看了钱佐一眼,钱佐则轻笑了一下,这算是默认么?
  我心底一沉,恐怕他每日坐在这,不只是他关心我,而是怕我遇到危险。 怕我和慕容楚歌接触,抑或是钱倧?
  是了,慕容楚风到底不是越国人,不可能夜夜入宫在坤宁宫外徘徊,伺机见我,探听什么。
  最大的可能就是让钱倧代劳,他对宫中地形十分了解,轻车熟路,又进出随意,所以钱佐防的就是钱倧——他的这个好弟弟!
  我不禁掩住了口,钱倧和慕容楚风本就是一丘之貉,而从慕容楚风的角度考虑,钱倧有求于他的财力来夺取钱佐的越国江山,自然会帮他把血伏参搞到手。
  慕容楚风上次没有从我口中探问出血伏参的下落,他临走的时候,我又故意表现出和钱倧暧昧不清的样子,慕容楚风怎会不好好利用钱倧来打探血伏参?
  两人各取所需,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可是这一联系,却更是心惊。
  我蓦地想到了这一段时间越国的动荡不安。
  先是慕容楚风不吝财力。
  资助辽国攻打石晋,尔后钱佐未雨绸缪,全国上下戒备,而他更是大肆招兵买马,闹得国人颇有怨言,若不是灵隐寺弥勒佛降世,让越国百姓一时把钱佐当作了活菩萨,愚昧之下把钱佐的话当作上天旨意。
  尊奉虔诚,在三日之内有七万新兵投效帐下,只怕钱佐非但没有能凑齐新兵,闹不好在有心人策动之下,发动政变也未可知。
  钱佐中毒之时,众人便推举钱倧监国,一旦策反,最大地受益人便是钱倧无疑!我想到钱倧为了不得罪慕容楚歌而对钱佐的生死不闻不问。 不由心寒。
  那么越国新兵七万之众,一夜之间被染上疟疾又是怎么回事?疟疾的传播乃是靠蚊虫,冬季蚊虫渐渐绝迹,新兵哪里会得?这定然是有人刻意把疟蚊放入新兵营地。
  慕容楚风能出入宫闱,但不见得能进入新兵阵营投放疟蚊。 特别是新兵人数众多,能在一夜之间让疟疾横行,需要疟蚊之众,每一个营帐都不能错过。 这样的事。
  非得有内应不可。
  这样一说,钱倧实在是有莫大的嫌疑。
  他表面上对钱佐服服帖帖,为了越国的安危不同乃兄计较,可他定然是不甘钱佐募得新兵,于是想了个最绝的法子,逼得钱佐从大局考虑,不得不杀七万新兵。
  这样一来,天怒人怨。 钱倧登高一呼,必定是一呼百应!取代钱佐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另一方面,他又让瓶儿劝我回去,名义上是让我去劝说慕容楚歌,实际上,却是借花献佛,把我送与慕容楚风!
  用越国表面上地“岌岌可危”来逼钱佐和我就范乖乖交出血伏参,实际上不过是钱倧与慕容楚风合演的一出把戏!
  真是演得一出好戏!我不禁喟然感叹。 险些就被钱倧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给骗了。
  再看旁边的钱佐。 什么事都无法瞒过他的法眼吧,我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明明希望他没事,可见他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冷静,却又不自在。
  不论钱倧的演技是否有了质的飞越,钱佐终究还是看出了他的阴谋,他就像一个游离在外地孤魂,冷笑着看待世人的一切。 别人瞒不了他,却也好像与他无关似的。
  只是他有意把合欢环所藏之处透露给钱倧,又究竟是何意?
  我想要问,但钱佐却在我面前摆了摆手,所有的问题都重新埋在肚子里。
  就这样坐等到天明,他坐在桌边,我坐在床沿,我看着他的背影,他看着太阳冉冉升起,屋子里充满阳光,但他地身子却在一片阴影之中,只看着都觉得寒冷。
  他说:“起来吧,太阳出来了,去戴府看看。 ”这天早上,他没有早朝。
  我在欣欣的帮助下,洗漱穿戴,喝了粥,尾随钱佐出了宫。
  宫外依旧是一辆马车。 依旧是太阳东升的时候,冬日的清晨,有些微寒。
  回想起上次地心痛,面前的马车俨然成了一只呼啸的老虎,把我震慑在那不敢动弹。
  钱佐显然也明白我的心境,他把脸别过去,以手加额,两只手掌来回搓动着他的脸庞,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的脑袋轻松一点。 他没有过来扶我,只是说道:“坐车安稳些。
  ”声音有气无力。
  我没再挣扎什么,我越在意,钱佐心里的痛便越深。
  一路上,车行很慢,如同将死之老牛,虽平稳但却每走一步便更接近灭亡。
  我与钱佐来到戴府,这一次,钱佐没有选择之前的方式,抱着我飞入那斑驳木门之中,而是一掌把将木门之上地锁链击了个粉碎,似乎从此再不进此处,更似以这种方式宣泄着心中的决然。
  我看着漫天的铁屑,夹杂着电光石火所带来的金属锈味,只觉得钱佐的心便同那铁块一样冰凉。 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我尾随他进了园子,一切如常。
  颓井、樟树与荒草。 荒草之上还沾着露水,地上满是落叶,并没有凹陷下去的痕迹,而周围也没有泥土被翻开的痕迹,好像从来没有人惊动过。
  难道钱佐不是有意说给钱倧听的?抑或是钱倧并没有来此地?我再仰头看那棵大樟树。
  这棵樟树果然比旁边几株要繁茂一些,而樟树底下地野草也比其他地方地更显郁郁葱葱。 沾着露水的青草看起来就如同画里地,那样的不真实,一切都跟梦幻似的。
  我环绕着樟树走了一遭,努力区分着野草的区别,那么,哪一株野草长得最茁壮、最茂盛、最青翠的,想必就是离合欢环最近!
  我的心砰砰跳着,认真的看着这些野草,也确实能分出差异。 终于,有那么一小撮草,夹杂着零星的野花最是葱绿,绿得有些炫目。
  我高兴地对着钱佐指着那一撮杂草:“这里,你试着往这里挖一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