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了然
作者:一半是天使    更新:2021-11-30 01:51
  卷三 第六十一章 了然
  子时已过,宫外头虽飘散着薄雪,婀娜宫内却温暖如许。
  银炭在炭盆里咝咝地燃着,偶尔发出“破”的一个声响,回‘荡’在里屋。
  缱绻在‘床’榻上侧躺着,只是着了件薄衫和外袍,青丝微‘乱’,用了根檀香木簪随意绾住,神情漠落,又似有万千的思绪在晶亮的眸子中流淌着……
  见翠娘来了,缱绻从‘床’榻上起身,开口道:“今夜,我去冷宫探望了陈舒莲。”
  “奴婢知道,虽然你没让咱们跟着,但有俊王相伴,翠娘才放心让娘娘一人前往的。”翠娘道:“娘娘可曾想过,涉险带俊王去冷宫为陈宝林瞧病,该有多冒失啊。”
  忍不住,翠娘还是有了责怪之意。
  “我知道,可人心不是能全用道理来讲的,人心是有感觉的。”缱绻话里的寂寥和淡淡的哀伤,让翠娘不忍再责怪了。
  “陈宝林情况如何?”翠娘问,转移了话头子。
  “她~”
  缱绻双眉微蹙,卸华宫内的一幕幕不禁又鲜活地浮现在缱绻眼前,“唉——”
  轻叹了口起,粉‘唇’微启,缱绻道:“我想她是被人有意陷害的。”
  不等翠娘反映,缱绻又道:“想来,当初她到入婀娜宫欺我,到被禁足悦俪宫,再到被贬入冷宫,都是有人有意为之,目的……”
  “什么目的?”翠娘问道。
  “她原来已经怀有龙胎了……”缱绻喃喃答道,眼眸里流‘露’出一股复杂的情绪,却又转瞬而逝。
  “什么!”翠娘两三步并上前来,颔首又问:“娘娘如何得知她曾孕有龙胎呢?”
  “呵”苦笑般,缱绻答道:“或许,这便是上天中冥冥的安排吧。”
  说道这里,缱绻却没再往下说,只是抬脚从‘床’上起身,放下了一双‘玉’足,踏进绣‘花’软鞋内。
  缓缓起身,渡步到书台前,缱绻随手挑了一方自己曾写下的词阙,念起了纸上的诗句: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锦瑟华年谁与度?
  月桥‘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
  试问闲愁都几许?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
  念罢,满室只留下寂静和缱绻与翠娘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而念罢了词的缱绻正怔怔的望着那阙《青‘玉’案》,若有所思。
  这词乃是著名词人贺涛之作,满词所寄皆为相思。缱绻觉得,这阙词所寄之情,正如那陈舒莲对皇帝,一腔的深情,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如虚幻般,如梦境般,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翠娘也不开口打搅,只是默默走到茶桌边,拿起鲜烧好的水,为缱绻斟了被暖茶。翠娘知道缱绻探望陈舒莲时肯定发生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要仔细平复心情才能叙述出来吧。
  放下纸,缱绻抬眼望向翠娘。
  “娘娘若心情平复些了,便过来吃口热茶再讲吧。”翠娘递上暖茶,也递上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点点头,缱绻从书台前移步到了茶桌前,款款坐下,接过茶杯,素手捏起茶盖儿,拨了拨漂浮在水面的茶沫儿,放到嘴边,轻啜了一口。
  感觉暖茶顺着口里,仿佛暖到了心里,缱绻这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樱‘唇’轻起,缓缓将自己看望陈舒莲的情形说给了翠娘听了。
  “……所以,我想,陈舒莲被贬至冷宫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定是有人因她孕有龙胎而有意陷害。”说到末了,缱绻也把自己的猜想一并说给了翠娘。
  “照娘娘所说,害陈宝林的人没想到娘娘会找来俊王前往为她诊病。所以是俊王把脉才知陈宝林有滑胎的迹象。”翠娘道。
  “有时人算不如天算,若我没求俊王为陈舒莲医治‘失心疯’,便永远不会有人知晓陈舒莲曾被人还得滑胎之事了吧。”缱绻叹道。
  “但娘娘切不可声张啊——”翠娘忍不住道。
  “为何呢?”缱绻问。
  “娘娘可糊涂了,若是有人怀疑,问娘娘是如何知晓陈宝林有孕又滑胎之事,岂不是有口难言么。”翠娘道。
  “对啊,我还没想到那个地方去。只是反复想着到底是谁害了陈舒莲,却忽略了,就连我知道这个秘密也是个见不得光的过程了。”缱绻没来由升起一阵阵的悲凉之感,只觉心头苦涩难挡,郁郁不得舒畅。
  “但却也不是全无办法。”翠娘转而一想,便道。
  “什么办法?”缱绻问。
  “无论是谁害陈舒莲,兰昭仪和悦俪宫总是跑不了了。反正也是兰昭仪告诉了我们探望陈舒莲的法子,有机会可找兰昭仪试探一番,看能得出些什么来。”翠娘道。
  银牙轻咬着粉‘唇’,缱绻略微思附,便同意了翠娘的法子,不由得轻点了点额头。
  看着缱绻一脸的倦意,翠娘道:“娘娘别想了,也别‘操’心了,陈宝林的事得从长计议才好,现在搁在心里,得多累心啊~”
  知道缱绻放不下,翠娘也还是要出言相劝两句。
  勉强面上浮起一丝微笑,缱绻道:“翠娘放心,我不再想就是了……”
  “都乏了,先休息吧。”缱绻随即又道。
  翠娘上前扶起缱绻来到‘床’榻前端坐,想要帮缱绻放下‘床’幔,缱绻却摇头示意不用,翠娘点头,转身吹熄了烛火,便离去了。
  已过深夜,缱绻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过了不知多久,缱绻依旧无法安然入睡,便起身,想着到园子里呼吸些清新的空气,也好打发了‘胸’中的杂念。
  起身,着了件厚袍和披肩,缱绻便轻轻打开屋‘门’,渡步来到了后院。
  到了后半夜,雪已经停了。
  只是经过了一场薄雪,月光也更加的皎洁明亮。因着前半夜下了雪,后院里的黄桷树也已经密密地积上了一层细雪,隐隐从雪间透出些绿意来。
  “呵~~”
  伸出双手,缱绻向手心儿里呵了些气,也觉得暖和些了。便移步来到了树下。
  看着黄桷树,缱绻不由地响起了自己和龙天仰在这里打发的那些黄昏时光。两人没有任何嫌隙般地,聊诗、吃茶、品酒……
  那时的缱绻,对龙天仰又恢复了些初见时的欣赏。天子的威仪和男人的霸道之外,龙天仰也有能融化人心的温柔时候。
  但这种温柔,缱绻却觉得有些无法承受。就如陈舒莲和何凤瑶都因为自己被贬,那份深情的后面,不知隐藏了多少人的嫉妒与怀恨。这样的被深情所累,缱绻是却之不恭的。
  深深的呼吸着空气中无比清新‘诱’人的气味,缱绻的心也敞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