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下着，方逸觉得有点不太舒服，这才发现怎么看怎么觉得，方雪华肩膀上的警徽显得那么刺眼，直到又走出一步废棋时，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之前干的那事，原来是由于夜里戴着玉坠睡觉，才一直睡得安稳，难怪现在总感到有些心慌。人家好歹也是警察队伍里的。
  他可记得初中时有个夏天馋得慌，去隔壁家西瓜地偷西瓜，虽然没被人抓住，可是接连做了一星期的梦，梦里都是被全村人堵。后来想想这就是长期教育下，良心不安的具体表现了。
  按说干了现在对自己来说这么逆天的事，肯定会心慌地睡不好觉，没想到根本跟没事人一般。这玉坠果然能力非凡啊，但但这点就可以解决多少人长期的烦恼。方逸想着想着，很快一局下完了。
  “你收宫还不错嘛，中盘就落后了几十目，现在算算不算很惨，才赢你九个子，”方雪华很高兴，总算抓到一个菜鸟可以好好虐虐。以前在那个队里，多数人根本不感兴趣，少数几个感兴趣的，却都有职业三段以上的实力，自己才是被虐的对象。现在到交警队里，喜好这个的又很少，棋馆里却大多是大叔级别的人物。
  这家伙水平虽然差点，不过学起来很快，有长期培养的潜力，方雪华想着，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抬头问道，“还接着下么？”
  方逸看看时间，才两点多，还早，虽然被虐的可怜，不过和美女下，倒是挺享受的，自己多年来哪经历过这种单独相处的时光，就多呆会吧。
  “好，如果不嫌弃小弟棋差，再来吧，”于是两人又开了一局，期间倒有几个人过来看看，摇摇头又走了，这棋没看头，差距那么大。不过有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例外，他倒是从第二盘开始就一直没走，坐在一旁望着棋盘。
  “噢，这不是宋老么？”一旁来往的棋迷中有人认出了这老人，打招呼道。原来这老人是几年前刚退休的市人大主任宋田，平时也喜好下棋，也有不少人陪着让着。不过退下来之后，想找到棋手就不容易了，只好自己到各个棋馆逛逛，好在他心思恬淡了许多，对这些也不太放在心上，哪里不是人走茶凉，要不怎么有那么多“五十九，五十四现象”。
  他水平并不高，但也比方逸强得多，大概和方雪华差不多，不过由于年纪问题，估计杀不过对方，围棋太需要计算和记忆力了。
  专注于棋盘的方逸没注意周围人的对话，他正琢磨着怎么少死几块棋，虽然对方承诺不杀自己大龙，也不能被搜刮得太厉害。
  宋田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常来的棋友，姓程的中年人，嘴巴有些刻薄，不过为人还挺热情，看他有时没棋下，经常来搭伙，是那种比较直快的人。当然所谓的搭伙也是彩棋，这里的人很少下卫生棋。
  “噢，老程啊，刚刚过来，在这里看几个小朋友下棋，现在年轻人中有很多潜力很好的啊，”宋田意有所指地说道，围棋可以很大程度上锻炼耐心，对失败的耐受力，韧性等等精神品质，只要不过分沉迷，所以很多官员都喜欢这种运动，尤其是位高权重者，官场风云变幻，得有很强的承受力才行。
  “臭棋篓子一个，有什么好看的，老宋，你水平也下降了，这些都看得下去，才走三步，就有一步缓棋，”老程开始还恭敬了一下，一搭话就改称老宋了，宋田也不计较，都不是官了，还摆什么架子。
  “棋如人生，看棋不如看人啊，”宋田笑吟吟地说道，这中间的乐趣，不比单纯的围棋差。
  “看人，恩，那倒是，这丫头长得蛮标志的，不过我怎么以前没见过，她水平倒是不错，比你我也不差了，”老程拿眼一扫，曲解了宋田的意思。
  他这一句话弄得宋田满脸尴尬，心道我都奔七十的人了，哪还有那个心思，你自己龌龊可不要扯我身上。
  方雪华也没注意他们的低声对话，她此时正布了个陷阱，看着方逸一步步往里钻，心里暗暗高兴，突然又听得一声。
  “还往里走，再走就被断了！”却是老程陪着宋田又看了几盘，实在看不过眼，直接喊了出来，不管什么观棋不语的规矩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心眼，对方下的不是彩棋，叫破了没太多关系，若是彩棋，他肯定不会说，那会惹人厌的，哪怕是看出来宰羊的也不能说。
  方雪华一脸忿忿，眼看着方逸不落子了。转头看向那两个旁观的人，一个是中年大叔，另一个年纪更大些，好像有点脸熟，似乎在交警队的照片纪念栏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认输了认输了，”方逸一看再走一步，两边就被断开，下面一大片都没联络了，棋力差的太多，幸好有人来搅和，赶紧脱身才是。
  “哼，”方雪华瞪了一眼那个中年人，没办法，总不能拖着对方接着下，她又不好意思和那帮老爷们对面下，今天就只能到这里，好歹也算解解馋，以后再说吧，人又跑不掉。
  “小丫头，还不服气啊，你直接杀了就算了，还要弄个套子，让人家自己钻，太欺负人了，我老程还真看不过去，怎么不服来杀两盘，一子五块，”老程并不知道方雪华说过不杀大龙的话，他很少下卫生棋，棋馆里很多也是下彩棋的，不然没劲，双方都使不出全身功夫来。
  方雪华一气之下，本要答应，突然认出旁边那个老家伙，不正是那张照片里面，来队里视察工作的宋田主任么，旁边还站着现在的大队长。上面都有职务介绍，这还是大队长经常自夸，她才想的起来。
  “我要值勤去了，抱歉，休息时间过了，下次再说吧，”方雪华没敢和宋田对视，说了一句就要走。
  却让方逸听得一阵纳闷，原来她竟然旷工来下棋，自己还一直以为对方很勤于公务，没想到也是装出来的。看来是和一些学生一样，看起来也很努力，但效果并不怎么样，原因就是并没有真下功夫，不是走神就是干别的。果然看人得深入了解才能明白，一时的印象根本算不上数。
  “这位交警同志有点面生，是新进来的吧，可能是最近规章制度改了，下午就可以休息了，呵呵，”宋田也没接着追究，他又不是对方的上司，这种情况在以前看得多了，上班看报纸新闻的，一蹲一天的，好在她还有点自觉。
  方雪华听后又羞又恨，自己才进来的时候，本来是说完话就走的，谁知道听到下棋声就控制不住了，于是撒谎偷空开始和方逸下起来，没想到一下就是几盘，一看快五点了，这下真到休息时间了，行了直接回家吧，明天再报道。
  “我先走了，以后有空再联系，”方雪华没再搭腔，免得对方认出自己执勤号码，拿了东西就离开了棋馆。
  “好，再见，”方逸把她送出门口，回来向那老先生打招呼道，“您好啊，老爷子，怎么称呼？”
  “叫我老宋就可以了，看着你们年轻人这么有活力，真羡慕啊，”宋田有点感叹地说道。
  “小子，我看你下棋很有潜力的，以后多锻炼一下，来这里和我下彩棋，”那老程看了看棋盘的残局，才发现虽然这小子棋力差的很，但很稳，不急不躁，错误大多是看不清定式才犯下的，稍稍训练一下就能大有长进。
  “哈，老程你也看出来了，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位小伙子，确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可造之才啊，大输不恼，心平气和，韧性极佳，若是自己以后保持努力，前途无量啊”人老了总喜欢提点别人，大概也是出于对自己以往走得弯路的遗憾吧，宋田品评道。
  “谢谢老爷子的指教，我一定会努力的，”方逸心道这什么事啊，上来就被人教训一句，弄得我和小学生差不多，就差拍胸脯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咦，你不是方老师吗，今天没给学生上课？”有一个走过的棋友一回头认出了方逸，惊奇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