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朝议
  “二师兄，这些年来你在蒙古拉习惯吗？”对二师兄失而复得的喜悦一路上都冲击着云先生的内心，虽然他脸上一直控制着没表现出来。
  他所拥有的真情实在是太少，正因为稀少，所以每一点都很珍惜。
  这些年来所有在他身边的人都抱着一丝个人的目的，就是全心为自己办事的火舞也是希望自己能爱上她，连皇上大师兄也是以国为重，与他存着交换的心思。只有师兄把他当作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对他完全单纯的给予，不求回报。即使拒绝回应师兄要自己当他妻子的无理要求，他也没有生气。而这些年来投靠蒙古拉国，操纵“兀鹰”与皇上作对，也是为了那个无聊的赌约罢了。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二师兄就毅然抛弃了一切帮他的忙。
  果然，二师兄还是最好的人，现在他又抛弃了那个执念，真是太完美了！云先生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是十几年的江湖生活所不能给予的轻松。
  炼无极手握缰绳让胯下黑马沿着官道随意向前走着，太阳很好，阳光透过斗笠下的黑纱照进来都还能感受到暖意，是因为小云在身边吗，觉得连风都温柔了许多。感受到云先生心里的轻松，他的心情也格外的飞扬。
  “只是一个停驻的地方，哪里会去想习惯不习惯。倒是你的裂焰让我吃了不少亏呢。”
  “嘿嘿，那是，也不看是谁带出来的。敢混入我大齐，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可不会给二师兄面子！对了，这次你回来，大师兄肯定很高兴。”
  “是吗？我倒期待看他那张一本正经的扑克脸了。”
  “这几天得快点走，到了京城估计正赶上我们裂焰的年度大会。”
  “年会？开会内容是什么？”
  “到时候二师兄有空可以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我倒要去瞧瞧。”
  微风轻轻抚过，两人渐行渐远。有偶尔从微风抚起的黑纱中窥见炼无极绝世容颜的路人，还呆呆张大嘴巴站在路边。
  边境大捷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朝廷为如何封赏舒安磊引发了一场争执。因为舒安磊是以文官之身临时受命，既立了大功自然要加官升职。问题来了，是继续从文还是从军呢？照皇上的意思提到从四品是跑不掉的，所以争执的焦点集中在是升为鸿胪寺卿还是副护军参领。
  一个小小的官员提升原不会如此引人注目，但这个事件的背后牵引出文官与武官自古不和的宿隙，攸关脸面问题，这已经不是舒安磊的事，而是两派之间的拉锯战，谁赢了就意味着朝廷风向标的走向。
  大齐以武兴国，武将一直庙堂上拥有不可撼动的发言权。但是近年来国力兴盛境内外日益安定，皇上提倡重商政策，以文治国，所以一介文官们渐渐扬眉吐气。这场战争来得很及时，危急时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武将上，得来不易的优势一定要保持下去。
  对舒安磊的争夺，俨然变成了两派间的博弈。
  ……
  ……
  “回皇上，臣认为舒安磊中的是文举，进仕也是在翰林院，说明他志在从文。在职期间工作认真，成绩卓然，口碑颇佳，在本次吏部考评中评价为优，乃文官中的楷模。更难得的是他拥有大能而不骄不躁，在国家危难时挺身而出做了许多将领都做不了的事。但毕竟事出偶然非其所愿，以文职领兵本就不合律法祖制，在国家危急时不拘小节可不追究，此等人才臣建议提拔为鸿胪寺卿。”在两派人马激烈争执了一番之后，文官之首张丞相发表了他的结案陈词，字里行间还充分讽刺武将无能，要靠一小小文官援手的事实。
  “丞相此言差矣”，此时其他人都闭嘴，只有武官之首薛太尉敢和丞相针锋相对了：“安定乃国发展之根本，安定靠什么？靠的是我们广大士兵众志成城的保护。北面和西面敌国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斗争过程将是长期的，一刻也不能松懈。在保家卫国中，我们更需要像舒安磊这样既勇猛又有智慧的将领。再说他也是护国公之孙，几代忠勇，做文官简直是浪费。臣恳请陛下破格提拔舒安磊为副护军参领。”
  太尉的话倒是出自真心，舒安磊这样的人才无论如何也要拉到己方阵营来。手下那些将军猛是猛了，但是很少有人有小舒这样的智慧，打仗不是光靠能冲锋就行的，太耿直的钢反而容易折。
  太尉话音刚落文官那边又激烈反驳起来，引得一批脾气暴躁的武将怒目相向，比不过文官的巧如舌簧，愤而几欲用武力迫害。好在他们想起这是金銮殿，皇上还在上边看着，不敢太过分，只在推拉间小小暗算几下让那些牙尖嘴利的家伙吃点小亏。
  皇上喜气洋洋的坐在龙椅上，手撑下颌若有兴致的看着大臣们争吵，一点制止的意思都没有。现在场下胜负难分，正是帝王最喜的平衡状态。他们争得越厉害，就代表舒安磊越不可小视，这也是对朕侧面的认可。小舒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一有机会就绽放出熠熠光彩，不枉朕当初排除众议让他领兵，得此能臣何愁国不兴盛。果然是天命之子啊，皇上陷入对那个预言的美好幻想中，决定以后加强对舒安磊的重视，把他摆在更重要的位置上，让他更好的施展抱负。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慢慢来吧，太急切也会让别的大臣说闲话。
  堂下两个重臣吵着吵着，发现自己的皇上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仿佛根本没在听他们说什么，不禁心中有气，于是双双手握白玉笏板鞠躬齐声说道：“请皇上定夺！”
  身后那些臣子们也赶紧正冠归队，跟着齐呼：“请皇上定夺！”
  皇上收回心神，心想怎么屁大个事你们也能吵那么久，老子正无聊本来还想看你们打架的，怎么就停下来了？停下来就罢了，还把包袱甩给我，太没职业道德了吧。大臣天生不是为君分忧的吗，现在反过来要我帮你们分忧，真是岂有此理，你们甩我不会甩啊。想到这里，皇上笑眯眯的说：“你们在这里吵来吵去有什么意思，朕看还是问问舒爱卿本人的意见吧，朕完全尊重他的选择。”
  皇上不愧为天下最强的太极高手，不仅把包袱甩了出去，还附带的体现了一下自己是个贤明、尊重臣子的好皇帝。
  众大臣恍然想起似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站在文官末尾的舒安磊身上。
  身穿青色上绣鸂鶒（xichi，一种水鸟）朝服的舒安磊今日看起来格外精神，黑色的紧身腰带把他束得愈发挺拔，站在一众或大腹便便或虎腰熊背或干瘪矮小的大臣中间，仿若鹤立鸡群。许多人第一次正眼看他，心里不禁发出一声赞叹。从这个时候起，他正式走进了大家的视野，成为了政治斗争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注定以后在庙堂上做出一番事业来。
  原本舒安磊一直事不关己的站在末尾听大家议论的。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明明是自己的事，自己却做不得主，明明是别人的事，却要自己来定夺。正是这万千交织的关系才构建起复杂的社会。他心里冷笑：是不是爬得越高自己能做决定的事才越多呢？那么，就为这个目标努力吧！
  该如何回答？选择一方就必须得罪另一方，皇上真是个老狐狸，他是逼自己站队呢。一个立场坚定的臣子比一个暧昧不明的臣子更容易让君控制把握。祖父说过与蒙古拉的战争一定会取得胜利，此役一胜至少可以压制蒙古拉国十年；西边的乌金国不足为患，他们最多只敢小打小闹，兴不起大浪。武将空有兵没有仗，怕是要被晾很久了。而皇上雄心勃勃要开创盛世，提拔文官的决心很坚决，祖父说得对，要想在未来有所作为，必须顺应大势发展，从文才是最优的选择。虽然从军是自己从小的愿望，但是愿望也是要建立在实际的基础上的。
  想到这里，他才完全抛除了当初祖父强迫他从文的抵触心理，心甘情愿的说：“臣愿领鸿胪寺卿一职，在丞相的带领下全心全意为大齐，为皇上效劳。”
  听他那么一说，丞相马上笑弯了眼，而太尉则面色铁青，几个武官暗恨他不识抬举，打定主意一定会让他好看。
  皇上手一挥：“此事议定。还有何要事？”
  商务部尚书陈林站了出来：“禀皇上，现在我国海上贸易线路越来越多，已经和三十多个国家建立了友好关系，海外贸易这块取得了巨大的利润。但是由于国力和人力有限，不能广派船队，于是造成通商延期，往来不畅。民间有一些实力雄厚的富商申请进入这一行业。臣认为可。如此一来我们只要对粮食、兵器、食盐、矿产等重要物资把关，其他商品任他们交易，国家征收往来关税，岂非省力许多？”
  嗡嗡嗡……嗡嗡嗡……
  接下来，大臣们又陷入了这个问题的激烈讨论中，倒缓和了刚才文武对峙的紧张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