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美]萧逸    更新:2021-11-29 21:21
  蒲天河心怀父丧,自己没有心情与她师徒说笑,这时吃饱喝足,本想告辞,可是对方师徒既然要到父亲坟上祭吊,自己焉能有不陪同前去的道理。
  当下只得耐着心留了下来,这时杨采苹已为他铺好了一床豹皮,含笑道:“蒲大哥,你躺下来歇歇吧!”
  蒲天河虽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在帐篷内不大方便,可是对方那种落落大方的样子,反倒使得他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他恭敬地道:“谢谢姑娘,还是你去睡吧,我只坐一坐也就行了!”
  杨采苹一笑道:“你跑了这么多的路,坐一坐怎么行?快躺一会吧,你我既属侠义道中人,也不要大拘小节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蒲天河暗道了一声惭愧。
  他抬头看了这姑娘一眼,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她,只见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正注视着自己,目光里透着一种少女的多情与关怀。
  当时,他很为感动地点了点头道:“姑娘所说的极是,如此愚兄小睡一刻便是!”
  采苹格格一笑,拿起了一床兽皮,道:“努!盖上这个就不冷了。我还要缝我的裙子呢!”
  蒲天河接过皮褥,见那华山老尼,又双目下帘,静中参悟去了。
  他也是疲倦了,方自坐下去,却见采苹望着他一笑道:“你就这个样子睡么,背上还背着这些个东西?”
  蒲天河道:“是!是!我都忘了!”
  说着解下了背上的行李袋子,还有他那一口长剑,杨采苹望着他,道:“那‘五岭神珠’我还没有见过,蒲大哥,你可以打开来让我看一看,开开眼界么?”
  此言一出,就见蒲天河暮然一惊道:“不好!”
  他猛然翻身站了起来,双目发直道:“不是姑娘提起我倒是忘了……”
  说着转身就走,杨采苹不由吓了一跳道:“怎么一回事?”
  华山老尼也睁开了眸子道:“少侠有什么急事不成?”
  蒲天河长叹了一声道:“那五岭神珠,我竟忘记由父亲身上取下,一同埋在了雪地里,大师你看,如何是好?”
  华山老尼双眉微微一皱道:“令尊下土之时,可有别人看见?”
  蒲天河呆了一呆道:“紫焰神君孙一鹤夫妇在侧眼见,大师,这莫非有什么关系么?”
  华山老尼闻言之后,面色微微一变,叹道:“你太大意了!”
  他猛然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去一趟,也许尚能碰见他二人,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杨采苹蓦地抓起了一口剑道:“我去带马,蒲大哥,我们一块去!”
  蒲天河匆匆背上了剑,华山老尼揭开了帐篷,步出篷外,蒲天河含愧道:“此事何敢劳动贤师徒?还是我自己去吧!”
  华山老尼哈哈一笑道:“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蒲少侠,你也许不知道,这五岭神珠,乃是一件领袖武林的信物,关系着江湖的一步劫运,却是丢失不得!”
  蒲天河怔了怔道:“也许并未遗失也不一定!”
  多指师太苦笑了笑,道:“孙一鹤夫妇岂是骗得过的人?神珠如落在他二人手中,势将天下大乱,此事冒失不得,贫尼实在是放心不下,要亲自去看过才能安心!”
  这时杨采苹已把两匹马牵了出来,马鞍上系有一盏明灯,华山老尼腾身骑上一匹,道:“苹儿你也去么?”
  杨采平这时也纵上了另一匹,只见她一带马缰,行到了蒲天河身边,唤道:“蒲兄快快上来,我二人合乘一匹如何?”
  蒲天河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不由脸色一红,这时华山老尼已带马疾驰而下,杨采苹在马上急急磕着蛮靴道:“快上来呀!”
  蒲天河急切间无从多虑,当下道了声:“愚兄失礼了!”
  身形腾处,不偏不倚地已落在了鞍上,杨采苹双足一磕马腹,这匹马泼刺刺地疾冲而下。
  两骑快马行驰在大雪原野上,就像是两支射出的强弩,不一刻已到了巍巍的天山岭下。
  忽然,一骑快马迎面而过,带出了滚滚的漫天白雪,山道狭窄,差一点与二人的马撞在了一块,这匹马被惊得暮然扬起了双蹄,发出了唏聿聿一声长啸!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他口中叱了声:“姑娘小心!”
  猛地一按马鞍,整个身子霍地腾空而起,杨采苹也惊叫了一声,猛然拔身,只是她起势张皇,差一点摔到一边,蒲天河就势用手一拍,二人才又轻飘飘落在了马鞍之上。
  这时前行的华山老尼,也自警觉,三人回头望时,那匹马,早已跑了个无影无踪。
  杨采苹不由怒道:“岂有此理,我们追上去!”
  华山老尼冷冷笑道:“奇怪,这马上之人,好像是铁手丐驾天一的样子,此时此刻,他如此张皇的奔驰,莫非还有什么急事不成?”
  蒲天河闻言不由甚为焦急道:“我们还是快一点去吧!”
  说着带马疾行,两匹马登上山路,一路疾行了下去。不久,就看见了前面的雪坟。
  蒲天河勒住了马,道:“就是这个地方,我们下来吧!”
  经过如此长途的疾奔,人马都见了汗,华山老尼自马上飘身而下,一言不发,她白眉微皱,心中暗晴想,铁手丐怎么会才走呢?
  她又想到了孙一鹤夫妇,不由微微发出了一声轻叹,这些武林中的高手,正人君子,原来都是具有双重面目的人,真令人齿冷。
  这么想着,她面上由不住挂上了一个冷笑,心中暗暗忖道:“果真如此,我老尼姑又岂能与他们善罢甘休?”
  想到此,却见前行的杨采苹忽然惊呼了一声:“师父快来看!”
  多指大师的身形猛然纵了过去,却见蒲天河手指着雪原上两个人影道:“大师请看,这两个人,不正是那孙一鹤及甘纫秋么?怎么会……”
  说着他猛然腾身过去,多指师太及杨采苹也忙跟着扑了过去,三入就近一看,果然不错。
  只是雪地里,木像也似地立着两个人,正是紫焰神君孙一鹤及甘纫秋!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孙大侠雅兴不浅,如此寒夜,来此作甚?”
  他说了这句话,直向雪地里的孙一鹤望去,却见孙一鹤仍是一动也不动,脸上带着一种极为愁苦的神色。
  这时多指师太大惊道:“蒲少侠,莫非你还没有看出来,他们两个人,已经为人家点了穴道了!”
  说到此,他向着杨采苹道:“苹儿,你快快掌过灯来!”
  这时杨采苹已把马灯拿了过来,就着灯光,细细一看,只见孙一鹤、甘纫秋满脸风雪,整个身子都似乎冻得僵硬了。
  蒲天河皱了一下眉道:“这事真奇怪,什么人把他们二人定在此地?”
  说着回头望着老尼道:“大师看此事如何处理?”
  多指师太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沸,此事依贫尼之见,还是先把二人解救过来再说!”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正合我意!”
  说着向杨采苹点了点头道:“姑娘帮我为二人解开穴道如何!”
  杨采苹点了点头,走到了甘纫秋身边,见她杏目圆睁,娥眉上挑,仿佛是愤怒到了极点的样子。那样子看来像是正要腾身而起,而忽然为人所点了穴道,只见她身形半侧,足尖点地,看起来滑稽得很。
  杨采苹插起了手上的马灯,一笑道:“甘师姑,你忍着点痛,待我为你解开穴道就好了!”
  说着双手猛然探出,一前一后按在了她身上,用力地一拍一抓,甘纫秋的身子,就像不倒翁似地晃了起来,可是身子仍然是立在原地未动,穴道显然没有解开。
  华山老尼不由一惊道:“你闪开,待为师来!”
  只见这个老尼姑,身形向前一扑,双手向外一抖,已按在了甘纫秋双肩之上。
  她暗中施展出内功真劲,在甘纫秋双肩上一压,这是华山派开穴和血秘诀,随着她口中一声喝道:“甘施主醒来!”
  说着,身形一飘,已出去了丈许以外,眼看着那甘纫秋立在雪地里的身子,疾速地晃动了一下,仍然是立在原地未动!
  如此一来,不由使得在场三人都大大吃了一惊!
  华山老尼也不由得脸色一红,道了声:“怪哉!”
  这时蒲天河已扑到紫焰神君孙一鹤身前,只见孙一鹤面色青白,双目发直。
  蒲天河冷冷道:“孙大侠,失礼了!”
  说着双手在他两处穴眼上一合,一抖,不想那孙一鹤身子颤抖了一下,面上却带出一种极为痛苦之色。
  华山老尼见状忙道:“少侠且慢!”
  说着她吩咐杨采苹道:“苹儿,你把灯笼挑高一点!”
  采苹依言把灯笼就近,华山老尼细细在孙一鹤双目脸上看了看道:“他二人遇见了高手,点中了穴道,这人手法诡异,天下罕见!”
  蒲天河甚为惊异道:“侠尼何以见得?”
  华山老尼叹息了一声道:“少侠只看他二人目光呆滞,鼻现青筋,岂不是典型的为人点中穴道模样,只是何以解它不开,就令贫尼想不通了!”
  三人再看这孙一鹤,牙关紧咬,面现青白,双目之中,竟滚出了两行泪珠来,状似痛苦之极!
  蒲天河忽然想起来道:“是了,莫非是驾天一所为不成?”
  华山多指师太摇头冷笑道,“贺施主武技超人,却未必是此二人敌手,更不至于把他二人点了穴道……”
  说着连连摇头,接道:“贺天一出身衡山五云梯太极门中,太极门下点穴手法,虽是不凡,可是贫尼尚解得开来,他二人绝非贺天一所害,此点贫尼可以断言!”
  采苹忽然道:“蒲大哥还是先看一看,那五岭神珠是否失窃再说!”
  一言提醒了蒲天河,当下忙自转身父亲雪坟,见仍然完好,就小心地挖开了坟墓,捧出了父亲尸体,内心一阵伤心,不觉流下泪来!
  为了自己一时糊涂,竟然使得父亲灵柩难安。
  华山老尼师徒,双双在蒲大松灵前行了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