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美]萧逸    更新:2021-11-29 21:19
  “了”字一出口,双膝微一弯屈,扑通一声已坐了下去,郭飞鸿向石秀郎抱拳苦笑道:“在下一时收手不住,在前辈面前放肆,尚请海涵!”
  石秀郎鼻中哼了一声道:“这算什么!”
  说着开口一笑,向段南溪道:“老头,起来吧,没啥了不起,你伤在‘五元穴’上,我给你揉揉就得了!”
  段南溪咬牙站起来,怒目如鹰地道:“郭少侠你的乾坤指力,很可以致段某于死命,何故手下留情?”
  郭飞鸿一声朗笑道,“小可生平不喜打落水狗,段岛主此刻人单势孤,我怎能趁人之危?”
  段南溪气得身上打了一个哆嗦,嘿嘿笑道:“段某不领情!”
  两臂一张,就要扑上,却为石秀郎手中鸠杖一横,拦在了身前,冷笑道:“老弟,算了吧,你五元中枢已受了伤,只一着力,必心碎而死,何必呢,活了这么一把子年岁可不容易!”
  郭飞鸿不由大大地折服,暗忖石秀郎果然是阅力惊人,他只从表面观察,便知道对方伤在何处,如此看来,此人武功果然如云海老人之言,和那花明,为举世当今的一双魔头煞星了。
  段南溪果然被石秀郎这几句话吓得呆住了,那石秀郎这时转身向着郭飞鸿冷冷地道:
  “俗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兄弟,你高抬贵手吧!”
  郭飞鸿心中一动,暗想自己是用乾坤指力点伤了段南溪的中枢第十二根经脉,而五元穴中枢共有十九根神经,根根相离,作用不一,石秀郎只看出段南溪伤在“五元”,也许并不知是第几根神经受伤,是以才要自己去动手救治,自己何不给他留个难题,杀一杀此老的威风。
  想到这里,郭飞鸿微微一笑道:“前辈目力果是惊人,只是小可当初学技时,只学会了伤人,却未曾学得解救之法,这便如何是好?”
  石秀郎发出了一声山羊笑声,点头道:“妙!妙!小兄弟,你是要考我老头子吧?”
  郭飞鸿欠身道:“小可不敢!”
  石秀郎一双眸子由眯成的细线,慢慢睁开来,银色的睫毛,频频眨动不已,一面呐呐道:“噢……让我想想看,五元十九,一走脾,二走肝,三四走四肢,五走脑,六七走左右双瞳,八走丹田,九十走双臂,十一走天庭,十二走……”
  “高明,高明!小兄弟,你是点了段老头的第十二根中枢经脉,使之心力交疲……”
  郭飞鸿暗暗佩服,却冷笑道:“前辈不要忘了,每个时辰的血路都不一样!”
  石秀郎翘嘴向天,似乎是干嘘了一声,那样子很像是觅食吠天的一只老狼!
  接着他冷笑了一声道:“小伙子,你听着,你想考我还差了一点儿!”
  “心、肝、肺、脾、肾、目、口、舌、齿、胃、肠、肢谓之十二天,以十二时而各异之!”
  说罢以手遮空,向天上窥了一下,忽然一笑,双手握住了那枝“鸠形杖”,向两下一分,“嚓”一声抽开来,原来是一口鸠把长柄的木剑。
  石秀郎拔剑出鞘,几乎是一个式子,剑一拔出,旋即隔空向着段南溪身上一指,后者打了一个寒战,“啊”了一声,退后了一步,顿时觉出身上已回复了先前的清爽,知道五元中枢已为石秀郎剑尖的精气化解开来,当时上前一步,惶声道:“谢老前辈开穴之恩!”
  石秀郎双手一合,木剑“叭”一声合于鞘内,仍然是一枝鸠形杖的样子,他眨了一下眼睛,望着郭飞鸿道:“小朋友,你看可对么?”
  郭飞鸿这时已对石秀郎暗暗折服到地,如此的一个奇人,偏偏是云海老人关照自己所要敌对的对手,看来今后成败真是难以预料了。
  当下含笑向石秀郎道:“前辈手法特别,小可拜服万分!”
  石秀郎白果一般的双瞳,直直地望着他道:“小伙子,你那几手功夫,果然高明,我老头子看了技痒得很,来、来、来,我们就在这小船之上过几招,也让我老头子松松筋骨。”
  第四章龙虎双魔
  郭飞鸿呆了一呆,其实心中早知对方有此一举,不由冷笑了一声道:“前辈对我有恩,我怎可与你动手?”
  石秀郎把他那盆状的斗笠,向下拉了拉,遮住了当前的阳光,他那银灰色的眉睫频频地眨动着。
  飞鸿忽然想到,此老由于长期的隐匿,不见天日,已养成了“惧光”的习惯,自己似可加以利用。石秀郎足下微转,已把身子侧开了一边,双足伫立在一边船舷上,整个背部,完全半倒水面,稍一不慎,即有堕水之虑,可是他却如同无事人儿一般。
  听了飞鸿之言,这位怪绝宇内的老人,仰天打了个哈欠,像是一头啸天的白毛驴子,他掀动着干厚的上唇,极为轻视地笑道:“你放心,我们是比划着玩!”
  一转身,他已抽出了那口竹剑,把看来是杖身的剑鞘丢在船板上,一扬手中剑道:
  “我这口苍竹剑下,所要杀的只有一个人——花明。”
  一声哑笑,他接下去道:“亮出你的剑来,我们过过手,只对五招!”
  飞鸿冷笑道:“一言为定!”
  石秀郎点了点头,目光直直逼视着自己那口木剑,他把它直直地伸出去,然后慢慢地收到眼前,炯炯的目光,上下审视着那看来迟钝的刃口,事实上它不过是竹剑,无所谓什么刃锋,当然更谈不上锐利了。
  这是一个高手出手前的镇定,在动手过招中,你永远要小心防提那些迟钝木讷的人,因为这类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有足以制人于死的绝招!
  石秀郎木讷地打量着自己的竹剑,一派闲逸,可是内心早已在暗暗衡量对方的角度,以备一出手而成功!
  飞鸿由铁先生处,早已在镇静涵养上下了苦功,他一看石秀郎这种样子,心中已暗暗留心。
  身子向右面移开了两步,右手也移在了那口“残月剑”的剑柄之上。
  这时,他目光像是明亮了许多,毫不转瞬地逼视着石秀郎。
  冻水石秀郎玩赏了一下他的竹剑,死灰的脸上,浮起了几丝笑纹。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石秀郎头上竹笠蓦地翻起来,石秀郎口中“晤”了一声,忙用左手扶帽,这似乎对他影响极大。
  果然,郭飞鸿在这时发动了。
  银光吞吐,像是一道闪电。
  郭飞鸿前进的势子有如怒鹰,一下子已落在了石秀郎的面前,残月剑削起的风力,如同是一声哨子一样的清晰,直取石秀郎右耳部位。
  这一来石秀郎慌了,闪烁的阳光,由于笠帽的突然翻起,已照射着他那双白果一般的瞳子,再吃飞鸿的剑势一逼,他不能再保持原来的位置了,长躯一翻,带起一声长啸,直向溪水内坠去。
  眼看着他干瘦的躯体,已将落水,可是危机一瞬之间,他掌中竹剑“啪”一声拍在了水面上,这一拍一弹之力,固是极其渺小,可是他偌大的身子,已如窜波而起的金鲤,跃回在船板之上。
  任何人看起来,都会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石秀郎做到了,甚至于他全身上下,没有沾上一滴水。
  石秀郎被激怒了,竹剑转侧间,三尺剑身由下而上,直直地翻划上来,兼取飞鸿小腹上胸。
  剑势奇快,迅若电光,飞鸿大大地吃了一惊,他左手用“顺马鬃”的招式,向外一碰,右手剑尖飞出一点金星,直点石秀郎咽喉。
  石秀郎的竹剑,巧妙地和残月剑捋在了一块儿。
  一击之后,二人“刷”地分开。
  郭飞鸿绝险地躲开了这一招,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真像作了一个梦,这一招他是怎么躲过的,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石秀郎右足向前一踏进,又作欺身之势。
  郭飞鸿如惊弓之鸟,他有自知之明,要以武功硬碰硬地取胜石秀郎,那是难上难,如果自己现在施展出云海老人所授的绝招,固可奏一时之功,可是此刻尚有一个外人段南溪在场,只怕羞恼了对方,就此成仇,反倒不妙。
  因此在石秀郎第四招剑走中锋的当口,郭飞鸿施展出一式推手,整个的身子直线拔起来,向桅杆上落去。
  他这种诱敌的式子,果然奏效。
  石秀郎扬首纵身,却为当空的骄阳刺得双目难睁,这老头儿震怒之下,掌中竹剑疾劈而出,破空的剑风,使得那杆船桅咔嚓一声中折为二。
  哗啦大响中,溅起了满空水花,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分落在小船的首尾,由于重力相等,小船纹丝不动地定住了,只有上下起伏,绝无前后颠簸。
  郭飞鸿抱拳道:“前辈技高一着,佩服,佩服!”
  石秀郎手托帽缘,木呐道:“好……”
  他弯下身子拾起了鸠形杖鞘,“叭”一声还剑于鞘,缓缓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功夫比令师尚要高上一些!”
  飞鸿侥幸对过了五招,已试出了对方武功,绝不在花明之下,眼前要想完成使命,只有设法使二老火拼一场。
  当时他微微一笑道:“以在下看来,前辈武功不过比那花明略逊一筹而已!”
  石秀郎呆了一呆,怒声道:“略逊一筹?你说我的武功比不过那个穷酸?”
  飞鸿一笑道:“这不过是我的看法而已,也许你们差不多!”
  石秀郎眸子一翻,徐徐地道:“今夕日落时分,在南峰口,我和花明有一场战局,你可前去一观!”
  飞鸿奇道:“花明尚未回来,怎么说日落时分……”
  石秀郎哼了一声道:“我们两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知道,他今午必返,古墓内我已下了战书,今夕这一战是免不了的!”
  段南溪听到此,在一边频频皱眉道:“老前辈,你可有把握胜……过他?”
  石秀郎回身望着他,过了一会儿,目视当空,良久才吐了一口气道:“老实说,实在是没有把握,不过他必定也同我一样……”
  段南溪对于花明早已吓破了胆,可是却也恨透了,他自己虽说是自悬岩下侥幸地逃得了活命,可是老伴儿金婆婆却未能幸兔,对于花明,他可说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这是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