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美]萧逸    更新:2021-11-29 21:18
  江元的脸色稍微恢复正常,缓缓道:“信呢?”
  铁蝶闻言有些迟缓,说道:“我师父说信一定要面交花婆婆!”
  江元心中一痛,说道:“啊!你要面交?”
  铁蝶点头道:“是的!”
  江元沉吟了一下,冷冷地说道:“还是交给我好了!”
  铁蝶有些为难,说道:“这……”
  江元把语气加重了一些,又说道:“把它交给我!”
  江元的话,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力。
  铁蝶犹豫了一下,终于由衣袖内取出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江元接过了书信,匆匆地看了一遍,塞在衣袖内,说道:“信上的事我知道,你回去吧!”
  江元说得这么轻松,铁蝶睁大了眼睛,说道:“那怎么行?我还没见着花婆婆呢!”
  江元闻言痛苦的笑了一下,说:“你已经见过了!”
  铁蝶闻言有些不解,问道:“你说话真奇怪,我几曾见过了?”
  江元闻言突然睁大眼睛,又道:“难道你一定要我告诉你?”
  江元说着用手重重的拍着石碑道:“师父已经死了,难道你看不见石碑上的字么?”
  铁蝶闻言大吃一惊,她这才注意到石碑上的字,惊得退后了好几步,说道:“啊……
  花婆婆她已经……”
  江元双目圆睁厉声道:“莫非我会骗你?”
  江元的声音十分恐怖,吓得铁蝶花容变色。
  她用手掩着胸口,轻声道:“江元!你……你太失常了!”
  江元厌烦地说道:“不许你叫我的名字……你快走吧,你师父的事,我一定代办,到时我自然会去!”
  铁蝶默默的站了好一阵,见江元一言不发,只是扶着石碑沉思,自己也无话可说,只好轻轻的说道:“那么……我……我回去了!”
  江元只是点点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铁蝶慢慢地转过身子,这一霎那,她竟似有些不忍离开,这个人是如此的孤独和怪癖,铁蝶极欲把自己的热情传递给他,但她没有这个勇气。
  她缓缓地走了几步,又回过了身子,关切的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我可以留下来。”
  铁蝶的话说了半晌,江元连一个字也不回答她,他只是不停地挥手令去。
  铁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而去。
  等到铁蝶的身形整个消失之后,江元才回过身张望了一下。
  他有些茫然,还有些孤寂的感觉,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急着叫铁蝶离去。
  从昨夜开始,他就站在这里了,由于过度的悲哀,江元已经非常不适。
  他忖道:“现在没有人来打扰师父,我可以进去休息一下!”
  他把这个话,轻轻地告诉他长眠着的师父,似乎是在征求她的同意似的。
  然后,他拖着疲乏的身子,慢慢地回到洞中去。
  江元在他平日坐禅的石床下躺了下来,脑中一片混乱,他回忆过去,又想象未来,都给他带来烦恼和不安。
  最后,他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元昏昏地醒了过来,耳边却听得一阵阵的女人哭声。
  江元坐起了身子,仔细的听了一阵,果然有一个女人在洞外啼哭。
  江元心中好不诧异,忖道:“这是怎么搞的?怎会有女人到这里来哭?”
  江元想着下了石床,由洞后舀了一瓢清水,略为洗漱,然后踱出洞来。
  当他才出到洞口时,就发觉了一件奇事。
  原来有一个白衣的女孩子,正伏在花蝶梦的坟前痛哭,在花蝶梦的坟头上,放着一束盛开着的鲜花。
  江元不禁大奇,也感到些微的愤怒,当下沉着声音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啼哭?”
  那少女似乎受了极大的惊骇,连忙止住了哭声,很快的站起了身子。
  当她回头向江元张望时,双方不禁同时一惊,江元脱口说道:“啊!是你!”
  原来这个女孩子,正是吉文瑶。
  在她遍访江元不得时,失望地折了回来,料不到,江元已为他的师父把坟造好了。
  她回忆自己的罪恶,不禁跪在花蝶梦的坟前痛哭起来,乞求她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这时江元突然出现,不禁使她大为吃惊,问道:“你……怎么住在这里?
  她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九天鹰骆江元。
  江元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就住在这里。”
  文瑶显得有些惊奇和不安,说道:“你……你是花婆婆的什么人?”
  江元用手扶着洞口,说道:“这是我要问你的话,你与花婆婆是什么关系?”
  文瑶迟疑一下,说道:“我……我只是慕名而来这里的。”
  江元益发感到奇怪,可是在他的记忆里,花蝶梦从来不认识她,也从来没有提过她。
  吉文瑶又问道:“你到底是花婆婆的什么人?”
  江元傲然一笑,说道:“你既然知道花婆婆的大名,也必然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就是九天鹰骆江元。”
  虽然文瑶已略略的猜到了,可是这句话仍像一把正义之刃,深深地刺入她的内心里。
  她发出一阵急颤,双目含泪,花容大变!
  她颤抖的说道:“啊……你……你是骆江元!”
  文瑶的神态使江元大为疑惑,走上一步,说道:“怎么?姑娘你怎么了?”
  文瑶深深地垂着头,她不敢接触江元那双明如火炬的眼睛,仿佛是可以看透她心中的罪恶似的。
  江元走得更近一步,大声道:“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文瑶强自镇定着,抬起了头,软弱地问道:“在花婆婆去世之前,你可曾赶回来了?”
  江元闻言越发惊奇,答道:“是的,我赶到了……与师父诀别……”
  文瑶闻言心中略安,她默默地祝祷:“花婆!我虽然没有找着他,可是他仍赶得上与你诀别,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了。”
  江元对这个姑娘奇怪万分,忖道:“怪了,看样子她比我还悲痛,难道她是师父的什么人么?”
  这时文瑶已略为恢复了正常,她轻声地问道:“你知道花婆是怎么死的吗?”
  江元闻言不禁悲愤交集,他狠狠地握着拳头,咬着牙:“师父是被四个无耻的小人陷害的……他们四人围攻师父不胜,定下了诡计,用毒器把师父暗害!”
  江元说得怒发皆张,他双目似要射出火来,手掌的骨节,被捏得发出格格的声响。
  文瑶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大罪的人。
  她又忆到那一场惊心动魄,而令人感到可耻的凶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但她拼命的忍住,又问道:“你知道陷害你师父的那些人吗?”
  江元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师父不告诉我,并且不许我报仇!”
  文瑶闻言,心中略感到一点安慰。
  江元继续说道:“可是我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虽然我不杀他们,可是我要叫他们终生痛苦!”
  江元的话说得异常激愤,令人相信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文瑶感到一种莫大的恐惧,江元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射出了火焰般的光芒,那里面藏着无比的悲伤和仇恨。
  文瑶觉得自己的身体发软,她再度坐在那块大石头的上面。
  江元对这个姑娘有一种奇妙的感情,远在一年以前,江元在江南匆匆的见了她一面,她的影子便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坎上。
  以后,在江元细心的打听下,只知道她姓吉,并不知道她是百里彤的密友。
  前天,他们在小酒店意外的相遇,初次谈话,可是却料不到她竟会跑到这里来奔丧。
  江元虽在悲痛师父的惨死,但对文瑶的出现,亦不禁有些意外的惊喜。
  他走到文瑶身旁,再次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认识我师父?”
  文瑶轻轻地摇着头,她正陷于混乱的思维中。
  江元见她如此,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什么来献花?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江元的问话,简直令文瑶无法回答,她只是不停地摇着头。
  江元见她屡问不答,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默站一旁。
  文瑶心乱如麻,她只是不停地想:我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呢?
  难道要我说,我就是杀他师父的刽子手,天啊……花婆婆为什么不告诉他?她真是个光明磊落的侠义人物,可是我却太龌龊了!
  文瑶正在思忖,江元突然说道:“姑娘,如果你说不出你和花婆婆的关系,那么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我不愿有陌生人来打扰她!”
  文瑶不得不抬起头,说道:“有一次花婆婆救了我父女的性命,她是我家的大恩人,所以我要来看看她……”
  文瑶话未说完,江元插口道:“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惜,你们无法报答她老人家的恩惠了。”
  江元说到这里,不由一阵心伤,哽咽着停了下来!
  虽然文瑶造了谎言,可是并不是全无道理,因为花婆婆受伤之后,如果要取他们的性命,仍然是易如反掌,可是她井没有,并且她还不准骆江元报仇,这不等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吗?
  江元不愿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流泪,便强自忍住,道:“姑娘,你拜祭已毕,请到洞内少坐如何?”
  文瑶有些意外,她似乎已感到这个年轻人对她特别礼待——因为他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冷漠和傲慢的。
  文瑶略微考虑一下,点了点头道:“好的,我歇一下就走。”
  她心中却在想着:花婆婆是江湖上第一奇人,已是半仙之流,我看看她居住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时江元已然先行,文瑶默默地跟在后面。
  洞内甚是昏暗,江元才一人洞便道:“这两天我心乱极了,也忘了点灯,你等一等,我先把灯点上……”
  文瑶连忙说道:“不必了,不要点灯,我看得见。”
  可是江元仍然不顾,径自去寻火种。
  文瑶有些不敢接受光明,似乎光明可以照出她犯的罪,也更显出她的渺小和阴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