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健看着那座白玉门户。
  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一步踏出，身影彻底地消失在了命渊的尽头。
  下一秒，一股浓烈到极致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彻底融化的血腥气息迎面扑来。
  他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此生最为震撼也最为血腥的一幕。
  这里的天空是一片永不熄灭的暗红色。
  一道道巨大无比的、仿佛星球般大小的残破尸骸如同冰冷的星辰，静静地悬浮于那片血色的天穹之上。
  大地是黑红色的，是被亿万生灵的鲜血浸泡了无数个纪元之后所沉淀出的颜色。
  一座座由数不清的白骨所堆砌而成的巨大山脉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
  一条条由粘稠的血液所汇聚而成的黑色长河在这片早已死去的大地之上静静地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兵器碰撞的哀鸣。
  远处回荡着神魔陨落时的不甘咆哮。
  这里不是一个世界。
  这里是一个磨盘。
  一个以万族为刍狗、以神魔为祭品的血肉磨盘。
  一个永恒的宇宙级战场。
  杨健的到来如同在一片沸腾的油锅之中滴入了一滴清水，瞬间便引爆了最近一处战场的混乱。
  “吼！”
  一头身高千米、浑身燃烧着地狱魔焰的深渊巨魔放弃了自己面前的对手，猛然转过头。
  它那六只猩红的眼眸死死地锁定在了杨健这个“新鲜”的血肉之躯上。
  它的口中流淌着贪婪的涎水。
  与此同时，那名深渊巨魔的对手，一尊通体由圣光所构筑而成、背生十二对光翼的天界战将，也同样将自己那充满了无尽威严与审判之意的目光投向了杨健。
  “异端！”
  一个充满了神圣与冰冷意味的音节在杨健的识海之中轰然炸响。
  “净化！”
  下一秒，深渊巨魔那如同山岳般的巨拳裹挟着足以融化神金的地狱魔焰当头砸下。
  天界战将那足以斩断因果的圣光之剑化作了一道贯穿天地的璀璨流光，直刺杨健的眉心。
  两尊实力都已达到八阶圣级的恐怖存在，竟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优先抹杀杨健这个不速之客。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圣者都为之绝望的联手一击，杨健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从天而降的攻击。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后对着那片虚空轻轻地一握。
  “【万兽领域】。”
  “开。”
  “嗡——！！！！！”
  刹那间，以他的身体为中心。
  一尊镇压三千地狱的金色神象。
  一尊捶胸顿足、咆哮天地的擎天魔猿。
  一尊翼展万米、遨游九天的青色鲲鹏。
  一尊背负青天、镇压万古的玄色玄武。
  一尊凶威盖世、逆乱乾坤的血色梼-杌。
  五大无上存在的虚影同时降临于这片血色的战场之上。
  一个直径超过万米、充满了蛮荒与神圣、凶戾与镇压的恐怖领域轰然展开。
  那深渊巨魔的灭世魔拳在接触到领域壁障的刹那，便被那尊玄武真灵硬生生地挡在了外面，寸步难行。
  那天界战将的审判之剑更是在进入领域范围的瞬间，便被那尊梼杌凶神直接逆乱了因果，调转了方向，反向着自己的主人刺去。
  “噗嗤！”
  天界战将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闷哼。
  他竟被自己的圣剑活生生地贯穿了胸膛。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领域之内，杨健便是唯一的主宰。
  他心念一动。
  那尊擎天魔猿发出一声怒吼，猛然冲天而起。
  它那山岳般的铁拳狠狠地砸在了那头深渊巨-魔的脸上。
  那尊青色鲲鹏化作了一道流光，每一次的闪烁都会在那名天界战将的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那尊金色神象更是抬起了自己的前蹄，狠狠地向着那片大地践踏而下。
  “轰——！！！！！”
  大地在哀嚎。
  法则在崩碎。
  那两尊不可一世的八阶圣级存在，在【万兽领域】的围攻之下竟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如同两个被关进了斗兽场、手无寸铁的凡人，被活生生地撕成了碎片。
  战斗结束得是如此的突然，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杨健缓缓地收回了领域。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扫过这片充满了无尽危机，也同样充满了无尽机遇的永恒战场。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个地方……”
  “我，很喜欢。”
  杨健迈开了脚步。
  他主动走向了这片永恒战场的更深处。
  他不再是一个过客，他变成了一个猎人。
  一个以神魔为猎物、以万族为资粮的终极掠食者。
  他遇到了一个由数千名天使所组成的圣光军团。
  它们的合击战阵足以净化一颗恒星。
  杨健直接化身为千米梼杌，以【逆乱】神通颠覆了它们引以为傲的战阵秩序，让那足以净化一切的圣光变成了焚烧它们自己的炼狱之火。
  他在一片哀嚎与悲鸣之中信手一挥，【地狱熔炉】发动，将那数千名天使连同其不朽的神魂尽数炼化成了最纯粹的本源能量。
  他遇到了一个由无数机械生命所构筑而成的钢铁帝国。
  它们的歼星主炮足以在瞬息之间覆灭一个星系。
  杨健直接化身为万丈玄武，以【玄武真灵变】的绝对防御硬抗了那足以毁灭星辰的致命光束，然后以【山河社稷鼎】将那座庞大的钢铁帝国连同其中央的智能核心活生生地镇成了一块废铁。
  他遇到了一个由各种诡异魔物所组成的混沌 legion。
  它们的数量无穷无尽，所过之处万物凋零，法则腐朽。
  杨健直接展开了【万兽领域】，五大真灵齐出，以最狂暴、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方式，与那无穷无尽的混沌 legion 展开了一场最为原始的血腥碰撞。
  杀戮，吞噬。
  再杀戮，再吞噬。
  时间在这片永恒的战场之上早已失去了任何意义。
  杨健只知道，他体内的神象微粒其觉醒的数量早已突破了任何典籍所能记载的极限。
  他的肉身已经强大到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境界。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现在的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呼吸便足以吹熄一颗太阳。
  而他的气血总量也伴随着这无穷无尽的杀戮与吞噬水涨船高，早已突破了四品宗师的范畴，达到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领域。
  不知过了多久，当杨健再次将一尊实力堪比九阶“帝级”的古老邪神硬生生地撕成碎片之后，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心念一动，调出了自己那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属性面板。
  【姓名：杨健】
  【境界：？？？】
  【气血：58900卡】
  【功法：《神象镇狱劲》？？？（已超越当前世界认知范畴）】
  【体质：天行者之体】
  【血脉：SSS级-鲲鹏】
  【核心变身：惊蛰十二变（通臂猿变、鲲鹏变、玄武真灵变、梼杌真灵变）】
  【核心神通：地狱之翼、天使之翼、地狱熔炉、象心不觉体、冥神之矛、审判之枪、主宰之躯、九龙命轮、生死幻灭雷法】
  【天赋神通：逆乱（梼杌真灵变专属）】
  【武技：神魔九炼（最终奥义·创世）】
  【法宝：元合五极山（SSS级）、【镇狱】神枪、【国运神器·山河社-稷-鼎】】
  【兽宠：滚滚（？？？）（神通：阴阳磨盘、阴阳领域）】
  【印记：眉心“古”字印记】
  【综合评价：您已是行走的“道”，移动的“法”，您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规则”二字最大的亵渎。】
  杨健关闭了面板。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看着这片依旧望不到尽头的血腥战场，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厌倦。
  无穷无尽的杀戮并不能带给他真正的快乐。
  他只想回家，只想看到自己的家人。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沧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识海之中响起。
  “你……很不错。”
  杨健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那早已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神念疯狂地向着四周扫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用找了。”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在你的过去，也不在你的未来。”
  “我只存在于你看到‘我’的这一瞬间。”
  下一秒，杨健面前的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一道身穿灰色麻衣、手持一根枯木拐杖、浑身笼罩在迷雾之中的佝偻身影缓缓地从那片涟漪之中走了出来。
  他仿佛已经走了亿万年之久。
  他的身上沾染着无数个纪元沉淀下来的尘埃。
  他的双眼是两团早已熄灭了的灰色火焰，却又仿佛能看穿三千世界、亿万时空的一切奥秘。
  杨健看着他，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竟不受控制地猛然一跳。
  他从这个神秘的老者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与自己眉心那枚“古”字印记同出一源的本源气息。
  “你是谁？”
  杨健的声音冰冷而又警惕。
  那名灰衣老者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早已熄灭了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杨健，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我？”
  他那苍老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自嘲。
  “我只是一个引路人。”
  “一个负责为‘古’寻找下一任‘主’的……失败品。”
  “古？”
  “主？”
  杨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来你有很多的疑问。”
  灰衣老者笑了笑。
  “跟我来吧。”
  “作为本次‘终焉试炼’唯一的也是最完美的通关者。”
  “你有资格知道一些真相。”
  他转过身，手中的枯木拐杖对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点。
  “嗡——！”
  那片充满了杀戮与血腥的永恒战场竟如同脆弱的幻影般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满了无尽星辰与璀璨星河的真实宇宙。
  杨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由不知名白骨所铺就而成的古老星路之上。
  而那名灰衣老者正拄着拐杖缓缓地向前走着。
  “这里是‘万界之墟’。”
  灰衣老者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也是所有纪元终结之后唯一的归宿。”
  “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包括那个名为‘命渊’的世界以及这座‘永恒战场’，都只是‘古’所设下的一场……考核。”
  “考核？”
  “是的。”
  灰衣老者点了点头。
  “一场旨在筛选出有资格承载‘古’之意志的……候选者的考核。”
  “在过去的无数个纪元之中，有亿万万个如同你一般的天之骄子踏上了这条道路。”
  “但他们都失败了。”
  “有的死在了‘命渊’的囚笼之中。”
  “有的则是在这座‘永恒战场’之上彻底地迷失了自我，化作了只知杀戮的疯魔。”
  “唯有你……”
  他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灰色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欣赏。
  “……不仅完美地通关了。”
  “甚至还以一种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将这场考核变成了你自己的资粮。”
  “这便是成为‘主’最关键的潜质。”
  杨健沉默了。
  他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一个前所未有的、宏大到了极致的全新世界观正在他的面前缓缓地展开。
  “‘古’到底是什么？”
  他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古’不是一个组织。”
  灰衣老者的声音变得无比的肃穆。
  “它是一个概念。”
  “是一个诞生于所有纪元诞生之前、见证了所有宇宙生灭的最初的意志。”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道’的源头，‘法’的尽头。”
  “而‘古主’……”
  他顿了顿，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狂热与向往。
  “便是‘古’的代行者。”
  “是执掌万界生灭，重启宇宙纪元的无上存在。”
  “而你……”
  他那双灰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杨健。
  “便是我们等待了无数个纪元之后，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