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9:38
  那个书生迫切地说:“到时候多赏他们一些酒钱也就是了。”
  俗语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诚然,店小二一听有赏钱可拿,独里吃了参,有精神,脚底抹了油,轻快了。
  几曾何时,店小二大大小小带来了四五个人,一人手中拿着铲子,一个肩上搁着扛棍,还有麻绳什么的。
  拿铲子的那个汉子卷起衣袖,捋上裤脚.然后一铲一铲地铲人石义四周的泥土。
  吐吐气,挖搓手,用力撼了一下,结果,蜻蜓撼石柱,纹风不动!
  “呃——你们几个是蜡烛呀!别光是插着不点。”铲土的汉子朝另外几个人吼了起来,接着说:“过来帮忙呀!”
  “老罗,来。”其中一个招呼着旁边的一个说:“一起动手。”
  “吭唷,吭唷……”
  四五个人七手八脚.推呀摇呀,可是,石头好像是生了根,依然故我,舒坦得很,安详得很。
  绛衣姑娘款款地走过来了,她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喔!”店小二立即接口说:“姑娘,那位客官拟借用这块石头,我们正在把它弄进屋里去。请你站远一点看吧,免得不小心给碰着了。”
  “搬一块石头又何必劳师动众,弄得人仰马翻呢?”
  店小二听了冷冷地一笑,说:“姑娘,你别小看了它,这块石头少说也有二三百斤,重得很呢!”
  “嘎!是吗?恐怕没有那么重吧?”绛衣姑娘浅浅地笑了一下,说:“让我来试试。”
  几个工人落得能休息一下,大家各以看笑话的心情退了开去。
  绛衣姑娘凝眸一看.见这块石头成宝塔状,上下宽大约二尺来高,-尺见圆,顶端还凿有一个锁眼,想是磨房碾间中所用的石吊、石桩。
  她间间腰,她束束袖,然后伸出纤纤玉手,灌上了力,使上了劲。
  动了.动了,渐渐地,周围的泥土翻了,尾端的底盘露了,“嘿!”的一声响起,石吊已经全部提离地面!
  这是惊人之举,因此.有人在喝彩,有人在瞠目。
  再也没有轻视之心,再也没有嘲笑之情,连坐在外面的麦小云,也不禁暗暗地赞许了起来。
  只有那位美书生,那位书中见了反而一睑尴尬,坐立不安!
  “放在哪里?”
  “这位公子。”店小二紧接着跟上一句说:“放在哪里啊?”
  “喔!”那位书生怔怔然地犹如大梦初醒,说:“放在屋里,放在屋里。”
  “带路呀!”
  绛衣姑娘有意无意地瞟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说着。
  “是,是。”
  少年书生略一趄趑,旋即三步两脚地走进了他所住的房间之内。
  绛衣姑娘立时提起石吊,步上了石阶,迈人了房间,然后轻轻地放在墙壁旁边。拍拍手抖抖衣,转身就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
  那个书生见了心中一急,这一急倒急出了灵机来,他赶忙由怀中摸出二两纹银,说:“有劳姑娘,有劳姑娘。”
  “有价钱,有报酬,何劳之有?”绛衣姑娘毫不客气地接过了银子,继续地说:“不过,我替外面的几个谢谢你了。”
  话声一落,人即走到门口,朝着外面张望的几个工人又开口了。
  “这些银子是这位公子赏赐的,你们拿去分吧!”
  店小二展着笑脸,欲迎还拒地说:“没有就算啦!何况这块石头乃是姑娘提进上的,银子也应该同于姑娘。”
  “拿去吧!不用客套,我只是替你们代代劳罢了。”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几个人眼开眉笑,欢天喜地地走了。
  绛衣姑娘支使开了房间外面所有的人,一个大转身,又回到原来的桌子边,大剌剌的坐了下来。
  少年书生抬眼望了对方一眼,感到手足无措,他嗫嚅一会,才呐呐地说:“姑娘还有事吗?”
  “我费力地替你搬进了石头.你难道连茶也个请我喝一杯?”
  坐在大厅中的麦小云,如今虽然看不见房间小的情形,但二人的对话,仍是听得十分清楚。
  “喔!失礼了!”
  少年书生笨手笨脚地从茶壶中倒出一杯茶来,然后端端正正地放在绛衣姑娘的面前。
  可是那位姑娘又是借口,她并不喝茶,接着慢条斯理反客为主地说:“你请坐呀!”
  “是,谢谢,谢谢。”
  书生显得局促,显得拘束。
  “公子要这石头作何用途?”
  “这……这……”
  这位书生姓安名龙媒,正是前厅中两个脚夫的雇主。
  因他的父亲在淮西府作管河州判,就遭黄河决境所牵连,上判赔银六干两,是以他变卖家产,由京畿风尘仆仆解银去淮西缴库。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刚上道不久,老家人就患病不能随行。
  安龙媒不由急得团团转,像煞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幸亏老人家有一位亲戚住在离茌平不远的二十八棵红柳庄,遂备书请那位亲戚代为护送。
  安龙媒自小娇生惯养,从来未曾出过远门,今见绛衣姑娘眈眈然地守在廊下,怎不教他胆寒,怎不教他心悸?
  鸠工搬取石头,防的就是对方,可是,她反而乘机进屋来了。
  “可是为防盗贼?”
  “对,对。”
  绛衣姑娘微微一笑,说:“贵姓?”
  安龙媒犹豫一会,他本拟虚报,但却想到姓氏乃溯自祖宗,焉能擅改,遂说:“小生姓安。”
  “从哪里来?”
  这总可以随便说了吧?安龙媒接口说:“保定。”
  绛衣姑娘的嘴角又牵动了一下,她继续地说:“要去哪里呢?”
  “要去河南。”
  “哦!那又作何生涯?”
  “做幕僚。”
  “恐怕不是吧?”绛衣姑娘秋水一寒,粉面一沉,说:“你这个人过分迂腐,枉读圣贤之书了,要知道你我萍水相逢,男女有分。
  我无端地管这闲事,自然有个缘故,如今,你和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莫非怕我把你给吃了?”
  安龙媒心中的确这么想,可是口中焉敢这么讲?顿时猛摇双手说:“喔!不,不……”
  “那我就问你。”绛衣姑娘再次地说:“听你口音,分明是京都人士,你却说保定。而这条路乃是通江南江北的大道,你偏说去河南。
  “还有,你果是读书之人,斯文一脉,诓作幕僚,或能就,但哪有带着数千两纹银去作幕僚的?更是欺人太甚!”
  这一下安龙煤崩溃了,他急,他怕,不由脸色骤变,不由心怯神颤,但是,继而一想,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个过。”
  人家既然全都知道了,自己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顿时把事情根由,原原本本地给说了一遍。
  “好狠心的贼子!”绛衣姑娘听了不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她吐了一口气说:“你注意听了,不管那两个脚夫回来怎么说,干万不要单独上路,我现在必须出去一次,等我回来再作道理,小心珍重!”
  她站了起来,双手一拱,昂然地走了。
  麦小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数,既然碰巧遇上了,就得弄出一个结果来。
  房不退了,人不走了,又踱回客房而上。
  下午,两个脚夫终于荡回到悦来客栈,双双步入安龙媒的房中。
  白瘤狼说;“公子,禇大爷已经搬了家了。”
  晴天霹雳,安龙媒一听顿时怔住了,呆住了,久久才转过了气,强打精神地说:“你说搬去了哪里?”
  白瘢狼眨了眨眼睛说:“小的也曾问了庄内的邻居,但却无人知道。”
  “那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安龙媒忧心如焚,皱着双眉踱起了步子。
  就在这个时候,悦来客店掌柜听到店小二的叙述,觉得事情有点兀突,几经斟酌,为防未然,免得客店出以受累,成了鱼地,遂走过来参与了。
  “这位公子,依老朽看来,那红衣姑娘身带兵刃,又力大无穷.她的来意似乎有点蹊跷,彼此间若无关连,不如早点上路,趋之为吉,避之为上。”
  两个脚夫在经过前厅的时候,也曾闻悉红衣姑娘提石进屋的事情,如今听客店掌柜这么一说,不正合他们的心意吗?
  有道是打蛇随棍上,白瘢狼素来奸诈,他焉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即就接上了口。
  “对,那个女子背弓带刀的,一定不是什么好道路,公子,我们还是快走,快走为妙呀!”
  安龙媒心头正感彷徨,怔忡难安,虽然绛衣姑娘也告诉过他一些话,却拿不稳主意,现在双方一人一句,更有道理,随即作成了决定。
  “好吧!那你们就去准备车马启程吧!”
  车辚辚,马萧萧.白瘢狼他们赶着骡车倒东南大路而行。
  走出数里,骡车忽然来了一个大转弯.折向北边的一条岔道上面。
  安龙媒纵然甚少出门,但是,东南西北,地区坐落总还分得清楚,他见状顿时满心疑惑地说:“呃,你们怎么舍大路而就小道?”
  白瘢狼抬手朝前指了一指说:“公子,你看,前面不是有一座高山挡着吗?这条乃是近路,绕过山石,就可免去翻山越岭之苦了。”
  “哦!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行了一程,渐渐地,乱石荒草,崎岖颠簸,幸好是轻车,骡是健骡,虽然走得艰辛,但还不致趔趄。
  安龙煤蹙蹙眉,喘喘气,咬咬牙,抹抹汗,不住的催着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