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8:21
  有人在呻吟、有人在叹息、有人抱着臂膀、有人皱着眉头,还有—个人怔怔地倚靠在一株树干之上。
  这个人看来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他脸色苍白,他双眼无神,左边胳膊上有一道二寸长的伤口,血尚在汩汩地流。
  麦无名一个箭步,抬手点了那个汉子的肩门大穴,不然的话,对方非要失血而死不可了!
  中年汉子无神的眼珠看了麦无名,他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你。”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二颗眼泪顿时顺腮滚了下来。
  “英雄有泪不轻弹,[奇書網整理提供]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个中年汉子却是遇到了极其伤心之事了。
  “出了事故?”
  麦无名明知故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不问不行,说书的有—个开场白,他必须要有一个起头,接下去才好说话。
  “镖车遭人劫了。”
  中年人依旧是闭着眼睛,脸色黯淡,语声低沉。
  “什么时候的事?”
  “一顿饭的时间之前。”
  “可知何人所为?”
  中年人无言的摇—摇头。
  “心中没有一个数?”
  中年人还是闭着口、还是摇着头。
  麦无名眸子在转,麦无名心田在耕,他先入为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万里船帮,因万里船帮的区域广、帮众杂。
  “此地离温州较近,会不会是万里船帮所干?”
  所以,人不能犯错,一旦做错了坏事,就永远会被记着,犹如白纸标上了黑点。
  “不知道。”中年汉子说:“但这里离‘苗峒寨’更近。”
  “来了多少人?”
  “四五个。”
  麦无名环首朝七八个人看了一眼说:“这么说来人的身手都相当的强了?”
  “是的。”
  “你们这些人中没有一个认识其中的一个?”
  “当然,他们全都以黑布蒙着面。”
  麦无名心中又动了一下,他说:“那温州的万里船帮和这里苗峒寨里的人你都认识的了?”
  “是的,凡是吃保镖这碗饭的行业,每寨每舵都得要前去奉献。”中年汉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除了正面所说的二帮之人以外,这里附近可还有其他的江湖人物?”麦无名虚心的、耐心的继续探询着。
  中年人又摇摇头说:“没有了。”
  麦无名顿时坚毅地说:“那我敢肯定,劫镖者必定是那二伙人中之一伙,而且,你也认识他们!”
  中年人—听不由怔了—怔说:“是吗?”
  “当然,若不如此,他们又何必蒙面?”
  中年人听了不由精神一振,他被点醒了,也已明白了,原先是遭突发的事故而蒙蔽子心智,震昏了脑子,没有好好的去分析、去思考,不然的话,他应该也会想得出来。
  “不错,该是他们!”
  忽然,他的脸色又黯淡了下来,因为,中年人他有自知之明,这二伙之人,不管是哪一伙劫去了他的镖银,就表示对方已经拉下了颜面、罔顾了交情,蒙面只不过为了遮羞,必要时还可以否认,那自己知道又有何用?还不是照样无能为力。
  万里船帮,雄霸水域;苗峒寨也是貔貅徭蛮。唉!无能为力,力所不逮呵!
  长长吐出了—口气,中年人气馁、意颓子,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消极、忧伤……
  麦无名是聪明人,他多少已看出了—些端倪,明白对方心意,知晓对方的顾忌,顿时展开玉脸微微一笑,随口问:“阁下贵姓?”
  “卢长远,‘兰溪’长远螵局。”
  卢长远于脆得连地方、镖局招牌也给报出来了,免得人家再问,也免得自己再答,省时省力。
  “哦!是卢局主。”麦无名说:“能否告诉我经过的情形?”
  卢长远又睁眼看看这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他颓丧得连对方的姓也懒得问,但是,人家毕竟是好意,并且帮助自己分析、研判事情的状况,并且还出指止住伤口上方的血脉,虽然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叹息了一声,然后款款地说:“十几天之前,长远镖局来了一位吕姓客人,委托敝镖局保送一千两黄金到‘甫田’;一千两黄金对别家镖局也许算不了什么,可是,它对长远镖局来说,已经是一宗很大、很大的买卖了,因为长远镖局在兰溪城里只是一个二流的镖局。”
  停歇了—会儿,卢长远又继续说:“我既感惊喜,又感惶恐,当天夜里就慎重的跟副总镍头密商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还是决定由我亲自押运去莆田。”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精选了两个得力镖师辅助,并且,为掩人耳目,还改装只是运送白银的模样。启车出发的第三天以后,忽然警觉到后面若有若无的有人在盯梢、在跟踪,当时亦曾嘱咐镖师们严加戒备,但是,几天下来.却又相安无事,我暗嘲自己是心神紧张、杯弓蛇影,不禁也就松懈了下来了,弛怠了。”
  他说话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失血过多也是其原田之一,最大的因素乃是心情悲痛之故了。
  镖车遭劫,关系着他的声誉、生涯,失去一千两黄金,他势必要倾家荡产,或许还会鬻儿典女呢。
  唉!多年声名毁之—旦,多年艰辛付诸流水……
  卢氏远想到这里,眼眶中的泪水不禁又滴了下来。
  “今天中午,我们到了这里,这里当然是兰溪到温州最荒漠之处、最凄凉之地,我们又提高了警觉之心,因为,它突然陡了起来,突然窄了起来,左边悬崖兀突,右边江水汹涌,主要的,这里离苗峒寨又近在咫尺,一般行旅客商管叫它为‘黄泉道’,凡是将到黄泉道的时候,他们全都要等候着后面之人,然后结伴而行。”
  他又停歇下来了,未几又继续着未竟之言。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后面响起了一阵马蹄之声,数匹枣红快马拖着—辆篷车正颠簸着飞驰而来,我心中还庆幸在这个地方能有伴同行,下无是—件可喜之事。念头尚未转完,却看了来人个个遮掩着而孔,顿知事情不妙,虽然立即应变备战,可是对方五人功力极高,技艺极精,而我们又是措手不及,就这样,就这样,唉……”
  “卢局主,你要止悲,你要振作,东西丢了可以重得,应该设法将它追回才是正途。”
  麦无名走向镖师他们之处,二位镖师,五名趟子手或轻或重都挂了彩,但是,就连卢局主的臂伤,在他谈话之中也已经给裹上了。
  麦无名又踱了回来,他再次提出了意见。
  “以我之见,何妨留下—位镖师帮同追镖,二名趟子手看守车辆,其余的不如让他们回去再说。”
  卢长远这次认真了,他认真看了麦无名—会说:“你的意思是帮同我们一起追镖?”
  “是的。”
  卢长远的精神果然振作了,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虽然并不怎么样,气度尔雅、斯文赢弱的,一如潘安重生,宋玉再世。潘安、宋玉,乃是前朝的美男子。
  但是,对方刚才出手止血的姿式、速度,认穴奇准,速度奇快,也该属于武林中的人士,多一个主力军能帮同白已追查失镖,总算是—件可喜的好事。
  他就照着麦无名的意思过去调度了一阵,因为感觉到这位年轻人所说的话不无道理、不无可行,虽然自己心中是那么的没有把握、没有信心。
  散乱的镖车推向崖底下聚集在一起,安排了看守吃的粮食,遣回去的也就一跛—跛的上了道,留下来的镖师也是一个年轻人,比麦无名大不了多少,二十几岁,只受了一点轻伤,如今不碍事了,他叫祝政强。
  “我们就近查起。”
  这是麦无名的话。
  “好,苗峒寨就在附近,我们走!”
  卢长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转过了身子,含着笑意,生硬的笑……
  他歉然地说:“请恕在下的疏忽与失礼,尚未请教阁下……”
  “在下姓麦。”
  卢长远心头小中突然一动,二眼精光顿时一阵闪烁,紧急地说:“姓麦……麦小云,麦少侠!”
  麦无名无可奈何地笑一笑,他可以不报自己的名字,但叫他否认实在也是一件残忍的事。
  祝政强更是敏感,他听了心头不由连连震动,双眼顿时怔怔的望着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人,对方竟然会是名闻遐迩的麦小云,摇摇头,不可思议呀!
  卢长远心情开朗了,脸卜终于展出真正的笑颜,他满心喜悦,信心也油然而生,这一千两黄金安稳得很,只是暂时由别人替他保管着而已。
  他暗中在谢天、谢地、谢山神、谢河伯,能在这个性命交关的时刻遇见救命菩萨麦小云!
  第十五回 义追镖银
  苗峒寨在一个山坳内,几十年前,一个壮年苗人由闽浙交界之处锲而不舍的追赶一只老虎而追到了这里,他惊见这里竟是片原始广大的处女山林,因此带领了一族苗胞,长途跋涉,千里迁徙,落脚在这里生根了。
  他们秋冬采山产药材,春夏狩猎飞禽走兽,偶而也打劫一些落单的行旅客商,是以,行旅客商们视这里为“水涯山崖”,也称之为“黄泉路”!
  麦无名他们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山路,苗峒寨的寨门已经在望了。彼此加快了脚步,卢长远朝两个头发蓬松、皮肤黝黑、身上缠着布条子的守门苗人递上了—张名帖,未几,他们就被请进一间由木条搭成的房屋里面。
  苗峒寨之中,好像只有这间房屋是用木条搭成的,其余都是茅草所盖,都是黄泥所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