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8:21
  “桑头渚村子忒小,一千两银子哪里筹得出来?这样吧!我挨家挨户地去劝说,去收取,凑上三百两好了。”
  漫天讨价,就地还值,这个中年汉子大概就是桑头渚中的乡团长了。
  “不行!头领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说一不二!”小头目说得斩钉截铁!
  乡团长为顾大局,他说:“我答应你们五百两,要知道这五百两银子,全村的民众必须埋着头,流血、流汗苦干好几十月才积得下来……”
  小头目并不领情,他沉声说:“一千两就是一千两,这又不是做买卖?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呵!”
  乡团长也抗声说:“拿不出来又有什么办法?你们也太强人所难了!”
  小头目不由面色一变:“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弟兄们,我们搜!”
  “荷……”
  一阵漫应,一阵鼓噪,水贼们抡刀的抡刀,挥剑的挥剑,一窝蜂似地涌了过来。
  “等一等!”乡团长举着宝剑又叫了起来:“由我负责,我负责给你们六百两!”
  他委屈求全了,咬着牙替村民们做了主。
  奈何水贼们像是金口难改,忝不知足,只听小头目冷哼—声:“上!”
  “我还有话说——”
  乡团长一手高举,他沉下声音猛喊着。
  “除了银子,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小头目嘶吼着,似乎在他的眼目中只有银子,只有“孔方兄”。孔方兄乃是铜钱,乃是通宝。
  “我要说的就是银子。”
  “好,那你说吧!”
  “一千两银子的数目实在太大了,我不知道村中是否能筹得出来,就算有吧!那村民们也必定珍蔽在各自的秘密处所,这样吧!”乡团长用上了缓兵之计,他婉转地说:“等晚上村人们打渔回来,我晓之利害,叫他们忍着痛把银子给挖出来也就是了……”
  “你的意思可是叫我们明天再来?”
  “是的。”
  “哈!”小头目冷冷地哂了一声说:“你的心计白费啦!大爷们倒并不是怕你聚集人手,只是老子却没有这份耐心,也没有这多的闲工夫,干脆些,乖乖将银子如数搬出来吧!不然的话,惹得大爷们性起,杀你们一个鸡犬不留!”
  乡团长的脸色变了,他低声下气了半天,其心境正如对方所说,聚集人手,桑渚村村小人不多,果然未必是这帮水贼的对手,但是,有—夜时辰缓冲,守望相助,即能遣人分头向邻村求援,当可改变不利的形势,奈何对方狡滑,非但不为所动,而且还洞悉了他们的意念,事巳至此,难以挽回,情况所*.也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你们这群吃人吸血的蟊贼,既然是无理可喻,我就同你们拼了!”乡团长毅然地挥动了手中的兵器。
  “这是你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大爷们心地不仁。”小头目说:“弟兄们,上!”
  潮水又开始翻滚了,万马又开始奔腾了,泮着尘土,映着光华……
  双方的实力简直太过悬殊了,一方似泰山之倒崩,—方犹螳臂挡车,压都能压死,踏也会踏扁,还淡什么交锋?还论什么抵抗?
  水寇们早已经谋定,他们是势在必得。
  但是,乡团们乃职责所在,义无反顾,何况他们也是村中的一份子,血汗所得,谁不痛惜?再说,善门一开,例子一破,嗣后对方食髓知味,那桑头渚不就成了俎上之肉,盘中之餮,为人予取予求,再也难以更改、再也难以翻身了。
  “住手!”
  在两边的人潮尚未短兵相接的时候,忽然间,一道白影回旋在长空,它一似灵鹤,它又像玉龙。紧接着,旱雷当顶响起,震人心扉,敲入耳鼓,在场之人,不由个个惊得楞在当地,不知所以。
  待惊魂蒲定,水贼们凝目一看,见掠入场子中间的只不过是—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小头目顿时转过了一口气,他疑惑地说:“小鬼,刚才是你在鬼叫?”
  “不错,正是区区。”
  “你想干什么?”小头目似乎仍旧不太相信,他盯着那个年轻人道:“莫非你也有活说?”
  “也不错。”年轻人谈淡地说:“我劝你们听取良言,还是回去吧!”
  “回去?就凭你这句话?”小头目的狂态复萌了,他轻蔑地说:“哈!不怕被风闪了舌头?”
  “我却从来也没有遇见过这么大的风。”
  “那是你以前运气好,今天就要遇上了。”小头目脸一拧,声一沉,说:“上去一个,扇他一扇!”
  “是!”
  一个大汉握着钢刀上去了,但是,那个大汉的钢刀甫才举起,也不知怎么搞的,右腕突然像是被蜜蜂螯了一下,“噹啷”一声,钢刀立即掉落在地上了。
  小头目的牛眼睁了一睁,说:“你是谁?报上名来!”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
  “哼!打倒了你,看你说不说!”小头目狠声地说:“再上去两个!”
  “是!”
  又是两个并排的上去了,只见那个年轻人身子模糊地晃动了一下,二柄钢刀也已经平平地躺在尘埃上了。
  这次小头目吃惊了,他挥手、他吼叫……
  “大家一起上!”
  “嗄——杀——”
  水贼们同声吆喝着,同步蹈迈着,扬起兵刃,分别朝那个年轻人攻了过去。
  灵鹤再度飞舞了,玉龙再次翻滚了,它穿插在刀阵之中,它回旋在剑林之内,只是几个起落,只是几次转动,“乒乒乓乓”,兵刃脱手,“哎哟哎哟”,唉声叹气,水贼们有的捧着手腕,有的跌坐在地下。
  小头目十眼暴瞪,他还是不信这个邪,手中大刀—阵狂舞,豁出了性命猛冲而上!
  “看老子活劈你,呀一一”
  白衫少年的身形微微一仰,右臂乍缩还伸,就这样,真章立见,那个小头目也强不过他手下的弟兄,照样地跌在地上成了—只元宝。
  一个悠闲站在一旁的人终于走过来了,这个人的年纪约在三十几岁,生得倒也是—表人材,他,他就是这伙水寇的头领!
  眼中透着惊奇,脸上含着孤疑,他双手微拱:“兄弟韩健行,带领弟兄们在太湖中讨生活,请兄台高抬贵手。”
  “这倒不敢。只是贵兄弟们个个身强力壮,何不像村民们一样,凭体能在太湖中各食其力。”
  “奈何弟兄们疏懒成性……”
  “那就要看你领导之方了。”
  韩健行听了不禁脸色一变,他说:“这么说兄台一定要淌这个浑水了?”
  白衫年轻人淡淡地说:“这也是身不由己,为情、为理、也为江湖上的道义,谁遇上了谁也推不了手。”
  韩健行冷冷地说:“有道是‘光棍不挡财路’,兄台这么做未免有些逾越了。”
  白衫年轻人也是冷冷地说:“有道是‘盗亦有道’,阁下强掠渔民们血汗所得,实亦为人所不齿呢!”
  韩健行脸色一变再变,他已知道多言无益,虽然明知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一个易与的人物,但是为了威信、为门自尊,他只有又拱起了双拳。
  “既然如此,兄弟不才,愿一领兄台绝学.兄台请。”
  “请。”
  韩健行藉拱手之势,双掌倏然一张,一股劲风立即朝前直射而出!
  白衫少年人也趁还礼之便,右掌微扬,挡回了对方凌厉的掌风。
  这就是标准的如假包换的“礼尚往来”!
  白衫少年含笑依旧,一如平常,韩健行却是衣角狂飘,站立不住,身形竟然向后一仰,他赶忙倒退二步,才算拿住了桩、稳住了身。
  他吃了暗亏,盼上不由微微一红,心中顿时震惊万分,明知讨方的功力精深,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高到这般地步。
  韩健行收慑心神了,韩健行小心谨慎了,他缓缓的从背后抽出了分水双刀,左右开弓,再一先一后的朝白衫少年的心胸挥了过去。
  分水刀就是峨嵋刺,韩健行名叫“键行”,练的却是水中功夫,吃的也是水上之饭,名实不符。
  白衫少年神定气闲,若无其事的站在当地,他待韩健行的双刀将触及衣衫的时候,才见身形晃动,而对方的刀锋也即落了空。
  其实,练水中功夫首先也要精习一般基水武学,韩健行的武功业颇不弱,只是他的时运不济,遇到的对手太高,更本不是他所能对付得了的,耗尽精力.用尽绝活,对方却是从容而巧妙、轻而易举地避去了他自己认为每一个都是奇招和绝式。
  年轻少年是闪的多、攻的少,只见他满场飞舞,只见他满场游行,一若行云,云行悠悠;一若流水,水流舒畅。
  韩健行早已经是刀法紊乱、脚步不稳了,他顾了前面却忘了后面,防了左边,又疏失右边了。
  这好有—比,像是在耍猴儿戏!
  韩健行本来也是个有理性的汉子,但他呈骑虎在背,下台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堆道要他丢刀认输?弃械投降?那以后叫他如何带人?怎么服众?他别无选择,只有豁了出去,立即把牙一咬、将心一横,也就不避来招,双刀猛递,来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白衫少年原想对方能爱惜羽毛、知难而退,不然,韩健行又岂是他十招之敌?今见对方竟然已经狠下了心、不要了命,即知事情不是善了得了,既然如此,也只有以力把它结束。
  “韩当家,你要小心了。”
  他双脚加速踩出,二掌连续扬起,顿时运上了六成的功力!
  韩健行只见眼前都是手掌,周围都是人影,似网似幕,若真若幻,他既然抱定了宗旨,以身抵身,将命换命,管它虚虚实实,一紧手中双刀,连环劈出,劈中加刺,刺中带挑,拼着自己性命不要,非得对方也挨上他的—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