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7:46
  方兆南举手指着前面一座突出群山的高峰说道:“就是那座高峰。”
  缕衣村女微微点头,抱着祖父尸体,当先向前奔去。
  她生死玄关已通,轻身之术突飞猛进,手中虽然抱着一具尸体,但奔行之势,仍然迅如飘风,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方兆南用出了全身的气力,仍然被她越抛越远,逐渐的消失了那缕衣村女的背影。
  待他爬上那高出群山的绝峰时,那楼衣村女已经挖好了一个洞穴了。
  峰顶上满是积雪掩遮了的山石草物,望去一片银白,只有那洞穴突处,可见到一些山石泥土。
  那银髯老人仍然盘膝而坐的姿势,长髯在强劲的山风中飘飘飞舞……
  楼衣村女回顾望了方兆南一眼,欲言又止,轻轻的伸出玉臂,抱起放在雪中的尸体,放人洞穴。
  方兆南忍不住说道:“你就这般把他埋起吗?”
  楼衣村女微一怔神,回头同道:“那要怎么埋?”
  方兆南举目远眺.看群山尽在眼底,心头突然一动,暗忖道:“陈老前辈不选风景佳美之处,作他埋骨之所。单单选此绝峰,只怕别有用心。”
  念头一转,突然想到银髯老人临死之前,曾经交给自己一个锦袋,嘱咐自己暂时代为保管,如那缕衣村女“生死玄关”未通,就把这锦袋投入江海之中,如那楼衣村女打通了“生死玄关”,就把这锦袋支付于她。
  当下伸手人怀摸出锦袋,说道:“陈老前辈曾交给在下这只锦袋。嘱我暂时保管,待姑娘运功清醒之时,交于姑娘,也许陈老前辈在这锦袋之中,说出了他身后之事。”
  缕衣村女接过棉袋,立时打开,方兆南却转身向绝峰一边走去。
  忽闻一声娇叱,起自身后。道:“回来!”
  方兆南一犹豫,回头问道:“姑娘可是叫我吗?”
  缕衣村女道:“这山峰只有咱们两人,我不叫你,难道说给石头听吗?”
  方兆南大步走了过来,心中却在暗自想道:“鲁南小店和她初遇之时,她是何等的知礼娴静,怎的现在却变得这般刁蛮
  忽然想到,她是一个幼失父母之爱的弱女子,和祖父相依为命长大,一旦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自是难怪她性情急躁。心绪不宁,·一念及此、对她诸多无札之处,全部释然于怀。
  缕衣村女把手中锦袋交给方兆南道:“你瞧眈吧!”
  方兆南犹豫了半晌道:“这个……”
  楼衣村女嗅道:“什么这个那个,我要你看,你就只管放心的看啦!”
  方兆南打开棉袋。只见半只小巧的钢梭,和一纸白笺,笺上写道:“来年仲秋之夜,到泰山黑龙潭畔,凭此半截‘七巧梭’。讨还‘龙舌剑’……”
  笺上显然余意未尽。但不知何故,却倏然中断,除此白笺和那半截“七巧梭”外.别无他物。
  方兆南举起半截断梭,瞧了又瞧;除了发现梭尖一端,雕刻着“七巧梭”三个字外,再也找不出可疑之物。
  那银髯老人并没有在锦袋中安排自己的后事。
  缕衣村女看他只管瞧着半截的“七巧梭”发呆,不禁嗔道:“你怎么不讲话呢?”
  方兆南把半截“七巧梭”和白笺,一齐放在锦袋之中,笑道:“陈老前辈确实告诉过我,他死后把他尸体葬在这绝峰之上,如若咱们把他老人家的尸体、埋葬在土中,没有棺木保护,只要数月之后,尸体就化在泥上之中,日后咱们来奠祭他老人家时,只怕难以找出……”
  缕衣村女忽然插口接道:“你日后当真会和我一起来奠祭我爷爷吗?”
  方兆南道:“陈老前辈对我有传授武功之赐,我自应把他当作师长看待。”
  凝目望去,只见那老人尸体干枯的毫无血色,心中突然一动,暗道,“他这般枯瘦如柴,想必精血早已干竭,在这等终年积雪不化的绝峰之上,尸体当可保持不坏,眼下问题,是要想出个法儿.保护他的遗体,不要被乌兽之类伤害到,”
  抬头望去。只见数丈外处,有一座六八尺的高大岩石,日光照耀下,晶莹透明,不禁心中一动,失声叫道:“有啦!这办法倒是不错。”
  缕衣村女霍地挺身站了起来,道“什么办法不错?”
  方兆南指着那岩石说道,“你那看岩石外面,不是有一片晶明玉物吗?”
  缕衣村女道:“这等绝峰之上,冰雪终年不化,石外冰层,有什么好奇之处?”
  方兆南道:“如果咱们把陈老前辈的尸体,冻在冰雪之中,在严寒保护之下,尸体决是不至腐坏。”
  缕衣村女黯然点头,道:“你想的办法确实很好!”
  方兆南纵身跃到那大岩石下,举手一掌拍去。
  但闻呼的一声,饺饺落下几块碎冰。
  要知这等千年积冰,紧硬无比,方兆南这一掌用足了六成功力,竟难劈裂冰层。
  缕衣村女抱起老人身体,找到峰后一处终年难见阳光之处。和方兆南一齐动手,破开冰层积雪,把那银髯老人尸体放人冰窟之中,然后缓缓堆上积雪,皑皑白雪,逐渐掩没了银髯老人的尸体。
  寒风凛冽,吹飘着两人的衣袂,那缕衣村女秀美面颊上,直垂着四个冰条。
  原来她埋葬尸体之时,泪水由眼角缓缓滴下,冷风扑面,严寒透骨,不待她泪水滚下面颊,已然在脸上结成了冰条。
  方兆南帮着她堆好雪后,叹道:“姑娘准备到那里去?”
  缕衣村女举手拂去脸上的冰痕,茫然一笑,道:“茫茫世界。没有栖身立足之处,我就留在这里伴守着爷吧!”
  方兆南道:“绝峰酷寒,生物绝迹,姑娘纵有一身武功,也难常居此处。”
  缕衣村女重又取出怀中锦袋,瞧了白笺一眼,道:“那我就到泰山黑龙潭去吧!”
  方兆南道:“笺上既未指明你找什么人讨剑,又无对方住处,不届中秋,去也无用!”
  缕衣村女双目一瞪,逼视住方兆南道:“留这里不行,去泰山也不行。你要我到那里去呢?”
  方兆南道:“姑娘难道就没有一处可以投奔的亲人吗?”
  缕衣村女摇摇头,答道:“除了我死去的爷爷之外。举目世间,我没有一个亲人……”
  方兆南道:“你的父母呢?”
  缕衣村女茫然一笑,答道:“自我了解人事之后,就随在爷爷身边,从未听爷爷谈过我父母之事。”
  方兆南暗暗忖道:“这倒是极为难办之事,她一个毫无经验阅历的女孩子,纵有一身武功,也难应付江湖间重重险诈,眼下只有暂时让她和我走在一起,先去抱犊岗救了师妹再说。”
  心念一转,说道:“姑娘既无一定行址,不如暂时和我同到鲁南一行……”
  缕衣村女缓缓的起身接道:“要我陪你同到鲁南一行可以。但你得答应来年仲秋,陪我到泰山黑龙潭畔一行。”
  方兆南暗暗想到:“我是为怕你孤伶,那里要你陪我。”但又不便出言解说,只好微微一笑,道:“好吧!如我届时有暇,当奉陪姑娘同赴泰山一行就是!”
  缕衣村女仰脸望着天际默默沉思了一阵,突然说道:“我一个女孩子家,和你同行在江湖之上,被人瞧在眼中,定然会取笑于我……”
  方兆南倒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几句话,不觉听得微微一怔,心下暗自想道:“这倒不错,男女之嫌,总得设法避避才好。”
  正待答复,那缕衣村女已抢先接道:“我从小随在爷爷身侧长大,本对男女之嫌看得很淡,不知何故想到和你同行之事,心中忽然会紧张起来。”
  方兆南道:“这也难怪,姑娘十几年中,除了和陈老前辈在一起外.从未和生人接触相处……”
  缕衣村女不待方兆南说完,接道:“但我心里却又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陡然站起身子,缓步向峰下走去。
  方兆南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泛起了极深的感慨,暗自叹道:“像她这等孤伶无依之人,从小就在寂寞之中生活,追随着白发苍苍的祖父,上下两辈,相差了五六十岁,只怕连个伴她游乐之人,也是没有,实难怪她胡思乱想,语无伦次。”
  一念及此。心中油生同情之感,忖道:“以后我要对她多多照顾,让她明白人世之上,除了她死去的祖父,还有和蔼可亲之人,用最大的容忍,慰藉她孤零生活中养成的寂寞之心。”当下放步追了上去。
  两人走了十几里路,缕衣村女从来回头瞧过方兆南一眼;方兆南也未和她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相随身后。
  其实她内功精深,耳目灵敏无比,只听步履之声,已知方兆南紧随身后面行。
  第十一回献神丹医治众豪
  缕衣村女生平之中,除了祖父之外,从未和男人单独相处在一起,陡然和一个年龄相若英俊潇洒的男人走在一起。而目.今后还有着极长一段相处的时日.只觉心中生出了无比的紧张,千情万绪,纷涌心头,但仔细想去,却又都是些茫茫渺渺,无可捉摸之事……
  忽闻一阵喝叱之声,飘入耳际,使她纷乱的情绪,暂时平静下去,回头望着方兆南问道:“咱们要是遇上了别人时,你要如何称呼于我?”
  方兆南听得一呆,暗道:“这倒是一个难题?”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
  缕衣村女轻叹一声,道:“我的名字叫陈玄霜,爷爷活着之时,常常叫我霜儿.你也叫我霜儿吧!”
  方兆南道:“霜儿两字。我岂能叫.我叫你霜姑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