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7:29
  玄修却是不答他的讥讽,闪到桑逸尘的身侧,运起黑煞掌斜肩劈下。
  桑逸尘一转步,回身一招“横打金钟”扫去,两个人立时展开了抢占先机的快攻。刹那间双掌翻飞,潜力激荡。二十招后,已难分敌我,但见两团人影盘旋飞舞。
  这时,玄真指挥着五行奇门阵渐渐向剑英岳凤坤等包围过来,程玉玲斜睇俞小侠,只见他微闭星目,正自在运功调息,似在强忍着无限痛苦。
  五行奇门阵式已自发动,刹那间剑花如浪,排山倒海般向几人攻来。
  俞剑英强忍伤疼,挺剑迎敌,岳凤坤、邓一鸣双剑联手齐出,毒娘子打出两把毒砂,吃人剑幕击落后,和玉玲一剑一扇,随护剑英。
  金霞宫大殿外,剑气弥空,数十道银虹交掣飞旋,俞剑英等因不知敌人阵式的变化,常常被逼的回手救招,不过一刻工夫,几人被金霞宫弟子们填空补隙,穿梭般的剑光,逼得各人自乱了阵脚。突见一条娇美人影,疾射入阵中,口中喊道:“弟弟,随我破阵。”
  俞剑英乍见之下,心知来人是自己师姊陈紫云,故挥手让众人跟着陈紫云破阵而出,刹那间那五行奇门阵已被冲破,三十二名金霞宫弟子也大部分横尸惨死,俞剑英也因剧斗伤势又告加深。
  这时桑逸尘和玄修已打到存亡须臾关头,八臂神乞以七十二招降龙伏虎掌法和玄修对敌,四掌翻飞,潜力逼人,两位武林名宿各以毕生潜修功力,发相互拼。
  桑逸尘是童子混元功,但见他须发怒张,筋肉内陷,只余皮骨,步移地陷,掌过风生,双方威势都大得吓人。拼搏过百招,桑逸尘渐占上风。
  玄修功力略逊一着,渐呈不支状态,回头见弟子们伤亡殆尽,更觉心慌,一个失神,吃桑逸尘一记劈空掌打中左肩,这一下只打的玄修筋断骨折,一连后退了六七步,吐出一口鲜血,回顾数十年心血教出的弟子,大部横尸惨死,一生威名尽付流水,这比他中掌受伤的痛苦更深。定定神,对八臂神乞一声惨笑道:“金霞宫和你老叫化子素无恩怨可言,你无事生非找上门,造出这一场悲惨杀劫,我只要死不了,咱们这笔血债结算有日!”
  桑逸尘冷笑道:“你如能洁身清修,多播善因,也遭不到今日这种恶果,看在我们过去相识之情,我不作赶尽杀绝之举,你只要自信能报得仇,老叫化随时候教。”
  玄修冷笑两声,又看了看躺满庭阶的弟子,但闻惨号呻吟之声,凄厉如荒野鬼哭,不禁一阵伤心,滚下来两滴老泪。
  猛的他一咬牙,转脸对玄真道:“我们走!”
  阴风道人低声答道:“数十年心血经营基业,就这样撒手一走吗?”
  玄修扫视了桑逸尘和剑英等一眼答道:“十年之内,我必使金霞宫恢复旧观。”
  玄真泫然答道:“我去告诉二观主,一块儿走吧!”说罢,转身自去。
  再说俞小侠眼看义父功挫玄修之后,金霞宫中妖人一败涂地,心里一松,提聚丹田的一口真气,随着散去,但觉天旋地转,周身骨疼欲裂,颤声喊了一声:“义父,英儿要走了……”话未说完,两腿一软,手中惊虹剑当的一声,落在地上,人也随着栽倒。
  这一下,只吓得陈紫云、程玉玲同声惊叫,双双抢到剑英跟前,一个人扶着一个条臂,四只眼泪若泉涌,毒娘子姚小华一咬牙,扣一把七毒夺命砂,纵身一跃,猛向玄修打去。毒砂出手,姚小华人也跃着猛扑过去,手中折扇疾出,点向玄修后背“命门穴”。
  玄修左肩虽中了桑逸尘一掌,但功力并未完全失去,陡然一个转身,右掌猛的劈出,这一掌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威势迅厉无匹,一阵劲风,随掌而出,姚小华打出的一把七毒夺命砂,吃玄修掌风挡回,反向毒娘子打去。
  两方面发动都快,一送一迎,只听得姚小华一声尖叫,吃玄修掌风挡回的七毒夺命砂,反打在毒娘子脸上,一个娇艳如花的美人儿,转瞬间变成了厉鬼一般,毒砂尽嵌入她的粉脸上,血水涔涔下滴,人也被玄修掌风一震之力,打落地上。可怜姚小华用了半辈子毒砂,威震江北,想不到自己也蒙其害……
  毒娘子中了毒砂之后,又被玄修掌力震得五脏离位,自知已无生望,咬牙出声,拼最后一口元气,又向玄修扑去,同时桑逸尘也扑了过来,右掌猛向玄修劈下。
  玄修右臂一抬,“托钵渡江”横架八臂神乞下击之架,两人力道接实,玄修被震退出两步,这当儿姚小华手中折扇也点到玄修前胸,玄修百忙中向右一闪,他忘了左肩骨已吃桑逸尘掌力打碎,失了作用,纵然一身功力,也没法运行得出,折肩过处,玄修一条左臂自肩下,全被截断,血如一股喷泉激射而出,姚小华一伏身捡起断臂,玄修却狂笑一声,跃上屋面,几个纵跃,走得没了影儿。
  金霞宫中弟子,尚有几个没有伤亡的,一见大观主逃走,纷纷散去,刹那间走的一个不剩。
  姚小华手拿着玄修断臂,娇身摇摇幌幌,走到俞小侠跟前,剑英已被程玉玲扶侍他吃下两粒百转还魂丹,清醒过来,见毒娘子满脸鲜血,发乱钗横,立时喊道:“姊姊,你怎么啦?”说着话,人也挣扎着要起来。
  陈紫云、程玉玲却紧紧拉着他两条臂不放,俞小侠此刻伤势正发,神力已失,哪还能挣脱二女的手。
  姚小华一声惨笑道:“我被玄修掌风挡回毒砂,伤了自己。我用了十几年毒砂,伤人无数,今天遭报应那是天意……兄弟,你再叫我一声姊姊……我就要去啦……”说着话,连吐出三口血来。剑英忘记自己的伤势,急得哭着喊道:“姊姊,你不是有解药么?你快点服用……”
  毒娘子仰脸一阵大笑道:“就是我好了,这张脸也变的如鬼怪一般,再说我内腑已受重伤,决撑不过两个时辰。”
  说罢,折扇疾向自己头上划去,桑逸尘右手一扬,一股潜力,打落了姚小华手中折扇,毒娘子退一步猛向大殿壁上撞去,这一下变出意外,桑逸尘也自抢救不及,直撞得天灵破裂,当场死去。
  俞剑英流着泪望着姚小华尸体,道:“姊姊为我饮恨岭南,俞剑英感慨死了。”
  桑逸尘低声叹道:“让她去吧!活罪她更受不了。”
  剑英默然垂头,泪下如雨,陈紫云取出一块绢替他擦拭去脸上泪痕。
  猛听得陈紫云低声说道:“弟弟,我们回排云岭吧!茅舍菜根,无拘无束,还有白猿玉奴陪着我们。”
  剑英侧脸看玉玲,秀目中泪光盈盈,眉稍眼角,万种幽怨,她眨眨跟,附在剑英耳边,低声道:“我怀了身孕啦,你不管我,总不能不管孩子,告诉云姊姊,答应我跟你们一块去排云岭吧,什么事我都依姊姊还不行吗?”
  俞小侠心里一惊,细看她腹部果然微微凸起,呆了一呆,暗里试运功力,内腑已不似刚才那样血翻气涌,再加他幼年误服灵鳗精血,和常人大是不同,此刻又是拼尽最后一点元气,气聚丹田后,一跃而起,顺势抓起惊虹剑跃上殿脊,飞一般向后跑去。
  他听说白燕儿有孩子之后,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以死洗刷师父清名的念头,立时充塞脑际。这当儿,他心里只有一个死字,好像除死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了,但他又不愿横剑溅血在义父及岳凤坤等面前,这才抓起惊虹剑,拼命向后山狂奔。
  变出意外,大家都不禁呆了一呆,等到想起追他时,剑英已跑出六七丈外。
  桑逸尘大喝一声:“英儿,你站住。”可是剑英死志已决,义父的话竟也是不肯遵从,一味向前狂奔,这就伤了八臂神乞的心,满脸怒容,站着不动,大有不愿再管闲事的神情。
  陈紫云一下子扑到柔逸尘面前,哭求道:“桑师叔快去追他吧!他存心要死!”
  一句话提醒了八臂神乞,纵身一跃飞出五丈多远,接着陈紫云、程玉玲、岳凤坤、邓一鸣全展开轻身功夫,向后山追去。
  俞小侠轻身术快比流星,几人除了桑逸尘外都不如他,越追越远,渐渐的连八臂神乞和俞剑英影子也看不见了。
  且说剑英电掣飘风般,回头见义父如飞追来,他知道自己轻功决难和父父抗衡,不出十里,定要被义父追上,心里一急,向一个峰顶上攀去,登上峰顶,回过头剑横前胸,大声对八臂神乞说道:“义父如再紧追不舍,英儿立时剑过头落。”
  桑逸尘抬头看,这座山峰约有五六丈高,峰后是一个悬崖,下临深壑千丈,剑英如真要横剑自杀,无论如何是抢救不及,一时间倒不敢登峰逼他,只好怒道:“算我瞎了眼啦,收了你这样一个没有出息的干儿子,你就是不把我老叫化子放在心上,也该见见你恩师再死!”
  剑英流出泪答道:“恩师望重四海,义父名震武林,英儿做出了无颜见人的事,不死将玷污了恩师清白、义父威望。”
  桑逸尘怒道:“我就不信有人敢骂我老叫化子,你那牛鼻子师父也算不得什么清高脱俗的人,不管有什么事都有义父铁肩承担……”说话间,陈紫云等都已赶到峰下。
  剑英站在峰顶对二女道:“俞剑英一介凡夫,承两位姊姊百般爱护,我背盟弃约,毁了和云姊姊相伴终身的誓言,又害了玲姐姐白壁玷污,负了我恩师一番教养苦心,也负了我义父爱顾深情,又害得姚小华溅血魔窟,像我俞剑英这等万恶集于一身的人,活在世间,也无颜见天下英雄,但愿溅血身死,能洗涮了玷污师门的清名,我就含笑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