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磊随手拿过一张刚设计出来的效果图，指了指上边的卫生间洗脸台，“这个台子你们觉得咋样？”
  谭佳颖瞅了瞅，“挺好的啊，大理石台面，一体柜设计，带镜子毛巾架，盆也是比较时髦的陶瓷盆，颜色搭配虽然不出彩，但也没毛病，有问题？”
  徐静点头，“这是我从别人那儿学来的，已经用了一年多，十几家业主用的都是这个方案，反馈都挺好。”
  杨磊叹了口气，“所以这是别人的东西而不是你的，而且你只学到了外形，没有学到内在，”杨磊敲了敲效果图：“看看柜子下边。”
  “排水管？专业有问题吗？”
  “不觉得排水管直接裸露在外面显得很丑吗？而且卫生也不好打扫。”
  “那能怎么办？不要排水管？”徐静反问。
  谭佳颖也放肆地大笑起来，“你个臭石头也有今天，外行了吧哈哈哈，不切实际的美妙幻想。”
  杨磊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打量着俩人。
  谭佳颖的笑声戛然而止，“咋，咋了？不对吗？洗脸盆下边必须要接下水管，不然水往哪儿排？”
  杨磊这才问徐静，“你一线施工经验这么丰富，就没想过把排水管藏起来？”
  “藏？藏哪儿？”
  “墙里。”
  徐静愕然半响，忽然一拍大腿，“这个办法妙啊！”
  谭佳颖则有些想不明白，“下水管能藏到墙里？”
  嗯，对没有生活经验的年轻人来说，在看到实物之前确实想不明白下水管怎么能藏到墙壁里。
  但对徐静这些一线工人来说那是一点就透。
  而且墙内排水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不光漂亮，还方便打扫，不留卫生死角，只要把用料和施工质量都把控好，用一辈子不成问题。
  但杨磊没有罢休，继续道：“还有这个墙角，不一定非要包起来，还可以做成海棠角，或者圆角，或者拉槽角，凹圆角、斜边转角，每一种都挺好看，一个卫生间的成本只需要一个工人外加最多一天时间，但收钱的时候就能收上千块，业主看到这么漂亮的做工，这钱还交得舒坦，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静小心翼翼地问：“能，能细说吗？”
  “啥？”
  “就是那些角是怎么做的……”
  杨磊脸黑了下来，“这是你考虑的事情？这是一线工人和技术部门要考虑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交代下去，你给个名字，下边那些人就一定能鼓捣出来，因为根本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只要用心，随便一个经验丰富的瓦工都能琢磨出好多新鲜漂亮又实用的花样，用得着你这个当老板的在这儿低声下气地打听？”
  这话说得更重。
  徐静脸色更难看，但还是低声道：“我记下了。”
  杨磊语气稍缓，“做家装和做其他产品一个原理，尤其是高质量的家装，创意在某种程度上比施工工艺更重要，因为施工这块，只要工人没有偷工减料或者敷衍了事，质量就差不到哪儿去，但设计这块都是外在的，好坏一眼可见，档次高下立分，你一味地随大流，就永远无法出头，因为你用的永远是别人用过的东西。”
  徐静再次点头，“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以前也从来没有思考过。”
  “很正常，所以我让你学习一下管理相关的理论知识，虽然不见得有太大的作用，但至少可以开阔你的视界和思维，让你明白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应该做些什么，不同岗位的管理者又分别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大事儿小事儿全包，就算是诸葛亮都做不到，何况是你，你一定要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个人能力和精力是有限的，就算你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的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中，也就十个小时左右，身为老板，你必须把这十个小时的时间用在更重要更紧急的业务上。”
  徐静的神色逐渐坚定：“我会改变。”
  “那就好，”杨磊吐了一口气，“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训你，甚至不是今天的重点，但若干年后回头再看，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说到这里把笔记本扔给徐静，“好了，接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招安工人的事情，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场面，但咱们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很有必要做足准备。”
  然后，杨磊、徐静、谭佳颖三人就在小小的门头房里商量起了大事儿。
  这事儿从规模看确实不大。
  但意义又很不一般，因为这是徐静家装融资后的第一次从上至下的大变动，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今天的商量结果就是未来的执行标准。
  而且第一批正式员工的待遇将会是后续入职员工的标杆，更不能乱来，不然以后真不好处理。
  哪怕是用钱砸，那也是要讲究技巧的。
  砸好了，不用太多钱就能把事情办成。
  砸不好，再多钱也是打水漂，看不到丁点效果，甚至可能会有反作用。
  所以必须有计划，争取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晚饭将就着在店里吃了一顿。
  一直忙到深夜一点多，这才结束。
  回家的路上，谭佳颖忍不住感慨，“你懂的东西还真多，连装修里面的门门道道都清楚，比徐静这个一线工人还厉害。”
  “这才知道？我是全能的。”
  “确实才知道，以前哪儿能想到你连这些东西也懂，尤其是管理这块，你入学才多久，咋就老道得像个职场老狐狸？”
  “因为我是天才啊，你们眼里的大难题，在我这样的天才眼里就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
  “又吹上了，不过，姐喜欢，”谭佳颖飞快地在杨磊脸上亲了一口，“小男人，保持住，姐就喜欢你这种有本事的小帅哥。”
  杨磊瞟了一眼略显空旷的马路，把车停在路边，扭头盯着谭佳颖，恶狠狠道：“趁我开车搞偷袭？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啊？”
  “啊什么啊，”杨磊直接放平副驾驶座椅，“接受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