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6:41
  王子方仰脸沉思,似是在回忆着十九年前的往事。显然,在他数十年江湖道上的经历中,并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他沉思良久,仍然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听那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行道江湖,一生中救人无数,这点小事,也许老前辈早已忘去,但我们寡母孤儿,却是深受重思,如非老前辈当时仗义援手,家母和晚辈,恐已遭了毒手,沉死于黄河之中……”王子方茫然地望了那黑衣人一眼,轻声叹息,道:“老朽走缥江湖,行踪遍及大江南北……”
  黑衣人接道:“就在十九年前,一个黄沙飞扬的黄昏,开封黄沙渡口处,有一个全身浴血,身受重伤的妇人,怀抱着一个襁褓孤儿……”
  王子方突然接口说道:“老朽记起来了,那妇人高傲华贵,虽然全身伤痕斑斑,但仍然不失高傲的风仪……”他自觉用词不当,叹息一声接道:“老朽激于义忿出手,伤了三个毛贼,那也是应该的事,如何劳夫人和小兄弟挂在心上。”
  那黑衣人接道:“家母生平之中,从不受人点滴之恩,对老前辈出手相救之事,一直念念不忘……”他长长叹息一声,解开了脸上的黑纱,接道:“当时家母伤势奇重,落难之时,又遇上三个水贼困扰,那时,晚辈不足一月,家母亦无抗拒之能,寡母孤儿,即将伤之于三个藉藉无名的毛贼手下。”
  王子方道:“唉!流光如驰,转眼十九寒暑,公子已是英气逼人的少年侠士广田文秀仔细瞧去,只见那黑衣人眉分八彩,目如明星,猿臂蜂腰,俊秀中蕴含着一股逼人的英挺之气,不禁暗暗赞道:“俊貌英风,世所罕见,田文秀当真要自惭形秽了。”目光转处瞥见水盈盈两道勾魂摄魄的秋波,正凝注在那黑衣人脸上打量。
  但闻那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家母为人,索来不喜多言,身受老前辈救命之恩,但却未说一句感谢之言而去,十几年来,她一直为此不安,再三训告晚辈,见着老前辈时,特别代她致意。”
  那黑衣少年缓缓拿下了蒙面黑纱,道:“庭上慈训,不许晚辈以真正面目出现江湖,但又训命晚辈,见老前辈时,不许掩面相见,以示崇敬之心。”
  王子方道:“兄弟和老朽谈了半晌,老朽还未请教贵姓?”
  那黑衣少年略一沉吟,道:“老前辈折节下问,晚辈当以实告,晚辈姓容……”
  他似有着难言的苦衷,说了一个容字,突然住口不言。
  王子方心中一动,道:“公子姓容?”两道眼神,却逼视在水盈盈的脸上。
  只见水盈盈点点头,含笑不言。
  那黑衣少年道:“不错,晚辈姓容。老前辈呼叫在下公子,晚辈是担待不起,如有道差,以后请直呼晚辈小名就是。”
  王子方道:“这个老朽如何敢当?”
  那黑少衣年道:“晚辈小名叫容哥儿,老前辈但叫不妨。”
  水盈盈突然接道:“容哥儿,容哥儿,好别致的名儿,雅俗共赏……”
  容哥儿冷冷接道:“姑娘何人?这容哥儿也是你叫得的吗?”
  王子方暗道:“这位水姑娘傲气凌人,如何吞得下这一口气。”
  哪知事情竟是出了王子方的意料之外,一向冷傲的水盈盈竟然是淡然一笑,道:
  “叫一句打什么紧,也值得生气吗?”
  王子方急急接道:“老朽还未替两位引见……”
  指着容公子道:“那位水盈盈水姑娘。”
  水盈盈欠身一笑,道:“容公子请恕见谅贱妾失礼。”
  容哥儿却冷哼一声,道:“在下和尊容王老前辈谈话,你最好不要插嘴”
  言下之意,无疑是把水盈盈视作青楼妓女,不屑一颐。
  王子方暗道:“惨了!这场麻烦,不知闹成何等光景?”
  但见水盈盈微笑说道:“容公子看不起青楼中人,可知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无伤它高洁……”
  容哥儿冷冷接道:“在下不是走马章台赏花人,姑娘纵有巧舌花言,也不用讲给我听。”说话时望也不望那水盈盈一眼。
  王子方生怕两人吵起来,急急指着田文秀道:“这位是长安白马堡田少堡主。”
  田文秀道:“兄弟田文秀,旭是我记忆不错,咱们已见过两次。”
  容哥儿道:“田兄目力过人,兄弟佩服得很。”
  田文秀道:“好说,好说。”
  容哥儿目光转到王子方的脸上道:“家母侦知了老前辈失镖的事,特遣晚辈赶来效命。”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令堂盛情,老朽是感激不尽,不过,这次劫镖之人,不是江湖上一般匪盗……”
  容哥儿接道:“这个晚辈知道,老前辈失镖落入了万上门中。”
  王子方任了一怔,道:“怎么?你已经探清楚了?”
  容哥儿道:“不瞒老前辈,晚辈到长安已有了数日之久,并查出了失镖存放之处,故特赶来拜见,恭候台命。”
  王子方暗道:“这么看将起来,这位年纪轻轻的人物,也不是一位好与人物了,竟然能单枪匹马,查出失镖的下落!”心中念转问道:“容公子可知那失镖现在何处吗?”
  容哥儿道:“这个晚辈早已探出,只要老前辈吩咐一声,晚辈立刻去夺镖。”
  王子方道:“如此老朽要领情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明日落足何处,在下可登门造访,送上失镖。”
  王子方急说道:“就是你一个人吗?”
  容哥儿道:“在下还有一位随同而来的助手。”
  王子方道:“只有你们两个人?”容哥儿道:“难道还不够吗?”
  王子方道:“据老朽所知,万上门中人才济济,恐非容公子和一位助手之力,能予夺回。”
  容哥儿道:“这个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自有夺镖之道。”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老前辈只要和晚辈约个见面之处,晚辈定然依时赴约,送上失镖。”
  王子方接道:“老朽和你同去一趟如何?”
  容哥儿眉宇间泛现出一片为难之色,道:“晚辈之意,老前辈不用涉险。”
  容哥儿又接道:“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必将全力为老前辈追回失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家母虽然已二十年不问武林中事,但老前辈乃是她唯一感恩回报的人,晚辈如是追不回失镖,家母亦不会坐视,老前辈歇脚连云客栈,晚辈明天日落之前,定当赶往客栈,面告详情。”
  王子方道:“如此有劳,叫老朽心中怎安?”
  容哥儿道:“理应如此,晚辈告别了。”抱拳一揖,转身向外行去,人到厅门前,陡然一晃双肩,破空而去,一眨眼,行踪顿沓。
  水盈盈道:“王老前辈现在明白了吗?”
  王子方急急回过脸来,道:“什么事?”
  水盈盈道:“我说那姓容的就是他呀!”
  王子方道:“现在明白了,唉!想不到二十年前一件小事情,竟然……”
  水盈盈低声接道:“老前辈仍能记起此事,他说的都是事实了?”
  王子方道:“不错,老朽经他一番话提醒之后,已想起这件事。”
  水盈盈道:“你可还记得他母亲的形貌吗?”
  王子方凝目思索了一阵,摇摇头,道:“事隔多年,老朽如问还能记得那人面貌,何况,那时儿在襁褓,母受重伤,全身都是血污,掩去了本来形貌。”
  水盈盈道:“老前辈应该想到,一个身受重伤的夫人,抱着一个婴儿,还能支持下去,如非武林中人,哪有如此的耐力。”
  王子方道:“姑娘说的不错,老朽当时确未想到此点。”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二十年前江湖上可有一个姓容的武林高人吗?”
  王子方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老朽确是毫无印象。”
  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他的姓名是假的了!”
  王子方道:“为什么?”
  水盈盈道:“我不知他的出身,但却见过他的武功,他该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快剑手。”
  王子方道:“当真吗?”
  水盈盈道:“不会错,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和人动手相搏的情形,但却见过他拔剑的手法,只是那拔剑的手法,已使他的对手丧胆,不敢和他动手了……”
  她凝目寻思了片刻,接道:“由他拔剑的快速上推论,他的父亲,必是一位震动武林的高手,二十年前,他的家庭发生惨变,父亲被杀,母亲亦是上乘身手的巾帼英雄,带着襁褓婴儿,力战突围而出,虽其受了重伤,但却尽歼追踪强敌,保得性命。”
  田文秀赞道:“姑娘高才,推断判论,有如目睹。”
  水盈盈道:“他这一身武功,全由他母亲传授,自然也兼得父亲之长。”
  对这位神秘的水姑娘,王子方有着很深的感激和敬重,也有着一份畏惧和茫然,虽然心中仍然存疑,却是未再多问。水盈盈似是已瞧出了玉子方的怀疑神色,淡然一笑,道:“他要为老前辈夺回失镖的事,老前辈是早已听到了?”
  王子方道:“听到了。”
  水盈盈道:“老前辈可曾记得他说过的两句话吗?”
  王子方道:“什么话?”
  水盈盈道:“他说家母对相救之思,念念不忘,如是晚辈无能夺回失镖,家母决然不拿坐视。”王子方道:“不错,他确实说过。”
  水盈盈道:“这就是了,在他心目之中,把母亲奇書網電子書看成了武林中无人可敌的高手,自然他一身武功,都是母亲传授的了。”